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雪夜桃花(下)
林雨箫和岳临风情同手足，柳依依绝不敢当他面说岳临风的坏话，而且凭心而论，岳临风对她挺好的，太好了，好得让她烦恼。 这话也不能明说，“头回见面时，依依一见林大人便落泪，让林大人被误会了，大人可生依依的气？” “生气还不至于，只是有些奇怪。” 当时柳依依解释自己失态说的是“我只是看到钦差就想到梦州城的奇案，如果两位大人能早来几天，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破人亡了……” 这话别说用来应付林雨箫，柳依依自己后来细想都觉得行不通——钦差有两位，她怎么偏盯着林雨箫痴痴流泪呢？ “如果依依说，与林大人是第一次见面却又不是第一次，林大人会认为小女子在胡言乱语吗？”柳依依问得很认真。 林雨箫却没回答，他抬头看看天：“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先纷纷扬扬落下的是小雪粒，然后变成了雪花，只一会儿四周便铺上了一层银白色，包括柳依依手里提的灯笼。 灯笼光线开始变弱，这倒不是雪水湿了蜡烛，而是蜡烛自个儿快烧完了，柳依依鼓起勇气开口：“林大人，前面有间酒店是我们柳家的，可不可以让依依去换个蜡烛，顺便避一避雪？” 林雨箫走夜路和白天没什么两样，但他得考虑柳依依，要是蜡烛灭了路又雪滑，万一摔倒不是更麻烦？“好吧。” “……就是这里……”柳依依给指路，也就再往前面走了五十多米，是街道边一家还亮着灯的两层酒楼，一楼的店门虚掩，手一推就开了。 酒楼里没人，桌椅是崭新的，在正月的深夜这里显得格外空荡荡又冷清。 柳依依又有点后悔把人请进这里，但好不容易人带来了，她只能继续：“这里是家父送给依依的，才刚装修没开业，平常只有两个看门的守在这里，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休息了，林大人请坐，我去后面找找有什么吃的。” 酒楼里点的是油灯，林雨箫没坐着等，他去察看油灯，一共五盏油灯照得厅堂很明亮，每盏的灯油只剩下了一半，算时间已经燃烧半个时辰了，一座准备开业现在没什么值钱物件的酒楼，晚上点五盏灯虚掩着门？ 柳依依其实没撒谎，这酒楼是柳老爷送给女儿的嫁妆之一，就在去年腊月才决定，因为原来的“柳依依”只好武对生意一窍不通，所以柳老爷给准备的嫁妆全是真金白银，只是将来柳家的所有商铺该怎么啦？他一直发愁着。 柳老爷不求女儿和男孩一样长袖善舞，只要她会看账本就行，各店铺自有能干的掌柜，她只须从利润上来分析他们是否忠心，可惜“柳依依”是一见数字就迷糊，经常趴账本上呼呼大睡。 去年张怡穿了过来，柳老爷发现女儿有点懂事又对厨艺有兴趣，就打算再试着教她一下，还特地重新开一家酒楼，投其所好从最基础的开始。 天气冷，柳依依就在酒楼的厨房存了各种食材，这样当柳老爷带她过来，指点她古代生意的规矩时，她可以就地下厨尽点孝心。 能请林雨箫单独吃饭，心情自然与平常不同，柳依依跟做梦似的，望着一堆食材恨不得马上把它们变成满汉全席端上桌，一下子便能俘虏外面男神的胃。 “咳咳，外面天冷雪厚，这位公子可否容小生进来避个寒？”有人自个儿推店门进来了，然后才在门上敲两下问厅堂里的林雨箫。 林雨箫也不吃惊，笑盈盈如看热闹：“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进来，怎么样？外头冷吧？” “冷，梦州多少年冬天也没这么下雪的，从去年冬季天气就开始不正常，市面上已有传言说那些枉死的富户阴魂不散，所以才总下雪，你们要是再不把案子破了，会有不少人上书京城的，那时候皇上该头疼了。”来人边呵着气暖手边说道。 “快了，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就回京城。”林雨箫淡淡笑道。 他这样说就是锁定目标了，来人便不再问这事，他也东张西望打量这厅堂：“装修得倒挺新，但大冬天光点油灯有什么用，这么冷谁愿意在这里久待？怎么就你一个？带你来的人呢？不会冻得回去添衣服了吗？” “……说是去弄点吃的。”林雨箫就等着，看她能弄出什么来。 “吃的好啊，柳小姐厨艺不错，我也好奇她今天会做什么，不介意我一块等吗？”来人是有兴趣参与，但首先得尊重林雨箫，如果林大人嫌他“碍事”，他立刻走人。 “有何不可。”林雨箫是无所谓。 于是当柳依依端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酒菜出来之后，不单看到仍然等候的林雨箫，还有一人也坐在饭桌旁。 “杜小霸王！？”柳依依吓了一跳，托盘差点儿端不住了。 杜少南忙起身去接：“小心点别洒了，这下雪天的深夜还能有酒有菜的，真是好运气！多谢柳小姐了。” 柳依依吃惊得任他端走酒菜，看着这位小霸王喧宾夺主的将酒菜摆在了桌子上，一共就两套碗筷，他一份林雨箫一份。 “菜不错嘛……”杜少南看着柳依依精心做好的菜肴，一盘素什锦，一盘韭菜炒鸡蛋，这两样算家常菜，中间最大的一盘则格外显眼美观。 “这是什么菜？”杜少南指着问，语气就像在问酒楼的店小二。 柳依依压根儿不愿理他，但林雨箫也对她精心做好的菜肴有兴趣，转头看向她，她当然得介绍一下：“这道菜名叫雪夜桃花，林大人请看，这中间又白又圆的是用鸡蛋清摊的，像不像一轮雪白的圆月？这周围的花草是用火腿和香菜末拼成的……” 一介绍自己亲自下厨做的菜，柳依依就习惯性的非常认真，这时候她还能记得对林雨箫殷勤，却是完全忽略了不请自来的某人：“……这菜的重点一是雪月，一是这些月上的花，这些花是将大虾去壳切片，还要加番茄酱勾芡，堆放在雪月中间，你看是不是如雪景月色桃花盛开？” “还真是桃花盛开呢！”杜少南一点儿也不会看人脸色，冲林雨箫挤眉弄眼的笑道。 柳依依被他说得脸一红，只能装没听见。 杜少南还有话说：“柳小姐诚意请客总该让人吃饱了，三个菜太少了，雨箫你再点一个，反而厨房灶火一定还旺着。” 林雨箫看着三个菜，雪夜桃花名字样子是好，但中看不饱人，一个大盘子薄薄铺了一层而已，另两个菜偏是小盘装，“那再要个家常菜，软炸里脊行吗？”他柔声询问请客的柳家千金。 “行。”柳依依马上点头答应，她怎么能让林雨箫吃不饱。 “那再加一道糖酥小炒rou吧，对了还有饭后甜点，这个就随便吧，反正雨箫喜欢甜食我无所谓，可惜没有主食啊，要是有点馒头，烙饼之类的就好了……”杜少南点起来没完了。 柳依依干脆无视他，冲林雨箫一笑说了句：“请稍后。”便又去厨房忙活。 杜少南看她背景也不见了，才又冲林雨箫挤眉弄眼：“你的饭后甜点是不愁的，不过我很担心我的糖酥小炒rou，不如你帮我再说一声？” 林雨箫懒懒的坐着，手倒是拿筷子夹菜了：“我也很担心的，我要去了厨房等再出来，桌上还能剩什么。” “我又不是你。”杜少南看他吃也忙开动，和林雨箫一块吃饭才得动作快，不然一会儿就只剩下空盘子了。 等柳依依再端出一托盘时，桌上的三个菜已经全空了，杜少南连个半饱都算不上，馋虫却给勾上来了，一见又有菜来，忙起身去接托盘。 托盘里又是三个菜，软炸里脊，糖酥小炒rou，拔丝苹果。 杜少南刹那间有点感动了，她居然还专门给他做菜了：“柳小姐辛苦了，一块坐下吃……”他主动让座语气也有诚意。 果然堵吃货的嘴得投其所好，柳依依本来不想炒那盘糖酥小炒rou的，只是又一想单漏杜少南也不好看，怕林雨箫误会她心眼小不贤淑明理，毕竟这杜小霸王是皇后的表弟，面子上要过得去。 杜少南能亲自拉开椅子，请她坐在林雨箫的对面，柳依依对他的印象分上来一点，道了谢她坐好，看林雨箫和杜少南继续吃。 林雨箫也夹了糖酥小炒rou品尝，这让柳依依更不后悔多炒了这道菜，他吃东西的动作也格外优雅，尤其是一边还有个小霸王做对比，柳依依含笑看着，她觉得自己看一辈子也不会腻的。 “柳小姐怎么不吃？”杜少南绝对是好心提醒，再不吃这三盘也要空了。 柳依依却嫌他吵，让林雨箫也抬头注意她了，她不好意思再盯着人家看，只好动手去拿筷子，这一低头发现新做的三道菜也只剩下一半了。 这杜小霸王也太能吃了！“林大人，可要依依再做几道菜？”她怕他没吃饱。 “不用了，时候不早吃完这些我们该走了。”又是杜少南抢着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