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别痛
林汉星此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不是因为楚寐在他的剑下居然还能毫发无伤，而是因为他与自己灵剑之间的联系此时正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他的灵剑，此时正因着楚寐之前那随意的轻弹，而被魔气肆意侵蚀。 楚寐没有修为没错。 他也并不能完全的、熟练的cao控自己的魔念也没错。 但他的魔念却并不需要由人cao控才能行动！ 只需要他的一个念头，他神魂当中的魔念就可以不受控制，可以自主游走，可以做到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所以，楚寐并不需要修为，他的魔念就是修为。 本来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将它们释放出来，但就在昨晚的宫宴上，玉雪瑶与他说起过……这样就够了，至少林汉星此时已经感受到压力了。 楚寐此时没有去想太多，他的思想在这一刻出奇的宁静。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眼前这把碍眼的剑以及这把剑的主人。 至于其他，他不会去想。 此时眼前灵剑之中的意识越发的薄弱了。 而他的魔念也越发的强劲起来，随着剑身似是绝望无助的颤动，他的嘴角渐渐扯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 似是势在必得，又像是嘲讽对方的不过如此。 玉雪瑶看着他如此神色，心中万分焦急不说，也莫名的慌张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楚寐面对着林汉星的灵剑，灵气与魔气的碰撞，无时不在发出崩裂的气波，她被这股气波强行推离到了大概一丈之外的地方。 她连靠近都觉得困难，她这具rou身还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气波伤害，她只能站立不安……这感觉，比死了都还难受。 楚寐听不见她的声音，眼中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此时正极尽兴奋的与人交战……看上去，他正占着上风。 如果楚寐真的是稳占上风，玉雪瑶又何必如此着急，因为她清楚，楚寐的魔念可以供他这样挥霍，rou身却不能。 楚寐没有本源，此番若是因此再没了rou身，他一定又会变成一个无形无体的元神。 玉雪瑶记得，前世十方魔帝与她说过，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没有rou身的。 十方魔帝后来的rou身还是他自己借助本源修炼而来的。 他并不能和修仙人那样夺舍，因为世间没有能够接纳他元神以及灵魂的rou身。 而这世他之所以异世而活，应该是到了一个极致虚弱的地步，只有这样，这具rou身才会在他夺舍的过程中不被毁灭。 不过，rou身能接纳他虚弱的神魂，却不能接纳他那日渐恢复的神魂……这点，从他短短几年就将这具rou身全面提升的结果上就能看出来。 他想要完全的拥有这具rou身，就必须要将之提升，直至达到能够完全承受自己神魂的程度。 幸而他成功了。 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但这些都是他自身的意念。 而眼下，在他还没能完全掌握自己魔念的时候，如此毫无保留的释放，只会对他这具rou身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如果这具rou身损坏无用之后，神魂就会彻底被释放。 十方魔帝的元神若是就这样被释放苏醒，那么，他的记忆肯定也会随之苏醒……后面的事情，玉雪瑶简直不敢去想。 他的本源若是还在，他也能再次拥有自己的rou身。 可他的本源已经不在了啊。 没有本源，没有rou身，却有着无可匹敌的修为实力以及前世那些悲伤回忆的十方魔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真的无法想象。 玉雪瑶想着这些事情，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而在这时，金属断裂坠地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看着眼前的暗黑魔气，终是银牙一咬，抬脚走了过去。 和玉雪瑶一样神色不佳的还有不远处站立着的林汉星。 只不过，他到底是个有些修为的修仙人，修为和天资在门派中，他算不得是最出色的，但他在修炼上却是万分认真。 至少，他为了变得强大，出山历练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面临过的危险场面，数不胜数。 又何论此时只是一柄灵剑被折断！ 林汉星面色微冷，思索片刻后，便是抬手一翻，一只不过掌心大小的青铜铃铛蓦然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铜铃不过五寸高矮，周身布满了古旧的铜锈，顶端系着一串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流苏，小小的一只铜铃，却是带着一股古朴的宏伟气息。 然而饶是这铜铃再怎么古朴，在此时楚寐的眼里，都不过是废铁一堆。 林汉星的灵剑，已经被他折了。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撕了林汉星。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知道。 也没必要知道。 他眸光转动，看向了脸色微冷的林汉星，嘴角依旧是挂着那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抬脚，一步又一步，无声的走了过去。 于他额角两边出现的赤色魔纹此时也越发的变得猩红，他的衣袍，他的长发，都在这样的变化中缓缓地飞舞着，此刻的他，周身都充满了‘靠近者死’的牛逼气场。 然而玉雪瑶却是不惧他的这些玩意。 楚寐用走的，离她越来越远，那她就用跑的，总能追上去。 林汉星此时已经祭出了铜铃，随着他口中法诀的结束，便是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轻灵又悦耳，十分好听。 楚寐本来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可他却听见了这一铃音。 他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却是继续朝前走去。 铃音又想，他的脚步却不见停。 只是于他身后，那即将追上前来的玉雪瑶此时却是泪流满面。 如同肢体被撕碎、如同思想被掌控、如同神魂被忽然震散、如同是所有的决定意念都被忽然洗净……就像是，心脏被人揉碎了一般，疼痛难忍、心酸难解。 悲伤，哀痛，这两种情绪在她心中来来回回的出现着。 只是，她的这番变化却是无人看到。 楚寐还在面无表情的朝着林汉星所在的地方走去，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沉稳有力，于他周身四散的魔念气息也越发的纯粹。 而立于对面不远处的林汉星，终于是因为楚寐的无动于衷彻底变了脸色。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中的铜铃，随后又看向楚寐，似是要印证什么一般，又轻轻的摇晃了一下铜铃。 铃音依旧轻灵。 楚寐依旧是无动于衷。 林汉星到底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惊愕，看向楚寐，失声问道：“你如何会无动于衷？” 如何？ 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怎么知道？ 楚寐没有回答林汉星的话。 但他停下了脚步，而后展开了双臂，宽大的衣袖肆意的翻飞着。 随着他的举动，周围那些原本无形的魔念在这时忽然急剧凝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朝着林汉星所在的地方抓去。 林汉星没等到楚寐的回答，自然不可能傻站着等他来捉了自己。 他唤出一柄新的灵剑，只一瞬间就已御剑而起，与楚寐魔念形成的手掌擦身而过。 他险险的呼出了一口气，连忙飞身至半空。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铜铃音又一次的响了起来。 不过，这次的铃音倒是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楚寐的魔念已经分散而出，再次袭向了他的正面，以及……身后。 林汉星清楚的察觉到了前后夹击所带来的危险，但他以往多年的经历终究是让他练出了精准的直觉，于是，凭借着这分直觉，他御剑而行，避开了楚寐的魔念，转而朝着斜下方的玉雪瑶疾飞而去。 玉雪瑶此刻很虚弱。 她不是被楚寐与林汉星交手时的气波所伤，而是心底那忽然涌起来的那股似是无穷尽的悲伤和哀痛在无时无刻的击打着她的心神。 这种感觉，她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是再来一次，她还是抗不下去。 她好痛，好难受，好后悔。 曾经十方魔帝的本源破碎时，她也这么感同身受过一次。 那时比现在还多了一股无法言喻的绝望和失落。 可饶是如此，玉雪瑶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支撑不下去了，心底一声一声的呐喊着，询问着，‘明明你的本源都不在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难受……’ 她跌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成了一团。 双手拼了命的想要去捂住心口，想要抚慰那彷徨的疼痛。 她双手抓着胸前的衣襟，狼狈的埋着头，痛苦地低语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你别痛了好不好，我给你道歉，以后，以后我还对你好好的，求求你了，别痛啊……” 语不成句。 她也无可奈何。 因为她知道，这些感受不是她自身而起的。 这些无法捕捉的疼痛，都是十方魔帝的。 林汉星朝着玉雪瑶所在之地飞身而来，看到玉雪瑶此时情形，顿时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 而后他便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回身看向同样正往这边走来的楚寐，大声笑道：“我还当你是有着什么法宝护身，原不过是将本源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