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混乱
顾府里一片愁云惨雾，顾瑶的院子里侍婢们忙忙碌碌的进出着，送进去铜盆清水，端出来一盆盆污血与秽物，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顾大夫人脸色煞白地坐在厢房门前，看着那进出的侍婢，忍不住眼前发黑，还是身边的侍婢扶住了她才坐稳了身子。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万事俱备，只要顾瑶能够照着原本计划好的，在陈家夫人的提点下，得了谢老夫人的看重，就能在李家姑子暴病而亡之后嫁入谢家，做谢家的夫人，日后也是谢家当家女主人。明明一切都已经打算好了，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顾瑶与顾芸回来时，顾芸已经彻底失了心智，只是哭喊着摇头，不住地说着不是她做的，无论婢仆怎么劝都劝不住，还是顾大夫人亲自给了她两巴掌，她才停住了哭闹，却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送到厢房里，让人好生看着不得再吵闹出声来。 而顾瑶却是倒在马车里，人事不醒，面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吓得顾大夫人差点昏了过去。她对顾芸本就没有指望，只想着过些时日就让人去荆州或是洛阳寻一个三流的世家，将她嫁过去，远远地离开顾家，也就不必担心她再惹出什么祸事来连累了顾家的名声，所以她就是有什么，顾大夫人也都不是太过在意。 可是顾瑶不一样，顾瑶是顾大夫人最为看重的女儿，她自小聪明稳重，心思深沉，又是很有打算，这是一个世家姑子最为难得的心性，偏生她又生的一副好容貌，与好强的性子，顾大夫人对她自小就开始悉心培养，就是要让她有一日能够嫁到王谢这样的世家去，不但为顾家争光，也能让顾大夫人更好地掌控整个顾家。 原本这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眼看就要完成这么多年的心愿了，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她急急忙忙让人请了郎中来，又问了随行的侍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谢府的宴席难道就散了？只是得知了所有的事之后，顾大夫人重重跌坐在榻席上，素来稳如泰山毫不改色的脸上肌rou微微抽搐着，那一双往日凌厉的眼中只剩下惊恐和茫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那个被打死的侍从明明一家老小都已经被处置了，怎么会跑出这样一个人来，还偏偏就在谢府里，还让他遇见了阿芸，闹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清楚，顾芸自打出了张七郎的事就一直被半软禁着，就算是出府去也安排了侍婢紧紧跟着，就是怕她再闹出事来，她又怎么可能与人有私情！ 不对，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有人故意设计陷害顾家的两位姑子！顾大夫人回过神来，脸色狠厉，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一切，这世上没有这样凑巧的事！ 会是谁？她心里飞快地思索着，顾家刚来建康，与这些世家并无太多来往，自然也不会结仇，虽然顾瑶对李慧娘动手，但李家人还不知情，自然也不会是李家，那还有谁有理由对顾家两位姑子动手呢？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目光一紧，顾沅！若说顾家真的在建康与人有什么过节，那怕是只有顾沅了。虽然顾沅也是顾家人，可是她为了摆脱顾家的摆布，宁可从族谱除名做女冠也不肯再与顾家有来往，顾家几次三番地逼迫她要挟她，怕是深深得罪了她了，除了她也不会有人会这样做了！ 顾沅！顾沅！顾大夫人神色狰狞，猛然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她要杀了这个贱人！先前是她一直小看了这个贱人，让她苟活于世，想不到她竟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断送了顾瑶与顾芸两个人的前程，还让她两个女儿都成了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多年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了！ 她的手在袖中慢慢攥成拳，这个贱人她不会再留着了！ 郎中提着药箱从厢房里出来，皱着眉头捏着山羊须，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顾大夫人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大夫，不知小女的病情形如何？” 郎中疑惑地望了一眼大夫人：“夫人，小姑并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毒了！” 中毒？！顾大夫人又是大吃一惊，怎么会中毒了，她颤声道：“中毒？是什么毒？” 郎中摇了摇头：“这毒我也认不出来，不像是寻常毒药，毒性极其霸道狠辣，看中毒时候并不长，却是已经让人吐血昏迷了，而且……”他没有再说，好似有些难言。 顾大夫人哪里还顾得上，忙问道：“而且什么？大夫请直言。” 郎中叹了口气：“只怕这毒毒性太大，就算小姑侥幸保住了性命，也难以再有生儿育女之能了。”可怜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听说还未出阁，如此也不知道哪一家还敢娶她过门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心狠手辣的人，下了这样歹毒的药。 顾大夫人僵在了当场，她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这样的毒药并不是别人能够拿到的，这是顾家的家传秘药，却是处置那些犯了大错的顾家女眷所用的，原本顾瑶就打算把这样的药下在李慧娘的吃食中，这样就算李慧娘回了李家毒发，也很难有对症之药救治。而她是在谢府的寿宴上中了毒，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顾瑶的头上，李家也只能息事宁人对外人说李慧娘是突发重病而亡。 可这个毒现在却是在顾瑶的身上！顾大夫人几乎要癫狂了，为什么一切都乱了！ 她顾不得世家夫人的姿态，一把拦住那位郎中：“大夫，你一定要救救阿瑶，她还年轻，不能就这样没了生育之能，她还要嫁人的，若是这样她下半辈子就毁了！你一定要救救她……” 郎中吓了一跳，退了两步，苦着脸道：“夫人，不是我不肯尽力相救，只是真的已经救不了了，我尽力救治也只能救回了小姑的性命，实在是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