第一章 景安都城
“快来，咱们去那边看看！” 此时夕阳西下，一抹殷红悬于景安城头，金黄的余晖照耀着这座天下盛都，青石板长街上，一个圆脸少女拉着身后的少女正欢快地四处看着，小巧身影穿梭在人群中。 圆脸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白嫩的小脸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两颗门牙似兔牙，模样伶俐可爱，看到喜爱的东西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变得神采奕奕，着实是可爱。 被她拉着的那个少女，看起来年小一些，还扎着双平髻，但姿色却是更为清丽，小小鹅蛋脸，凝脂肤色，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虽然面容还有些稚气未脱，但想来若是再长大些必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东夜国舞风盛行，几乎每个大户人家府里都会养些舞姬供平时的娱乐消遣，两人均是身着粉色的裙衫，腰间都挂着一串桃红色的长流苏，一看便知是舞姬的装扮，却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有些年少公子跃跃想要上前搭讪，却又恐被拒，便干脆站在原地观望着，不知不觉，她们身边竟渐渐围成了一个圈。 秦海樱恍若不觉，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看着面前的簪子兀自苦恼，“九儿，你看这儿有那么多好看的簪子，你戴了肯定很好看，可惜你明年才及笄……” 云瑶虽已察觉到了如今的窘境，低下眼眸，她并不是觉得害羞，只是实在不喜欢这种盯着脸看的感觉，那种眼神像盯着什么东西一般，只能劝她，“海樱，天快黑了，咱们还是先回王府吧。” “不着急，一个月才能出府一趟，当然得好好逛逛了！” 她们都是苏王府培养的舞姬，平时未得到主子允许是不准离开王府的，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秦海樱性格活泼，自然是想玩够了再回去。 “老板，这簪子怎么卖？”秦海樱不理挑了好一会儿，取了一支稍显素雅的青花簪询问价钱。 云瑶心里颇为无奈，但也知道秦海樱的性格，只好站到一旁。却觉得有个东西撞到了自己的腿上，低头才看到一个两三岁的男童跌坐在她脚边，小嘴巴一扁，大有一副要大哭的架势。 她蹲下来将他抱起，“是不是摔疼了？别哭喔。” 小男孩儿眼中已经有些湿润，但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就鼓着腮帮子回了一句，“我不哭，我是男子汉！”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眉眼中添了许多光彩。这会儿一妇人挤着人群出来，一边道歉一边将孩子扯到了身边，此时却听得人群外渐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目光刚望过去，便听到了一阵鸣锣高喝，行走的人们自动站立到两旁，纷纷跪了下来，秦海樱也赶紧拉着还在发愣的云瑶跪下。 云瑶平时鲜少出门，第一次看到这阵仗，这会儿心中不禁满是疑惑，“这是怎么了？” 听得那铜锣声越来越近，云瑶干脆悄悄抬头去看，便见远处迎风高扬的金色龙纹旗帜。 秦海樱将她的身子拉低了一些，“嘘，这是皇上的銮驾！” 前后有百名皇家红羽禁军护驾，伴随着十几名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中间的那顶皇轿安稳地居于人们头顶上方，明黄色的轿帘纹丝不动，百姓们根本看不见轿内坐的何人。随着鸣锣声近，护卫们沉稳有力的脚步也渐近，每一步便扬起了一阵烟尘，人们随即也感受到了地面的一阵晃动。 “原来这就是皇上啊……不过皇上的护卫似乎也太少了吧？”云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这会儿不禁问出了声。 她身旁的一蓝衣男子听到这话，便笑道，“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说皇上此次出京是去祭拜先皇，一路均布有守卫，自然不需带过多侍卫。而且这些护卫可都是皇宫里的禁军护卫，哪个不是以一敌百。而且入了京便是天子脚下，也不会有人敢捣乱的。” 云瑶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衣着普通，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些普通百姓根本不知的事。但还未开口，在队伍前方便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高呼，“皇上！草民冤枉啊！皇上！” 对上她的目光，蓝衣男子只是耸了耸肩，露出个尴尬的笑容。 她闻声看去，便见队伍前不知何时，蹿出了一个衣着褴褛、灰头土脸的老汉，他手里捧着一方状纸，此时正匍匐跪于队伍前方。 他这么一冲出来，行进的护卫队立即停了下来，握剑警惕地盯着他。 不过那些护卫看到只有他一人，也就没有太在意，只是叱喝着让他滚开，那老汉却是卯足了劲儿匍匐在地上，一直高声呼喊，“皇上，草民有冤情啊！皇上……” 围观的众人原本还只是好奇，当下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议论声渐起，隐约有民愤激起之势。 云瑶看着这一幕不禁秀眉紧蹙，在她的认知里，当官就该为百姓做主，怎么皇帝这天下第一大官听到有人喊冤也置之不理？ “明明有人喊冤，这皇上怎么……” 一旁的秦海樱着急地扯了她一把，“嘘，别乱说话！” 方才那个刚说完就被啪啪打了脸的男子，一听这话，又凑过来道，“姑娘可能不知，这告御状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云瑶一双清澈的明眸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甚明白。 被她这么一瞧，那个男子晃了晃神，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凡是御前喊冤者，不论是否真有冤情，一旦状纸被接，惊了銮驾，轻则杖打五十，重则砍头谢罪。但受了五十棍，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所以说这御前喊冤根本就是用命去换，要不然人人都要去御前喊冤了。那老头儿或许真有天大的冤情才冒险去喊冤，但皇上却连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云瑶初听，不禁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可是这规矩也着实是太残忍了。” 那男子轻笑了一声，眼眸却深了深，目光投向那顶高高在上的皇轿，“没错，可这就是我们的皇帝啊……” 云瑶看着他的笑容，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但目光很快就被那边忽然嘈杂起来的情况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