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仙魔之别
也许这样的场景让他的双眼微微酸涩。 他只看到楚寐的手抬了抬，扯到了玉雪瑶的衣袖，然后轻轻将头偏到了玉雪瑶的肩上，就再没意识了。 这样的场景，很平常。 若按照烛天平时的性情，只怕还会扯了楚寐毫不掩饰的嘲笑上几句。 可是烛天现在一点想笑的心情都没有。 此情此景，让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年前，那个受着万人敬仰的大英雄离世时候的场景…… 时隔太远，烛天已经想不起那个曾经是自己少年时期心目中的大英雄，后来又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及最后又与自己成了至交好友的人的音容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和他临死前，也如楚寐此时这样，靠在了一个女孩的怀里。 他们的行为怎么能这么像…… 烛天面色苍白，视线转开。 靠在他肩上的李瑾忽然轻咳了几下，直接无意识的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只得低头去看看，然后又下意识的把这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抱紧了些。 他毫无意识的带着人走到了楚寐和玉雪瑶身边，心中只觉得有一股令他无法忽视的茫然陡然丛生。 类似这样惊慌失措的感觉，他并不是第一次产生。 前世，前世在他还没有强大修为的时候，在那个远古蛮荒的时代，他与族人一次又一次的身陷险境。 曾经的他就那么眼睁睁的，一次又一次的，亲眼见着自己的族人重伤身死而颓然无力。 那时的他心中的感觉便是无法言喻的茫然与恐惧。 不是茫然自己的生死，不是恐惧自己的前路未卜，而是因着身边的人一再减少，自己却无能为力生出来的无尽酸楚。 那样的感觉，是他一直以来都最最厌恶的。 只是不想面对的那些，都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路上过。 至亲的族人遭遇灭顶之灾，可托生死的至交好友被害致死，毕生死敌逍遥法外……烛天想不起来自己活了有多久，一万年，三万年还是十万年？ 只是在这漫长岁月的长河中，他甚至也曾重伤垂死挣扎过数次，但无论哪一世的轮回重生，转世重来，那些无法磨灭的疼痛都会始终一次又一次的跟随着他。 那是他不愿意忘记的经历。 也是他心中无法忽略的桎梏。 时至如今，那已不仅仅是亲友间浓厚的情谊，而是他对自己的质疑。 他想，如果此时是另一个人，是那个天高能自在飞，海阔能随意游的人面对着眼前之景，定然不会如自己这般无能。 烛天默然，扶着李瑾倒在了大木柱子的另一边。 他静了许久才像是忽然想起了身边还趴着三个伤员一样，急急忙忙的从芥子袋中取出了一枚白色的玉简，运起灵力灌入其中。 玉简轰然破碎，一道白光悄然而出，渐渐地形成了一个白衣老者的形象。 老者此时的双目紧闭，似是假眠，怡然惬意；又像是在凝神闭气，庄严无比。 他一身白袍，却是鹤发童颜，并不见任何苍老的迹象。 而随着几息时间过去，他的身形却是渐渐的从虚幻变作真实，待真正凝实之后，他就睁开了双眼，似是有些迷糊的抬手打了个和前，脑袋四下看着，脸上写满了疑惑，似是在好奇此地是何处。 只是视线转着转着，他的元神也终于是舍得放开了，待发现眼前的烛天以及不远处的楚寐等人时，他整个人终于是才有了些精神。 脚步一抬，直接走到烛天身边，神色间带着一股莫名的恭敬之意，“烛天神……” “神个毛www.shukeba.com。”烛天挥手打断了老者的话，说完后却是狠狠地咳了几声。 真他.妈.要命！ 这老东西修为又长进了……一个分身而已，召唤起来居然就耗完了他体内的灵力，甚至于连身上的伤都跟着加重了。 老者看着烛天这样，也就没再说什么，先前神色间的恭敬也跟着消散了去。 他没有理会烛天拼命的咳嗽，而是朝着楚寐所在的方向走去，然后也跟着在楚寐身前蹲下身，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这里的看自然不会是用rou眼去看。 楚寐和玉雪瑶都是因为rou身损耗过度而重伤晕厥的。 这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此时老者所看的，其实是楚寐的元神。 然后他的元神还没能进入楚寐的元神当中呢，就被一股不容忽视的意念给打回来了。 老者愕然，他如今可是入仙中期的修为了，在修仙人当中可算是名列前茅，怎么眼下自己的元神居然会被一个凡人……等等，凡人？ 老者此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年轻人的rou身是损耗过度，那么他一个凡人，提哪门子的损耗过度啊！ 老者心生疑惑，回身正要去问烛天的时候，却见烛天这时终于是停止了他先前因rou身内伤而引起的咳嗽了。 他走至老者身前，始终皱着的眉头此时也不见舒展，先是看了看楚寐与玉雪瑶，随后才将目光转移到了老者身上，说道：“他们两个的元神都比你强，别瞎捉摸了，先把人送去云仙门。” 老者闻言，顿时一脸不信。 用着怀疑的目光看了烛天许久，随后却是大开了元神心眼，直接就要去看穿楚寐和玉雪瑶两人的修为境界。 在他看来，这两人都还只是凡人。 玉雪瑶的体内虽然有着灵力运转过的迹象，但因着之前她的rou身被魔念席卷，此时rou身内力的经脉早已是残败不堪。 别说能主动为其修复rou身的灵力了，她现在，比起凡人都还不如。 而楚寐的情况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胜就胜在楚寐的rou身很强悍。 即便是还没有开始修行，他的骨骼血液也比寻常人要通透诸多，比起绝大多数的修仙人也不见得会落下风。 只是rou身尽管强悍，却终归是缺乏引导，即便是再怎么强悍的rou身也禁不住他之前那番的损毁，魔念三番四次的席卷。 就算是他自己的魔念，就算是他自己的rou身，也没能逃过重伤的命运。 而眼下，他和玉雪瑶虽然都因rou身、心神受损而陷入了昏迷状态，可是他们体内那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警醒的本能却不会随着这样的损伤而同样失去意识。 而这一本能，不是别的，就是楚寐的‘本源’。 他的本源本体是在玉雪瑶的元神之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本源，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完好还是破碎，它在玉雪瑶的元神中，无时无刻都在执行着十方魔帝曾经留下来的那一道意念，“保护她。” 对，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所以，尽管玉雪瑶只是个修行都还未能入门的小丫头，烛天也不能看透玉雪瑶的元神。 现在，眼前的这个老者也不能。 因为他们的修为比不上楚寐。 而至于楚寐……他自身是魔，无论是什么情况，他的本能和意念，以及那些无意识的魔念，都会在修仙人靠近的第一时间，做出不需要向其本体，也就是楚寐通知的行为。 这听上去很混乱，但楚寐就是这样的。 他是魔，一个本来就无形的魔，他可以一体而居，也可以千变万化。 他不仅仅是一个魔，他也可以是千千万万个魔。 他的意念，并不局限于凡人或是修仙人那样的单一。 就拿眼前的白衣老者来说，他是一个修仙人的分身，所以，他只是某个修仙人借着自身强大的修为以及强悍的辅助，从而修炼出了另一个可以拥有自我的意识。 然后，这个意识，并不能与他的本体意识同体共存，于是，他炼制了一个rou身。 这个rou身，便是眼下的白衣老者。 修仙人将之称为“身外化身’。 听上去很酷，实际上没什么卵用。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修仙人与魔是有区别的。 这样的区别并不只是与生俱来的互不相容，而是对‘道’的追求，仙魔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分歧。 也许修仙人相互之间也会有着类似的分歧。 但他们修仙，无论再怎么殊途，求的都是成仙，然后化神，这就是殊途同归了。 但是魔却不同，至少，神武真界的魔，是为杀戮而生，是为战争而起，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这样统一的理念，至少神武真界的魔没有人喊出要劈了神武界神王之后自家独大的这种话来。 当然，这和神武界的神王脱不了干洗，毕竟那位对魔很是能称兄道弟的…… 有了神王的毫不在意，神武真界的魔……至少在神王重伤之前，真界中的魔并不少，界中的修仙人可以成魔，凡人也可以成魔……任何生灵，都能一念成魔。 但硬要拿意念这一说法来对比修仙人与魔的话，却又显得十分苍白了起来。 修仙人所求之道，所修仙法，所起之念，大致的目的都是入仙化神，这是所有的修仙人都不会矢口否认的事实。 可是魔却大有不同，他们成魔，修魔，难道就是为了杀尽天下人，戮尽世间修仙人？ 别逗了，修仙人哪有那么大的脸。 也许有一部分的魔会这么想，但更多的魔，他们所求的，无非是释放心底的一切恶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