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平淡的日子。
“春桃,朱敬忠又吃败仗了,你知道么?” 食客问她。 冬天还没到,小道消息飞的如雪片。 朱敬忠屡屡受挫,损失大半人马,防线也一退再退。 街头巷尾,总有人谈论。 战乱离龙栖城,还有点远。 可叛军几个月时间,就占了雍国几百里城池。 再远能有多远呢! 春桃忙着收拾,店里雇不起那么些跑堂的,很多事得亲力亲为。 “不知!” 她抽空回了一句,平静又平淡。 只有转过头的时候,眼底多了些秋天的颜色。 “车猛还没有音信?” 春桃正擦桌子,手停住了:“您有门路,给打听打听。” 食客撇嘴,不说话了。 他要有能耐,还能在这吃馄饨?在这吃馄饨,还能就只是吃馄饨? 车猛活着、还是死了,在心里淡了。 春桃脸上有风霜。 她只能顾眼前的日子。 天色刚刚昏暗,春桃就把店门关了。 回到家中,把窗户推开了。 春桃坐在窗户边,听外面的动静,巷子里很安静,夜猫瞄了一声。 “呼!” 春桃长出一口气,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身上有些热。 在屋子当中放了一个大盆,烧了些水倒了进去。 春桃褪掉身上的衣服,独自走到在镜子前面,欣赏很久。 “哎,真好!” 再好也没人欣赏,能怎么办?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浴盆。 夜慢慢的黑了。 古来摸着夜色,回了安平巷。 在春桃院门外停住了。 上个月的房租,也该交了。 他现在挣钱的路子广,房租总会提前给春桃,还会多给一些。 南城的租金,没有200文的价,春桃不涨,他不能不当回事。 刚要敲门,听到院内传出一阵哗哗的水声。 似乎不同寻常。 古来脚尖一点,坐在了墙头上。 春桃屋里的灯亮着,窗纸映出剪影,纤细而且柔软。 古来呆住了。 在一片升腾的热气中,春桃端着盆,一盆一盆的,从头顶往下泼水。 影子很模糊,看出来是侧身。 雾气中,玲珑的曲线,美不胜收。 曲线在晃动,夜色也在晃动。 女人最美丽的时刻,就是现在吧? 细柳真气练得越到深处,五感也越是敏锐。 古来听到屋里有一种原始的,欲望的声音,很轻微,很真实。 别想歪了,这个很纯粹。 古来深吸一口夜气,悠长的吐出来,然后几个起伏,落在自己院子。 进了屋,铺开写纸,练了一夜的字。 第二日,古来的摊位,搬进了春桃的馄饨店里。 门口里了一块牌子,代写书信,十文一封,落款书生古来。 古来对春桃说:“叫一声大哥,你就当我妹子吧。” 春桃楞了半天。 起初是惊讶、然后很失落,最后平静的笑道:“大哥!” 这个结果,春桃没有想到。 她心里想的,太过遥远,古来不是她能够得上的。 能配上古来的,该会是怎样的女子? 她不知道。 现在这样,反而最踏实。 …… 西风吹的紧,满目萧瑟。 古来坐在窗户前练字,听到院外有人敲门。 出了房间,拉开院门,是春桃。 “大哥!” “这么晚了,有事?”古来道:“进来说吧。” 领着春桃进屋,古来给他倒了杯水。 春桃开口:“大哥,这些日子,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古来道:“最近接了不少活,过日子,问题还不大,不用担心。” 春桃说:“现在食客少,门店大,开销也大,我想着盘出去,租个小门脸。” 古来道:“也好。” 长街的生意,都不好做,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还有闲钱吃馄饨。 “打听好了,告诉我一声。” 春桃犹豫一下,问道:“大哥也会跟着过去么?” “那是自然!” 古来眼底温和,肯定道:“秋日天寒,屋里暖和。” 春桃秋波流转,看着古来:“大哥是在练字么?” 古来点头。 “我能看会么?” “你想看我练字?” “嗯!” 古来没有再说话,坐在窗户前,铺开写纸,提笔落字。 春桃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古来身侧,也不敢靠的太近,托着下巴。 一会看字,一会看窗外。 古来长得是真帅,春桃长得是真美。 连秋风都替他们难过。 接下来几日,春桃打听一圈。 店顺利盘出去了,价钱是低了些,能转让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起码租个小门脸,绰绰有余。 新店还在长街,位置是偏了些,可租金便宜。 成本下来了,馄饨便宜点,薄利多销。 古来帮着将一应用具,挪到了新店,富裕出来的,也都卖掉了。 不接活的时候,就在店里练字。 要是有空,收摊时,帮着春桃拾掇,一块回安平巷。 古来没当过兄长,认为多做一些,多陪伴一些总归是没错。 不然春桃就像秋天的叶子,整日在树梢上惶恐不安。 回到安平巷,把铜板,铺在桌子上。 日子得算着过。 古来的收入,往往还要比春桃多些。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 微妙,但也平淡。 人间日子,古来也初次体验了,感觉还不错,挺充实。 …… 这一日,从桃花坞往安平巷。 经过了东郊。 月色下,看的不是很分明,东郊有一处荒宅,比其他地方尤其的黑。 像化不开的墨! 古来打着灯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宅子有点古怪。 《春秋纪》里面有一篇《九州志》讲的就是九州地理风物。 古来练贴时,曾通篇的写过。 龙栖城是大雍王朝祖皇帝的故里,名字也由此而来。 应当颇具王气,怎么会有这样阴煞的地方。 “或许是地势低洼,背靠通幽河的缘故吧。” 古来猜测,通幽河通的是大荒,那里阴寒气重,多妖邪鬼怪。 走到当中,灯笼的火焰忽大忽小。 古来曾学到过测风的小妙招。 把手掌放在嘴边,舔了一根手指,然后伸出去。 有风的话,舔过的地方会变凉。 风越大,手指越凉。 古来伸出去时,没什么变化,那就是没风啊! 这宅子真是邪门,不由得走快了几步。 身上还不停的发痒。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只是不明显。 入秋以后,每次经过荒宅,感觉跟着也强烈了。 总觉得精气往外流,好像被什么东西嘬住了,就是不撒口。 走过了荒宅,脑袋发胀,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醒来。 脸色有点发白,好像生病似的。 回头看一眼,月光皎洁,就是照不进荒宅! “今日的酒,饮的多了?” 古来在脸上拍打几下,接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