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新老学子
邢尧天的话虽然乍一听很有问题，但众人都觉得他还有话说，于是都静静听着他如何反驳楚有道。 果然，在吊起所有人胃口之后，邢尧天淡淡笑道：“有理走遍天下，本是一句很对的话。但无理之人如果说出这句话来当做至理名言，岂不是最为讽刺的事吗？” “我哪里无理了，邢兄请说清楚。”楚有道也不是那种被激几句就发怒的人，还是要先等邢尧天说完才行。 “原因有三！第一，自私自利。” 楚有道失笑道：“怎么一个自私自利，说来听听。” 邢尧天忽然说道：“龙泉学堂办学悠久，门下弟子无数，小弟想问楚兄你，龙泉学堂是否只有第一批学子有出息，而后面的则一届不如一届？” 邢尧天的话题仿佛瞬间转变，让楚有道有点措手不及。 楚有道不禁皱眉道：“邢兄说这话什么意思？还有，这又和我们谈论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嘿，现在我有四个原因来证明楚兄你无理取闹了。”邢尧天露出胜利一样的微笑说道，“我从八十二人选四人的试炼中脱颖而出，不说辩才出众，至少也懂得怎么与人争辩。我让楚兄回答的问题如果与话题无关，我岂不是要失去资格吗。你连这么粗浅的道理都弄不清楚，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让你回答就回答，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 邢尧天的言语越说越咄咄逼人，气得楚有道顿时语结。不过他知道此时假如生气，自己就显得不如对方口才好了，于是压下怒火，强行装作大度的说道：“好，我回答。龙泉学堂办学至今，名师众多，人才甚广。因老师不同，学子资质不同，所遭遇机遇不同，未来的境遇自然不同。无论哪一届学子，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楚有道这番话说得圆滑，并没有直接说对，也没有直接说错，生怕被邢尧天抓到把柄。 然而邢尧天却笑道：“适才杨师问你们这些老学子，是否会因为新生也有资格参与听辨大赛而感到不满。你们集体噤声，让老师徒添尴尬。楚兄又怎么解释？” “哈，笑话，我们不说话难道也错了？” 邢尧天哼声说道：“长辈问话，晚辈不答，就是错了！楚兄是否想让我找到第五个理由出来？” “你……”楚有道胸口不断起伏，明显情绪波动很大。 其实刚才的事情是个人就看得出来，众位老学子在故意耍性子不说话，因为他们确实觉得很不服气杨广的举动。 只不过，即使是这种人人都看得出来的东西，这样当众捅破也让很多人觉得难堪。因此台下的许多老学子都传来了辱骂邢尧天的声音。 可这些声音在邢尧天看来，都不值一提。他们骂的越厉害，就越发证明他们倚老卖老。 楚有道灵机一动，顺着邢尧天的话茬道：“晚辈要尊敬长辈，你们后辈当然也要尊敬我们这些前辈，这是常理。那即使是我们这些老学子真的想包揽这个名额，你们作为我们的后辈，不是应该相让吗？” 邢尧天失笑道：“杨师的辈分至少是你我的祖师爷辈分，楚兄你居然用相差两辈人的辈分，来跟相差两年的读书经历来相提并论？真有你的。” “我……”楚有道顿时语结，急忙向着杨广躬身行礼说道，“学生并无此意，只是……只是他曲解我的话。” 杨广毫不在意的说道：“所谓听辨，就是要找出对方言语中的漏洞。你如果因此事而慌乱，说明你已经快输了。”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杨广这番话非但没有生楚有道的气，反而是在提醒他不要被邢尧天的言语绕进去。 楚有道深吸口气，点头道：“多谢杨师。” 看对手即将保持冷静，邢尧天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哼声说道：“辈分的事情暂且不提。楚兄适才既然说，因老师不同，学子资质不同，所遭遇机遇不同，会有不一样的境遇。那我来问你，既然现在我们机遇相同，你们为何还表现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是否说我们新生的老师资格不够？是否说新生学子的资质不够？都不是，因为这些你一句都没有提起过，反而一直在强调你在学堂的时间比我们多了两年。楚兄你根本没有关注过这些，你还在以前辈的姿态对我们施压，你到现在还在以你的资历作为理由来反驳我。” “你……” 楚有道直至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踩入了邢尧天的陷阱之中。 楚有道先强调了才学为重，现在又变成了在强调资历，确实是有点自相矛盾。 “别想了，这只是我的第一个理由，反驳不了有什么关系？我后面还有两个理由，如果你能反驳成功，岂不是三局两胜，还是你赢了。”邢尧天看白痴一样的说道。 楚有道脑子仿佛拧住了一样，乍一想确实不错，于是问道：“你接下来的两个理由是什么？” 他是当局者迷，其他人却是旁观者清。 听辨哪有什么三局两胜？ 楚有道现在因为邢尧天的一番话，就被他牵着鼻子走，放弃了一开始的话题。本来如果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将话题扭转。可现在他自我放弃，岂不是已经承认自己输了？ 邢尧天继续道：“第二个理由，不懂谦让。” “我哪里不懂谦让了？先说清楚，这所谓理由必须是你说有‘三个理由’之前，我说过的话。邢兄如果从那之后的言语中说我不懂谦让，我可不承认。” 楚有道后面的这番话已经有点不讲道理了。为什么同样是说出来的话，后面说的就不算数？ 可邢尧天却一点都不在意，笑着说道：“你忘了吗，我们自我介绍后，我谦让说让你先出题，而你就立刻出题了，对吗？” “对啊，这是你让我出题的。” “不错，正是我让你的，那是因为我懂得谦让！”邢尧天抢着说道。 楚有道懊恼的差点扇自己一个嘴巴，没想到自己居然说话这么不小心，关键还是邢尧天言语之中的陷阱太多，让人一不留神就踩了进去。 看到对手已经没有什么反击的能力了，邢尧天总结道：“首先，你对长辈使以脸色，这是不尊老。其次，后辈对你谦让，你却不懂得回敬，而且得到优势最后就立刻使用，这是不爱幼。儒家说过，人有五常：仁、义、礼、智、信。其中更以仁德为首！而一个不尊老爱幼之人，自然称不上仁德二字。试问，你说出的有理走遍天下，可否让人信服？” 邢尧天饶了这么一大圈，最后点题，确实是让很多人咋舌。 邢尧天言论中充满诡辩，而且不断跳转思绪，让楚有道的思维跟不上自己的话语，从而错漏百出。 虽然显得颇为强词夺理，但这技巧正是听辨大会所需要的。 “我认输。”楚有道直到此刻也没有再坚持的理由，无奈走下台阶。 在下台之后，楚有道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转头问道：“你说有三个理由，那第三个是什么？” 邢尧天一摊手道：“根本没有第三个，我之所以说三个，只是想营造出三局两胜的错觉。其实听辨哪有这种三局两胜的规矩，只是这样会让你在连输两个话题之后，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楚有道苦笑，没再说话。 老学子们垂头丧气，新学子们全都欢呼起来。 这些邢尧天的同窗虽然平时对邢尧天并不太在意，甚至还有些轻视，但此刻见到他为新学子争光，众人心里都感到非常自豪。毕竟都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喜欢和厌恶，都是一瞬间可以改变的事情。 “第二组听辨比试，谁来？”杨广问道。 老学子那边三人里走出来一个人说道：“我来。” 秦琼也站出来说道：“还有我。” 两人刚一照面，秦琼张口就是：“你们这些老学子，不尊重杨师……” 邢尧天顿时失笑出声，暗道这小子不傻啊，居然懂得把自己刚刚说的话拿来再度使用。 由于邢尧天刚才把这些老学子的气焰都打压下去不少，所以再提起这个话题，他们在言论上就已经吃了一大截亏。借着这个理由，秦琼始终在话题上压着对方一头。 最后，两人因话题争论不休，还是秦琼比较占有优势。经过杨广的评定，最终秦琼也胜出了。 接下来王玄恕也上场了，不出所料，他依然是用这一话题当成武器。而且与秦琼不同，王玄恕的口才还要更加出众，堪比邢尧天。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就服输退场。 这么一来，已经有三个新学子通过听辨大会赢下了老学子，这实在是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而且说起来，秦琼赢得其实非常惊险。如果秦琼没有利用邢尧天的话题继续说下去，那么秦琼肯定要输。这么一来，众老学子都把恶意全部转接到了邢尧天的身上。 “最后一组，陆有德，包鸿。” 随着杨广的声音，陆有德和另一个叫包鸿的老学子站了出来。 这个陆有德一脸傻笑，走路歪七扭八，手脚也一直不规则的动来动去，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傻子。 邢尧天好奇心顿时激起，想要听听这个陆有德在装疯卖傻的情况下，如何进行听辨。 实际上，邢尧天这一个多月来，好像也没见到过陆有德表现出多么强悍的文学修养，现在终于是个机会了。 包鸿道：“你出题吧。” 陆有德傻傻一笑道：“包……兄先说。” 包鸿冷冷道：“我要是敢先出题，就会被你们抓住把柄，我又不蠢。” 说着瞪了邢尧天一眼。 陆有德就道：“好……我的观点……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