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自五百零八章 自己送上门的人证
廉希宪回到荆州后,对约苏穆尔在他离开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然而却又无可奈何。他刚回来,就要弹劾另一位行省平章么?谁知道阿合马会不会做什么文章?忽必烈又会怎么想?只得强压住怒火,为约苏穆尔收拾烂摊子,并下定决心再也不离开荆州,免得约苏穆尔又搞得一片大乱。 然而,喜从天降!程越一封信改变了所有的事情。有了此信,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约苏穆尔下手。程越信里讲得清楚,所有的责任由他负责,让廉希宪放手去做,务必于程越到达大都时将约苏穆尔绳之以法,他自会向忽必烈上奏和给阿合马交待。 以程越中书左丞的职权而言,其实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他应该先让廉希宪或者其他人上奏忽必烈,说明约苏穆尔贪赃枉法的事实,再由忽必烈下旨查办。但如此一来,里面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 阿合马不用明里反对,只用一个“拖”字诀,便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程越又不好与阿合马为区区一个约苏穆尔翻脸,最后查办约苏穆尔一事只能无疾而终,非但动不了约苏穆尔,反而会在尚书省和中书省之间埋下隐患,甚至引发对立,对此刻的程越与廉希宪都没多大的好处。 程越以镇南王和中书左丞的名义给廉希宪写信就有所不同。他以秘令的方式要廉希宪对约苏穆尔暗中cao控私盐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先把这条罪名给他座实,捉拿归案。忽必烈与阿合马眼下都在想尽办法弄钱。对约苏穆尔这条大罪必定无法原谅。更不可能包庇。程越连证人都给廉希宪送到了眼前。廉希宪还可能失手么? 取得约苏穆尔的口供之后,廉希宪就可以再对约苏穆尔其它的罪行进行追查,那时墙倒众人推,什么都能挖出来,没人能再说三道四,此案即可了结,谁的面子也伤不到。至于私盐嘛,总会有人贩卖的。不必担心会大幅涨价。 廉希宪拿着手中的信看了又看,越看越高兴。王爷顺手一击,便解决了他身边最大的麻烦,更重要的是,百姓是最大的获益者。王爷在大都对大汗奏报此事时,一定会想办法为湖广行省派一名好官来做湖广行省平章政事,他可以再添臂助,百姓也可以过上无需担惊受怕的生活。 廉希宪放下信,站起身,对着临安的方向一连三揖。遥拜道:“下官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定当不负王爷厚望。还荆襄百姓太平!”说完再拜三下。 随后哈哈一笑,信心百倍地坐回椅中,提起笔来,开始写一系列的命令。 赵定应到门口迎接马敬,瞬间让马敬受宠若惊,赵定应现在虽是个清客,以前可是不折不扣的从三品大员,不是随便可以听人使唤的,亲自来迎,说明廉希宪对他很重视,刚才的蒙古军士也因此对马敬刮目相看。 马敬随赵定应来到廉希宪的书房,刚见到廉希宪,马敬立即就要跪下磕头。 廉希宪和蔼地摆手道:“毋须客套,免礼吧,你请坐下说话。” 赵定应坐到左首,马敬跟着想坐到他下首。 廉希宪指了指右首的椅子道:“马先生不妨坐在这里,方便说话。” 马敬受宠若惊地坐下半边屁股,赵定应亲自为他上了一道茶。马敬在心中大发感慨:手持王爷的亲笔信,就是不一样啊! 廉希宪待他喝了几口茶,方道:“你知道你送来的信是谁写的么?” 马敬忙拱手道:“小人才疏学浅,不敢妄加猜测。” 廉希宪笑道:“没关系,你大概是知道了吧?” 马敬笑道:“小人如果完全不知道,也不敢来麻烦平章大人。” 廉希宪笑呵呵地道:“你能见到王爷,为我不辞劳苦地将王爷的信送到,实在是你难得的缘分,我也很感激。” 马敬恭恭敬敬地道:“小人马敬,只是受王爷之命,忠于王事,不敢居功。” 廉希宪赞赏地点了点头,道:“好,难怪王爷肯将信交给你,慧眼识英雄啊。” 马敬一听此言,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头皮发麻,心中大叫不好!送封信而已,能与英雄扯上什么关系?难道镇南王在信中说了什么?不会把自己对镇南王说的那些话都写上了吧? 廉希宪接着道:“马先生不忙吧,我想细细问上一问。” 马敬忙道:“不忙,小人今日特来聆听平章大人教诲,平章大人想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 廉希宪点头道:“好,马先生可不可以将有关这封信的事说上一说?” 马敬思索之下,隐去他对程越讲的关于时局的话,只挑私盐和修路的事说,边说还要边想办法掩饰,说得结结巴巴,大汗淋漓,不过总算大致上说清楚了。 廉希宪何等精明,马上从他的话中听出许多蛛丝马迹,略作推敲,便知所以,微微一笑,道:“马先生用心良苦啊,多谢你在王爷面前为我美言。” 马敬额头冒汗,忙道:“不敢,平章大人随王爷北征三大汗国,备受王爷信重,哪里用得到小人多嘴。” 廉希宪笑道:“王爷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个人才。” 马敬闻言,不由紧紧握住拳头,廉大人要说正事了! 廉希宪道:“王爷在信中说,要请你帮我做一件大事,你可以担当么?” 马敬南来北往许多年,如何听不出廉希宪的弦外之音,口中是在与他商量,但他怎么可能有别的选择?当然要听从安排,否则连命都可能保不住! 马敬毫不迟疑地起身行礼道:“只要王爷和平章大人一声令下,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廉希宪点头道:“好,王爷既然信任你,我也可以信任你。你的家人还在外面吧?” 马敬道:“是,平章大人有何吩咐?” 廉希宪道:“等一下你去告诉他们,你要留在我府中做客几天,让他们先回去。”
马敬问都不问,马上道:“是。” 廉希宪接着道:“打发走他们后,你回来与赵先生一起,将约苏穆尔及一干手下如何收受重贿,放纵私盐一事说个清清楚楚,能想到的事情都写出来,能找到的证据都交出来,涉及到什么人一概不许隐瞒,需要传召什么人由我安排,务必要将约苏穆尔等人一网打尽!” 马敬脑中顿时如五雷轰顶,炸得嗡嗡作响! 我的天哪——!王爷让我送信原来是这个目的!定下除掉约苏穆尔平章的全盘计策,还让他这个关键的证人拿着他定下的计策自己来到廉平章面前!好高妙的手段,好周密的计划! 王爷,你害得我好苦啊——! 马敬满嘴发苦,心中更是苦不堪言。一旦王爷的计策成真,不知得有多少脑袋落地!他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被连累,这种权力的斗争岂是他区区一个盐商可以搀杂进来的?避之惟恐不及才对! 马敬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置身事外,廉希宪道:“马敬,我知道你为难,但你要明白,历来为王爷效命的人,没有一个人吃过亏,更不用提以后得到的好处。而与王爷作对的人,下场是什么你可以想想。王爷是为民请命,否则约苏穆尔在荆襄为非作歹,与王爷何干?王爷把送信的重责大任交给你,对你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你非但前功尽弃,日后也休想不受牵累。你想想看,王爷想拿下约苏穆尔,他还能活么?等他被捕入狱,你会有什么下场?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 马敬冷汗滚滚而下,想到镇南王对看不顺眼的那些人下的狠手,他就不寒而栗。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笑容可掬的年轻人,为何却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廉平章话说得已足够明白,他再不识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马敬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小人谨遵王爷和平章之命,决不会有半点隐瞒。约苏穆尔平章鱼rou百姓,小人平日里虚与委蛇,早就受够了,此番可以助王爷和平章大人一臂之力,铲除此等凶顽,虽死无憾!” 廉希宪含笑点头,道:“去吧,有什么需要就向赵先生说,也可以直接向我说。只要你能立下大功,别的事情一样也毋须担心。” 马敬行礼道:“是,小人一切仰赖大人。” 廉希宪转头对赵定应道:“赵先生,这几天辛苦你,不要走漏了风声。” 赵定应顿时雄心万丈,明白自己碰到了足以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霍地起身施礼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与大人除此恶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廉希宪微微一笑,将案头写好的几道命令交给赵定应,让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几句。赵定应频频点头。随后,赵定应向马敬一招手,带马敬走出书房,找到一处僻静的所在,开始着手收集证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