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出征
太后将邹氏和云之遥夸赞了一番，又给她们和许如曼赏赐了不少东西，然后便让所有人退下了，这新年的步骤也算走完了。云之遥和邹氏乘坐马车打道回府，路上邹氏还在算着这云天启的婚事，有哪些哪些还没有准备，过了年，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做呢！府里的事务，还有新的一年庄子上的账务要清，各地的租子收成以及新的安排。 这新年，宫里自然少不了宴会，还有邹国公的寿宴，邹氏想着头就疼了起来，拉着云之遥，直说快长大些，好学着处理府务，帮着她分担些。 到了府上，刚下马车，却发现停的位置不对。 她们的马车应该由正门停到侧院，然后由外院进内院去。可今日竟停在了府外，邹氏看府前站着许多兵马，额角血管突突跳了起来，这种情形，她见过太多次。 云太尉一身细密黑色硬甲衣，眉眼角里透出几分肃然，他立在那兵马面前，似乎在吩咐什么。看到邹氏和云之遥，转身走了过来，却停在了离她们几步之遥的位置。 邹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浑身微微颤抖，一双眸子已经湿润了，云之遥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却也无法打扰这夫妻二人的对望。云太尉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些什么，他似乎想抚慰邹氏的情绪，眉头却锁住了，一时竟有些说不出的悲怆情绪。 邹氏轻声道，“年关都没出，竟这么着急吗？”邹氏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满满的无奈与不舍。云太尉不语，只定定看着邹氏，两人眼神交汇，一瞬仿佛成了永恒。 这情境太过压抑，云之遥忽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爹！你要出征南夷？” 云太尉看向自己最为珍爱的女儿，神色复杂，嘴角想要勾出一个笑的样子，却僵在了脸上，他的声音却依旧中正平和，“遥儿在家中好好侍奉你娘，府中事务多，若忙不过来，丢下一边就好，叫你娘莫要较真。这么多年来，我常常不在府中，她一个人过的很苦……”说着他忽然怔住了，这些话，他分明是想说给邹氏听的，但也是不知怎么开口。 邹氏皱眉，她忽的呼吸急促起来，“毅驰，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一定这么着急……出了年关不行吗？” 云太尉微微叹气，“战事紧急，我也是方才收到的命令，夫人……万事安心。”他最后的语气悠长却似乎带着什么别的情绪，那一瞬，云之遥甚至觉得听到了别的意味。 一种无比奇怪的感觉在云之遥心中升起，那种感觉如此强烈叫她几乎要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她却抓不住这莫名的感觉，她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思考，到底哪里不对，可越是这样，脑子里像是一团麻似的，乱糟糟的。 看云太尉和邹氏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打算离开，她忍不住冲上去，“爹！” 云太尉愣住了，回头看了眼云之遥，看到她无措的模样，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情绪，叫人难以捉摸，他笑了笑，“爹很快回来。” “爹……万事小心。”半晌，竟只说出这样一句话，风自面上拂过，像是刀子似的，刮得脸上生疼，她却仿佛一下失去所有知觉似的，呆呆站在那儿。 只听见云太尉最后说道，“你爹是天元朝的太尉，在战场上，是最忠诚的将军，我会一直是你们的骄傲。”说罢转身离去。这话说罢，他便飞身上马，云之遥几乎来不及想明白他的话的意思，便听见整齐的金甲敲击声。 兵马仿佛潮水一般随着那身影上马离去，最后变成一个小点。天色阴沉沉，一点点湿意忽的落了下来，砸在人身上，地上未干的积水滩泛起朵朵涟漪。隐约，她似乎听见邹氏啜泣的声音。 但一双手坚定地按在了云之遥的肩膀上，她听见邹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声音，“下雨了，遥儿我们进去吧。” 这一天又是细雨绵绵，雨中夹杂着冰雹，又兼寒风，竟是比往常下雪更冷。 这一连半月的雨，终于引发了南边不少地方的洪涝灾祸，南江两岸还未来得及安放沙袋便冲破了岸堤，淹没了不少村庄，遍地流民浮尸，因尸体处理不当，时疫四起。 一早，云之遥便到了暖香苑，看见邹氏正在看账本，眉头皱的紧紧的，她将账本丢在一侧，她面前的管事正小声说着什么，凑近听去，“…咱们庄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少佃农的田产遭了害，好些要在早春出来的蔬果都前功尽弃，全都没了，只怕这租子也收不上来了，若是强行收了，他们也要过不下去了……” 邹氏揉了揉眉心，“府上存粮还够吃，年末交上来的粮食分一部分去分给佃农们，毕竟那点租子，即算我不收，也买不上多少粮食，如今粮食价格日益上涨，处处都是流民，大家都不好过。” 管事的低声应了，此时外面来了个管事的婆子，这是管理府上杂事的其中一个，她面色有些难看，云之遥索性走到邹氏身边坐下，听她焦急道，“夫人，不好了，我们施粥的摊子这几日还算安静，谁料今天下午忽然来了一大伙流民，此时将那摊子围得水泄不通，这若真管够喝，咱们的存粮怕是……” 邹氏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声音依旧淡然，“那又能如何，府上的粮食留足三个月的，其余的都拿去摊子上供应。” “娘，光是只喝白粥，那些流民怕也是不饱的，我觉得，不若加些别的粗粮进去，煮成杂粮粥，这样也能支撑久一点，而且更能充饥。至于储备，我之前恰好储备了一些，倒是不用太担心。”云之遥赶紧道，邹氏听了露出轻松的笑容来，“竟这么巧，那太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