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故人来
林豹，闻听悟虚如此传授，心有疑惑，忍不住问道，“城主大人，先前我也曾对着石碑，多日舞枪修习，但几无感应。难道是心中没有念诵此咒语之故？” 悟虚没有详加解释，只说道，“此万寿碑原已废弃，但今日我回城后略加修缮，或可一用，但究竟如何，尚不可知，你可愿一试？” 林豹，当即手抱长枪，“林豹定不辱使命。” 悟虚点点头，取出一枚玉珠，“这段时间，你只管在此安心修习，若有事，对着此珠连诵三遍方才传授之口号咒语，我即知晓。” 林豹，恭谨接过玉珠，有些欲言又止。 悟虚，看在眼里，沉吟片刻，方才说道，“修士争斗，在所难免。但修士院内严禁弟子生死相斗。你莫要分心，若是修习有成，说不定到时便不惧对手了。” 林豹，大喜过望，拜谢不已。 悟虚诵了声佛号，随即离去，回到了城主府。直到这时，他方才通知张翠露、李明珊、虞仙子、幽无极等人。 不一会儿，张翠露，便来到城主府，面谒悟虚，将这段时间雍州内外事务一一禀报。 这段时间，倒没有哪方势力进攻雍州。虞仙子、章春秋、呼延庆、李明珊依旧各自镇守四方城门，肖家栋将城内秩序也维持得很好。城外的雪桃谷，在雍州庇护之下，也是安然无恙。至于修士院，也被“何其峰”管理得井井有条。一切似乎都很好。不过到了最后，张翠露也是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悟虚笑道，“我等同修共参，若是有事，大可直言。” 张翠露，脸色微红，却又摇摇头，只说道，“启禀师兄，玄机前辈已经随玄明子、玄灵子两位前辈，返回道门，临走之时，留了枚玉简，要法露亲手交与师兄。” 玄机子！悟虚这才记起，玄机子之事，从张翠露手中接过那枚玉简，一边分出一道神识，一边连声问道，“却忘了玄机道友受伤一事。他伤势如何？” “玄机前辈，已无大碍。不过似乎有急事，须得即刻回返道门。”张翠露在一旁答道，待要再言，却见悟虚哦了一声之后，已经整个心神都放在了那枚玉简上，只得又强自忍住了话题。 悟虚确实是心神都放在了玄机子给自己的留讯中。玄机子，在玉简中向悟虚详细描述了自己在海澜书院玉湖中所遇所见。 湖中湖，又一处时空隧道，连接着未来世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悟虚震惊之余，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虞仙子、章春秋、呼延庆、李明珊，还有肖家栋，都来了。一番寒暄与交谈，却是说到了一件要紧之事，那便是如今边贸基本上已经断绝。大周皇族毅然上了周天星辰大阵，放弃诺大疆域，六宗分之，如此情况下，雍州便失去了原先大周边城的地位；简单直白点，魔域的势力如今已然越过雍州，长驱直入，连通燕京，占了好几个州府，如此一来，还何谈边贸？边贸不存，外界交易几无，整个雍州相当于一座经济孤城。这段时日，虞仙子等人，都各自想过办法，但如今形势下，只能靠着一些旧识情分，做些一锤子买卖，并非长久之计。 这可是致命的危机。但悟虚却是不慌不忙，衣袖微动，直接飞出六枚储物戒，送至众人面前。在场之人，神识一探，纷纷神情一振。张翠露第一个忍不住，惊喜问道，“如此多的灵石，不知从何而来？” 悟虚微微一笑，“有了这些灵石，倒是可以暂时支撑一阵子。” 岂止一阵子，众人各自查看储物戒，心道，支撑个一年半载也毫无问题。见悟虚如此回答，便知道悟虚定然还有话说，包括张翠露在内，在场众人只定定地看着悟虚。 果然，悟虚又沉吟着说道，“此番外出，机缘凑巧，做了桩大买卖。个中详情，容后细说。眼下，却是有件事，须得我等同心协力，尽力而为。” 虞仙子等平白得了如山灵石，心情大好，当即纷纷出言相询。 悟虚，笑了笑，“却是无甚难事，只须我等合力炼制一批常用法器。”悟虚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物。 众人一看，悟虚手中多了个巴掌大小的方形薄片，银白色，闪着金属质地的微光。再神识细探，里面结构如蜂巢，却是空空如也。 只听得悟虚在旁说道，“还要劳烦各位将神识灌注其中以为能用。” 悟虚这句话，颇令众人玩味。修士神识，灌注器物而成法器，不出意外，皆是炼器以为己用。而悟虚的意思，分明是以为能他用。再则，悟虚用了一个“将”，显然暗示不一定是自己的神识，只要将（别人）神识灌注其中而能他用即可。 悟虚如此说，自然也有自身原因。有些事，不能细说。 “我等修行不同，所灌注的神识属性自然亦不同，但不知有无影响否？”虞仙子，忽然问了一句。 悟虚，合掌，“阿弥陀佛，小僧自会以佛法度之调和之。” “但不知，此物有多少？”章春秋，说话之间，已然试着将自己神识灌注入悟虚取出的那方形薄片，全力施为下，半个时辰不到，已然将这薄片灌注满神识，泛起白光。 悟虚笑了笑，双手一抖，相同之物从袖袍中又飞出来，一片一片又一片，“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前期，以十日为期，希望诸位各自能够灌注百片。” 一片，半个时辰；若按照要求悟虚要求，便是每日要大约要耗费五个时辰。但若能引他人神识灌注，则不然。在场众人，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悟虚复又叮嘱道，“此事，隐秘，莫要闹得沸沸扬扬。” 待众人离去，悟虚正襟危坐，静待那阴阳宗大长老幽无极的到来。方才，悟虚归来，往修士院寻林豹，便已释放气息，暗中传讯。果不其然，幽无极投影而来。 他如今似乎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单单一个投影，便令悟虚直感高深莫测。 “阿弥陀佛！”悟虚合掌道，“前辈伤势恢复，但不知何时回返宗门？” 那幽无极哼了一声，“你是在催促老夫走么？” 悟虚笑了笑，却是没有搭话。他从伊春城回来，因着约定要做些隐秘大事，自然是不欲这个老怪物在跟前碍手碍脚。 幽无极的黯淡投影，愈来愈甚，“有句俗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知道么？” 悟虚苦笑一声，“小僧，思前想后，也未曾想到前辈滞留雍州的理由。” 幽无极从暗影中缓缓走了出来，他如今伤势恢复，身躯、容颜、气息都为之一变，灰袍垂地，身影巍峨，周遭气象万千。 “老夫听张翠露那丫头说，你法界之中还有一个天源寺？”幽无极，似笑未笑地看着悟虚，双目如深潭，似有蛟龙游。 悟虚猛地一惊，警惕问道，“不过是小僧平时闲来无事观想出来之物，但不知道前辈有何想法？” “老夫还听张翠露那丫头说，你身躯之上有虎妖图纹，似乎是在修rou身？” 幽无极，这一句一句的，让悟虚有些难以招架，索性不言，静待其继续。 “我阴阳宗有一秘法，可助你修炼rou身。以作交换，你请老夫入那个天源寺一观。” 天源寺，不过观想之物，他不修佛法，又能观出什么来？倒是rou身修炼之法，或许可以对自己修炼rou身法界有所启发。。。。。。。 悟虚一边如此思量着，一边仔细言道，“那所谓天源寺，确实不过小僧观想之物，前辈若欲一观，自无不可。但小僧依佛法修炼金刚身，却不知阴阳宗更有何妙法？” 幽无极，笑道，“此妙法，名曰须弥神藏玄功！乃是将修士神识，藏于rou身各处，以此锤炼rou身，开发rou身。” 修士神识，藏于rou身？悟虚片刻之后，哑然失笑，“这不就是道家的胎xue养神之法吗？” “哼！大言不惭！”那幽无极见悟虚如此轻慢，狠狠一甩袖袍，“修行之道，殊途同归。但每个功法，都有其各自的侧重和独到之处，更何况老夫要传与你的乃是完整的功法，每一层次如何修炼，都有详细说明。你要真能耐，你去修那道家的胎xue养神之法啊！就知道一个名字一个总纲，你去修来给老夫看看！” 幽无极说得确实有道理。我辈中人，往往重道轻技，追求一个大道至简，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却常常忽略或者不屑于具体的纷繁精细。正如其所言，你叫悟虚去修道家的胎xue养神之法，悟虚也不会，纵然知晓个名字，还有一些大致的原理。这就好比，你懂发动机的原理是一回事，但要真的造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里面，除了材料和工具之外，还有许多的工艺，许多关键指标数据。而幽无极拿出来做交易的，便是这么一整套的东西。 悟虚不由一阵汗颜，急忙合掌谢罪，“前辈息怒，小僧妄言了。前辈不妨稍加介绍一番，看小僧能否修行借鉴。” 幽无极瞪了悟虚一眼，有些倨傲地说道，“这方面，你无须担心。老夫当初到玄阴星，极光宗的一名长老曾主动与老夫就此进行过交易。” “哦？但不知这位长老的名讳？”悟虚问道。 幽无极似乎不愿就此多谈，沉吟片刻，只说道，“也罢，老夫便先行向你透露一二。这须弥神藏玄功，乃我阴阳宗之秘法，自然也是秉承阴阳之道。神识分出，藏于rou身各处，分出阴阳，继而阴阳交泰，生生不息，乃至自成一界。如此，自然rou身成佛成仙了。“ 这似乎正是rou身法界的修行法门。悟虚眼前不由一亮，心中似乎有所得，但却又抓不住。 那幽无极，见此情景，不由微微一笑。果然，片刻之后，悟虚便合掌笑道，“前辈欲观小僧法界道场天源寺，小僧惶恐荣幸。请。“ 请字一出，悟虚双手结莲花印，微微躬身，身后法界显现。 幽无极自然不惧，含笑负手，径直随着悟虚手印牵引，入了悟虚法界，及至道场天源寺中。 “老夫听闻，你法界之中，还藏有一道场天源寺，旁人纵入法界，若无接引，亦不可至。果然如此，界中有界。“幽无极，在天源寺中，一边左看右看，一边点头不已。 悟虚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他摸不透这幽无极的目的，不宜多言，正所谓言多必失也。 幽无极，也颇有默契，亦没多问。小小天源寺，转了一圈之后，在香案上，取了三支香，点上之后，恭敬作礼。最后，方才对着悟虚笑问道，“礼数不可缺，不知贵寺如何随喜？“ 悟虚庄严合掌，“此乃吾等同参共修之道场，前辈并非佛门中人，有了礼数足矣。“ 幽无极，笑道，“这如何是好？既入宝刹，便当随喜。“言说之间，他取出了一枚石子，黑白二色。 阴阳石！ “阿弥陀佛！”悟虚合掌，神识飞出，将此石子完全隔绝，“前辈如此重礼，小僧不敢受。” “你无需猜疑。我阴阳宗秘法，皆是刻于阴阳石之上；那须弥神藏之法，便在其中。”幽无极缓缓说道。 悟虚谢过之后，复又问道，“前辈此番游览观赏，不知有何收获？” 幽无极摆摆手，“自古以来，法界道场，本是一体，你偏偏法界之中又有一处，设为道场，刻意分别。老夫当时闻之，颇为好奇。不过，今日看来，也无甚区分。” 法界道场，这是悟虚到如今最大的作为，岂能容别人误解讥讽？尤其是在道场天源寺中。 悟虚当即，合掌驳斥，“法界乃法界，道场乃道场。小僧昔日，姻缘凑巧，得成法界，然无尊相自观之，遂有道场，与同道同修共参，与前辈神观随喜。” 。。。。。。。 李传星，在城主府附近，转悠，徘徊，已经三日了，却始终不见林豹出来。传了几次讯息，林豹也没有回。 李传星，只得离去，到那地下秘市转了一圈，空手而出。在街道上随意逛着，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当年的李家所在。 除夕骤变，曾山发威，雍州李氏、呼延两家覆灭。两家的产业，化作三份，一份归于城主府，一份归于驻军，一半分与肖家。这李家府邸，当时归了城主府；城主府，又陆续转售转租出来；到如今，已经面目全非，成了一处喧嚣闹市。 李传星，凭着记忆，缓步而行，全然不顾身后那朱昆的族人，又阴魂不散似地若隐若现。 忽然一处高楼中，传来一阵狂笑。李传星，猛地止步，抬起头来。他犹豫了片刻，朝着那高楼走去。 沿着木梯，拾级而上，那不时响起的狂笑声，益发响亮震耳。 李传星，苦笑一声，终究是来到一处雅间，整了整衣袖，正要推门进去。 这时候，旁边一个雅间中，一道女子的轻喝声响起，“呱噪！” 砰的一声，李传星面前的门，炸飞了。整个雅间，顷刻之间，只剩下几根圆柱来。 里面，一个中年男子，腆着小肚子，怒气冲冲地站在，双眼泛着慑人凶光，其周遭魔气飞旋如利剑。 “哪家的小娘子，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牛某面前叫唤！？”这中年男子，话还没说完便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朝着右边雅间方向望去。其左右一干人，也尽皆如此。 李传星，也随之望了过去。 只见，那唯独剩下的一面木板，缓缓无声分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飘逸过来，香气中，一名身材俊俏的白袍女子，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色的儒门修士长袍，一头乌黑秀发披散在双肩。她坐在那里，拿握竹简，似乎正在一边饮茶一边看书。 李传星，只看到了一个侧面，半月的脸，挺拔长鼻，鬓发如柳丝。 她就这般侧着身，只复又似乎叹息着说了句，“竟然收的便是这样的货色？ “在下牛二，乃雍州修士院”那中年男子的话依旧没说完。 便听得那这儒袍女子，说了声“俗！”顿时，其衣袖微摆，灵气涌动，化作一枚古朴文字，如闪电般飞落在那中年男子身上。 “啊！”自称牛二的中年男子，魔气全消，如中强弩，口喷鲜血，飞出出去，落在了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牛师兄！” “牛大师兄！” 。。。。 一干人，莫敢敌，纷纷飞下楼，抬起牛二，急急离去。 李传星，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这牛二，正是自己方才正要打算暂且投奔的牛大师兄，却不想眨眼之间，便被这白色儒袍女子不动声色地打得生死不知。 “你可看见我出手伤人？”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李传星面前，轻声问道，只是面朝着方才牛二飞出的方向。 数道神识，扫射过来。每一道，都让李传星喘不过气。 李传星看着这女子窈窕背影，忽然福至心灵，又或者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挣扎着大声说道， “仙子方才并未出手伤人，晚辈作证。” 。。。。。。。 悟虚，在城主府，凝望着那女子，感慨万千，多年未见，此番又见。 郭敏！依旧是那么先声夺人，盛气凌人！才貌双全，恰似美人杀手！ 我从魔域回，聚众炼法印。 勇士持长枪，万寿碑前缨。 忽有故人来，俗字显灵敏， 白袍散秀发，盛气不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