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年夜饭
罗成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了？” “你也一样，给我滚回自己家里去。” 罗成失笑道：“你有毛病吧，你知道我家离这里多远吗？” 邢尧天几乎与罗成脸贴着脸了，毫不相让的说道：“我是说你叔父的家，那里现在也是你的家！你倒好了，和爹闹崩了就去叔父家，你厉害，你亲戚多。可你非但没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去想这些事，反而当做理所当然。我真想问你，你叔父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在你最难管教的时间段，得管教你？” 罗成被邢尧天说得有点生气，说话都有点结巴的道：“我……我TM什么时候要他管了？本来我以为他武功很高，才来投奔他，哪知道他一点都不肯教给我，还让我今天读书，明天写字的，我当然恨透他了！” 邢尧天气极反笑道：“可你罗少爷听从过管教吗？平时我不说就算了，可你自己真没想过自己平时干的那都叫什么事？逛窑子，打架，还因为仇杀差点死掉。你脾气暴躁，不听劝服，依仗着自己的武功和身份就骄狂自傲。对，你本性不坏，所以我才会认你这个大哥。但你闹够了，疯够了，是不是应该歇几天？大过年的，真就连回家吃顿饭都不肯吗！” 罗成喝道：“我再说一遍，那里不是我家！” 邢尧天情绪也激动起来，说话时候甚至青筋暴起，高声喝道：“我也跟你说一遍，那里确实不是你家，他们有一万个理由把你拒之门外，但他们选择了接受你，允许你将那里当成家！这是恩赐，你听明白了吗？你站在你叔父的位置想一想，突然来一个人到自己家里，自己得供他吃喝，得教他管他，可成天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着你，你会怎么办？” 罗成讥笑骂道：“呵，你懂个屁，他们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邢尧天回骂道：“你才懂个屁！他们的伟大，你根本想象不到！打个赌怎么样？现在你回家，到家时候应该已经入夜，一般人家里的年夜饭都吃完了。你回到家去，如果你的家人动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好，我跟你打这个赌！”罗成怒冲冲的说完，就直接拂袖离去。 邢尧天的情绪也变得很激动，甚至连头都懒得回，直接说道：“秦琼，你给我滚过来！” 秦琼就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一出，紧皱眉头来到邢尧天面前。 “刚才我的话有一大半是说给你听的，明白吗？你寄人篱下，你师父从来都没对不起你。” 秦琼毕竟没有罗成那么叛逆，叹口气说道：“我哪里能不懂？但就是这样，我才更没脸待下去。” 邢尧天道：“你没脸，蝉儿就有脸了？平日里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的蝉儿为什么没来？因为她也在等你回家吃年夜饭！” 蝉儿从很小就服侍秦琼，秦琼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蝉儿自然也一直跟着秦琼。 邢尧天道：“所谓师徒如父子，你觉得住在你师父家是寄人篱下，那么蝉儿呢？她住在自己少爷的师父家，算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想过今晚吃饭的时候，她和你师父以及你师妹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尴尬场面？你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你最爱的女人想想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秦琼顿时老脸泛红，欲盖弥彰的干笑了几下说道：“我……什么最心爱的女人，你可别乱说。” 邢尧天不屑的道：“你得了吧，全学堂还有哪个不知道你们这点破事。天天腻在一起，说两句话还会脸红，你真以为大家都是瞎子啊？别逗了！知道现在的盘口在赌什么吗？他们都在赌你什么时候搞大蝉儿的肚子。” 秦琼本来就说不出邢尧天，此刻更是无话可说。到最后也不再装了，有点痛苦的捧着头道：“是我没用。” 邢尧天道：“对啊，你是没用，我压的是上个月。” 秦琼抓狂道：“我不是说赌注！我是说我不敢面对师父，却让蝉儿留在那里，都是我没用造成的。” “那就别让自己更没用。滚回去，陪着你的师父师妹，陪着你的蝉儿，一起吃饭，一起过年。等你欣然接受的时候，你就会惊奇的发现，你的师父师妹不是妖怪，他们不会啃你的rou，喝你的血。” 邢尧天故意说得这么夸张，搞得秦琼也失声笑出来，点点头道：“你说得对，至少为了蝉儿，我要去试试。” 周琳来到邢尧天身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目送秦琼离开，然后柔声说道：“你做的很好，虽然少了很多朋友，但他们都和自己家人团聚了，应该会过一个很好的新年吧。” 邢尧天道：“既然你这么明白，怎么还在这里？别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也是和家人吵了一架才来这里的吗？” 周琳吃惊说道：“我怎么一样啊。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这里迟早也是我的家啊！” 邢尧天赌气一样的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未过门，说不定明天山贼入侵，我被一刀砍死了，你就不用嫁给我了啊！说到底，现在那个新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周琳鼻子一酸，似乎又要哭。 邢尧天急忙在她哭之前说道：“你也看到我刚才怎么对他们几个了，哭对我没用！我明白你不喜欢改变的那种心情，但未来我们肯定会面临很多改变，你现在如果连简单的搬家都接受不了，以后怎么接受新的生活？你会不会因为害怕改变而不敢嫁给我？会不会因为害怕改变而不敢生孩子做母亲？会不会怕改变不敢让我们的孩子娶媳妇或者出嫁？这些人生大事的抉择，可要比搬个家更严重。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其实邢尧天嘴上说‘哭对我没用’，但语气还是软弱了下来，还是害怕惹哭周琳。 提到的这些事情，周琳都未曾想过。此时经提醒，周琳才明白到未来的可怕。 经过一会考虑之后，周琳才叹气道：“那我试试吧。” 走到大门口，周琳忽然回头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既然已经被山贼一刀砍死了，我怎么还会生下你的孩子……别生气，我走我走。” 邢尧天佯装生气追了两步，然后才停下。 “还有谁！” 喊了一句，四处看看，发现已经没有外人了。 陈氏从厨房出来笑道：“要不要把我也赶走？” “娘，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开玩笑。”邢尧天和母亲一起失笑出声，来到厨房，露胳膊挽袖子，与她一起做饭。 看着满厨房的菜，陈氏轻叹道：“我们吃的完这些吗？” 邢尧天道：“管他呢，反正过年了。既然准备了，就全都做出来！” 见邢尧天一副微微含笑的样子，陈氏不解问道：“你的朋友不能陪你了，为什么看上去你还很高兴的样子？还有啊，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太重了，虽然话都是好话，但没必要说得那么激动。” 邢尧天道：“嘿，今天是过年，我才懒得跟他们去好言好语的说话呢，难道我就不用休息啊。再说了，他们都是明白人，知道我为他们好，不会生气的。我自然很希望和他们一直混在一起，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我既然要做他们的朋友，就有义务去帮他们处理一些烦恼。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他们的造化咯。” 一直忙碌到晚上，饭菜才彻底上齐。邢尧天有说有笑，一直聊着学堂里遇到的趣事，逗得母亲不断发出笑声。 虽然显得冷清，但这份特属于家人之间的温馨感觉，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真正感受到。 一算时间，邢尧天感觉到他们几个人，应该都已经回到家了。 王家宅邸。 王悦华在门前徘徊许久，才敲响了大门。 过了一会，大门敞开，前来开门的竟然是咏姨。她身子骨弱，大冬天晚上来开门，冻得一直在搓手。 见到王悦华的第一眼，咏姨惊喜的说道：“我就跟你爹说，肯定是你，他还不信。” 王悦华心头一动，扶着她的胳膊问道：“怎么是您来开门，忠叔呢？” 咏姨笑道：“你爹早就给他们放了大假了，大过年的，谁不想一家团聚呢？” “啊？”王悦华见厨房里亮着烛光，不解问道，“您在做饭吗？” 咏姨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和你爹一起在做，其实我的厨艺一般，你爹也不怎么会做饭，我们就一边试一边做。” 王悦华心头一暖，想到这种夫妻两人一起忙碌做饭的场景，一定会闹出很多笑话，但也一定很平淡，很温馨。也只有咏姨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才会有这样的感情。 两人来到厨房，还没进门，咏姨就高兴的叫道：“我说的没错吧，悦华回来了。” 王薄转过身来，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故作严肃的说道：“回来了。” 王悦华轻轻舒了口气，微笑说道：“爹，娘，我回来了。” 罗家宅邸。 罗成翻墙进入院子，悄步来到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外，轻轻把门推开一个缝隙，向内张望。 哪知道这声音却没瞒过罗真的耳朵，他轻咳一声道：“进来吧。” 罗成无奈，只能推门进入。饭桌前，叔父叔母以及自己的堂妹都坐在桌前，而桌上的饭菜果然都没被动过的痕迹。 罗成感觉鼻头一酸，心潮有些说不出的触动感，轻声说道：“叔父，叔母，线娘，我回来了。” 叔母见罗成回来了，喜道：“回来就好，我去热菜。” 罗成也端起两盘菜说道：“我帮您。” 窦氏武馆。 李蝉儿一直坐在大门口，等着秦琼回来。由于天气寒冷，她时不时的都要哈一口气，来搓搓手掌。 时间一长，她也有些发困。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感觉身上被披了一件衣服，顿时回头。 秦琼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家吧。” 来到武馆内，见到师父和师妹，微笑说道：“师父，师妹，蝉儿，我回来了。” 周家新屋。 周琳早已回来，也早已跟家人一起在准备着年夜饭。她不用说回来，因为她很幸运，从没真正的‘离开’过。 …… 邢尧天的前世，那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也有新年，也有吃年夜饭的传统。 在那个世界，过年似乎已经成了很多人忙于应酬，视作烦恼的一件事。 不如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会选择在这一天，回到自己的家。与家人一起吃这顿可能已经算不上丰盛的饭菜。 或许很多人都没意识到这份传统有多么重要，但无所谓，亲情没必要那么感天动地，轰轰烈烈。越是平淡，越能体现它的珍贵。 这份传统，会永永远远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