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初入离石郡
当场所有人都傻了,往前追了几步,嘴里也不停的呼唤,但完全赶不上邢尧天和翟茹快马加鞭的速度。 这其中,周琳和王悦华甚至连动一下都没来得及动,因为她们要比其他人更加难以置信。为什么邢尧天会和翟茹一起策马离开,而且还是在要参加听辨大会的时候离开。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邢尧天撇下一切? 做惯了胆大妄为事情的罗成此时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对杨广道:“杨师,他这……我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毛病。但他这个人一般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除非是一些非做不可的事情。” 罗成一说,众人也来到了杨广面前,纷纷劝他不要生气。 杨广本来脸色阴沉无比,听到这些话之后,似乎要发怒的情绪却被缓缓压住,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虽与这孩子相交不深,但我知道他也不是个随便丢下一切就走的人。哎,你们真的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我知道,我去找他们!”翟若言从学堂里走了出来,对杨广说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很远,要做的事情也很危险,不过杨师请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安全抓回来。” 简单说两句之后,翟若言也快步离开,丢下了一堆毫不知情的人。 这些人互相询问,也没什么结果,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杨广想了会之后,忽然指着陆有德道:“你,跟我来。” 陆有德挠着头走到他面前,露出一副傻傻的微笑。 “上车吧。” “好啊好啊,上车咯。”陆有德开开心心的跳上去,坐到了马车里面。 杨广对剩下的人说道:“今天这件事先别传出去,有什么事等翟师带他们回来之后再说。你们也回去吧,快到早课的时候了。既然翟师今天不在,就传我的话,让陈师暂代。” 说罢,亲自驾着马车掉头,缓缓离开。 来到官道上,杨广看了一眼邢尧天离开的方向,嘴里不自禁的喃喃说道:“如果当年的我,有像他一样抛弃一切却做一件事的勇气,是否我的经历就会完全不同?” 陆有德掀开门帘,一脸茫然的看着杨广,傻笑问道:“嘿,坐马车,大马车。” “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你也别装了,怪辛苦的。待会到地方之后随便装一装,别闹得太凶就是了。”杨广仿佛说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一样,嘱咐着陆有德。 听到这话的陆有德先是愣住,然后还想继续演戏装疯,但仔细想想,这种环境下发现再演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只能点头道:“学生遵命。” …… 邢尧天和翟茹快马加鞭,一路上除了在驿站稍作歇息之外,其他时间都在赶路。终于在天还没黑的时候,赶到了离石郡都城。 这座城市相比龙泉郡就要显得贫瘠很多,进入城市后,可以看到街上行人来往不多,偶尔几个还是郁郁不欢的、唉声叹气的人。从精神状态,到穿着行头,都显得非常一般。虽然这种冷清应该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有关,不过整体还是可以看出离石郡要比龙泉郡落后得多。 邢尧天刹那之间有一种回到了蒲县的感觉,虽然看上去比蒲县好那么一点点的样子。 进城之后,马儿已经显得非常疲惫,两人商量后决定暂时牵马步行。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两人,此刻终于有了点时间。邢尧天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翟茹道:“我爹有个结拜兄弟住在这里,名叫江弘。不出所料的话,爹会在明日或者后日被押往龙泉郡处斩。” 邢尧天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具体事情了吧?你爹为什么会被抓起来,为什么会一下雪就要被处斩。” 翟茹脸色沉闷,似乎非常不想提起这件事。可知道此时要新任邢尧天,两人才能更好的合作,于是说道:“爹本是宗正卿,位列从三品之位,管理直系皇族及偏系宗族、旁系外戚的一些事物处理。因有权治理皇亲国戚,因此一直被宫廷内的各派党羽所纠缠。这些党羽中,其中尤以宇文化及所属太子党、兰妃所属嫔妃党和禄王彦王所属废储党声势最为浩大。” 邢尧天知道此刻才明白翟让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算起来,宗正卿面临的尴尬之处,可能要比自己父亲还要严重。 任何一个皇亲国戚的族谱、封地、封官、赐礼等大大小小一切与皇族有关的事情,一旦出了问题,最终都会追究到宗正卿的头上。 如果是和平盛世,朝廷无党羽纠纷,那也就算了。可现在朝中这么多纷繁复杂的党羽,每天勾心斗角,都想要将对方除之而后快,当然会把任何的小事都放大。 举例来说,太子家里的宗亲要是比禄王家里的同阶位宗亲,每年多领那么几两银子的俸禄,都会被立刻查出来,然后被大做文章,呈报皇上。遇到这种纠纷,皇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会去管理,最后只会分发到宗正卿进行裁决。而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皇子,得罪哪一边都吃不到好果子。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最终宗正卿也只会越来越难做。 这么算起来,翟让被人陷害,似乎并不显得那么奇怪了。 翟茹神色凝重的继续说道:“我早已对你说过,我家最大的仇人就是王世充,所以我那么恨王玄恕。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那个陷害我爹的人就是王世充。而现在,王世充作为太原郡的首席统帅,更有冠军大将军之职,位列正三品,位高权重。想要为我爹平反,就必须将他扳倒,而这明显不可能。” “王世充陷害你爹的是什么罪名?”邢尧天忍不住问道。 “私通突厥来使,有意叛国。”翟茹道。 邢尧天惊道:“什么?竟然是这么严重的罪名。那不是应该……” 翟茹听他没继续说下去,就接着邢尧天的话说道:“不是应该满门抄斩才对吗?呵呵,这正是王世充最jian诈狡猾的地方。我爹被害之后,许多同僚都看不下去,想要为我爹平反。可王世充却拿姑姑和我的命来威胁我爹,让他就范。” 邢尧天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看来这王世充还算守信用,没有赶尽杀绝。” 翟茹冷笑道:“其实王世充之所以要害我爹,是希望宗正卿的位置重新换一个人。我爹老老实实伏法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爹被判了卖国之罪,王世充还假惺惺的向皇帝为我和我姑姑求情。在许多人眼里,王世充凭着这件事名声大噪,更有人称他做仁德将军。哼,其实王世充做过的缺德事岂止这一件!” 邢尧天怕她失去冷静,急忙说道:“我们既然扳不倒王世充,就不要去想他了。你爹既然被诬陷了卖国之罪,理应当即处斩,怎么会拖延了五年?” 翟茹道:“虽然明面上爹是卖国之罪,可爹的案子毕竟牵连甚广,一拖又拖之后案子迟迟没有结果。到后来,爹在牢房里写过一首长诗,这诗辗转到了皇帝宇文述的手里,宇文述看过诗之后就说我爹:‘其行虽恶,其心却善’。”
邢尧天恍然道:“看来就是因为这首诗,暂时救了他一命。” 翟茹点头道:“不错。因为爹的诗里有一句‘得见白毛雨,不枉此浮生’,这‘白毛雨’指的就是雪。再加上我家的祖籍就在龙泉郡,因此皇帝下令,什么时候龙泉郡下雪,什么时候就是处斩我爹的日子。” 邢尧天不屑的说道:“竟把家国大事这么草率决定,这宇文述的皇帝当得果然莫名其妙。” 翟茹却道:“不过也正是多亏了这么一条莫名其妙的命令,让我爹多活了这五年。龙泉郡五年没下雪,却没想到今年秋天就开始飘雪,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定是好事。”邢尧天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一定会救出你爹。” “恩,一定会。” 两人来到一所当行面前,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急忙迎了上来,问翟茹道:“请问是翟茹翟姑娘吗?” “是我,你是?”翟茹问道。 “是我家东家让我在这里候着。”仆人说道。 “你家主人是不是江弘江叔叔?” 仆人答应道:“不错。我家主人正在内室等候,请两位跟我来。” 说着,又来两个人把两人马匹牵走,两人就随着这个仆人进入这所名为《江氏当行》的当铺。 进门之后,一柜二柜三柜三个掌柜都在不断拨弄算盘,记录着账目。 邢尧天顿时感觉一阵奇怪,脚下似乎缓了一步,但紧接着又追了上来,对翟茹说道:“太好了,我终于敢说了。刚才我们被跟踪了,你知道吗?” 翟茹愕然止步,问邢尧天道:“我们的身份不会暴露得这么快吧?” “我也不知道,但我们还是处处小心的好。”邢尧天说完,就不再多说一个字。 翟茹脸色一直很难看,此事听了邢尧天这番话,更显得心事重重起来。 穿过当铺,来到后院的一所门前,仆人对翟茹和邢尧天道:“我家东家就在里面,两位请吧。” 邢尧天和翟茹推门而入,见正厅上端坐两个男子。一个是四十六七岁左右的中年人,另一个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翟茹对那中年人道:“江叔叔,我来了。” 看来这个人就是江弘了。 “恩,我早猜到你会赶来,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江弘露虽然微笑说出这话,但邢尧天和翟茹都感觉出这笑容背后蕴含着无比紧张的情绪。 邢尧天和翟茹对望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睛里的神色。 几乎就在瞬间,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邢尧天忽然反手关上房门,搬过一把椅子顶在门口。而翟茹却冲到了那个青年人身边,手里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依靠着极其快速的身法,翟茹抢占先机,匕首已经顶在那青年人的咽喉。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江弘和那年轻人都是一愣,紧接着两人哈哈大笑两声,江弘说道:“你们通过考验了。好侄女,快点放下匕首,别错杀了好人。” 邢尧天和翟茹都露出更加茫然的神色,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