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大明佛在线阅读 - 第四百七十八章 营营事

第四百七十八章 营营事

    悟虚如是走去,对面那几个小伙伴早已察觉。包括神潜在内,他们纷纷起身,有的还亮出了光华朦朦的法器。

    悟虚看着已然有些有些醉意的神潜,叹了口气,“神潜,师兄觉得你还是暂时不要涉足这红尘俗世的好。师兄,送你去个地方潜修闭关,打好根基,再出世历练不迟。”

    “你谁啊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站在神潜旁边的紫衣少年,走了出来,挡在前面,抬手指着悟虚,大刺刺地问道。

    此处,其实不过是一个公共场所,类似于城市中的公园一般。这个紫衣少年,显然是公子哥做派惯了。

    悟虚微微抬眼扫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是复又看着眼神复杂的神潜,然后朝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化作转经轮的海音螺。

    只是悟虚却是低估了这些小伙伴的能量。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神潜摄入海音螺道场内。哪知道,他刚刚祭起海音螺,对面那几个少年也都纷纷祭出了法器,而且这些法器之中竟然有好几件都有通玄大修士的气息。这些气息,有的空灵玄妙,有的霸道蛮横。虽然悟虚没有杀意,这些气息没有过激的反应,但通玄大修的气息一出,便自有一种无上的威严,对悟虚造成了极大的压迫。而且,更是如隐形的长城,将这些少年,守护得无比严密,自然也将神潜庇护在内。

    悟虚缓缓收手,他知道,若是惊动了这些少年身后的长辈,将是天大的麻烦。他再次看了神潜一眼,转身飘然离去。

    “你的师兄,这么凶?”一名少年,侧身在神潜耳边低声问道,好似方才不过是一场司空见惯地撕逼。

    神潜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对着身边这些小伙伴合掌笑道,“我这师兄,一向如此专横霸道,倒是让给位兄弟见笑了。”说罢,复又举起酒杯,“来来,我们继续饮酒。”

    佛门戒酒,众所周知。神潜如此“叛逆”,倒是深得众少年之心。他们纷纷连声叫好,举杯相庆,帮着神潜,赶跑了那个板着脸假装圣人,假装权威的师兄。

    然后,这些少年便开始吹牛逼比赛了。方才之事,不过小菜一碟,想当初,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小爷略施神通,便将某人如何如何地戏弄。这还没说完,另一人便就抢过话头,吹嘘自己如何神勇,孤身一人,独闯某某险地,结果震慑四方,所向披靡,便是惹出了对方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那太上长老,也对自己一见如故,礼遇有加。。。。。。

    如此种种,大吹特吹,只显得今日之事,不过尔尔,而悟虚,便犹如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一般。

    神潜置身其中,开始一言不发,只是含笑恭听,到了最后,似乎不发言不表态,便显得格格不入了。于是,神潜,也就借着酒劲,说道,“依贫僧看来,你们这样,不过是仰仗着长辈恩泽,胡闹罢了。若贫僧是诸位之中任一人,早已赶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如此大言不惭,周围自然冷笑不止。片刻之后,还是那姜子瑜出来解了围,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不能耍嘴皮子。你看今夜,姜某去慈恩寺偷盗贡品,你以为是那般容易?其中凶险得很呐!”

    其余人,连声称是,遂对着神潜说道,“你也没夸夸其谈,稍后,你便如姜子瑜一般,做个任务再说。”

    神潜此刻,已无退路,当下应承道,“有什么任务,尽管道来!”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悟虚缓步朝着住的方向走去,像一个夜行人,却没有一丝归意。神潜,已然成了自己的心魔。

    自自己法界重修本尊,便是一改过往。而神潜,却犹如过往的自己,还是自己带出来的。譬如说,他认死理,不懂融通。佛说众生平等,他便不顾次第,认为世人应该绝对平等,处处平等,或者更推而广之,连那些无情之物,也觉得应该和有情之物一般,平等,顽石如花草,如此rou身,都是平等无二的。既然万法皆空,便什么都是假的,都是虚的,都是空的,百无禁忌,随心所欲。

    他如此这般,便是隐隐会走上与悟虚截然不同的路,至少他现在有这样的趋势。无论谁对谁错,都是心魔。

    以某一个时间点为界限,之前的你,要如何如何?之后的你,要如何如何?而如今,神潜便隐隐是之前的悟虚,而悟虚却已改变!

    这便是心魔。无论谁对谁错,无论成功失败,最后都留下一种残缺,都需要否定对方,否定自己的某段生命历程,以及或者甚至于这段历程中所有的人和事。

    悟虚如是思绪万千,越想越深,越想越乱。不知不觉,已是回到妖族使团居住之所,但那一股妖气,又令悟虚想到了这始作俑者——天妖。

    天妖这番算计和手段,太阴狠了!悟虚心中愤愤想到,便不打算再住在这里。何况,鲁智深曾向自己透露过,他已经将自己真实身份,透露禀报了出去,自己作为佛门修士,随妖族使团住行,终究不妥。

    悟虚想到此处,便掉过头去,转身就走。哪知道,身后竟然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师兄,这又是要到哪里去风流快活?”

    悟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又惊又喜,急忙回头,只见一人,正施施然,从不远处踱步而出。

    此人,一袭轻薄飘扬的青衫,举手投足,浩然正气十足,但青衫之下,依旧虎背熊腰,顾盼之间自有一故英雄气。

    “元璋师弟?!”悟虚细细看着此人,怔怔地说道。此人,正是朱元璋。听鲁智深说,朱元璋上了天外天之后,便随着马灵华入了儒门的天人书院,据说混得还不错。但悟虚一亲眼看到朱元璋,心中那最开始的久别重逢故人的惊喜便荡然无存,他对白莲宗、鸡鸣寺所做的那些事,一直让悟虚耿耿于怀。

    “哈哈,正是小弟!”朱元璋,一边向着悟虚急急走来,一边拱手作揖,“小弟一得到师兄的消息,便向书院请命,火速前来,与师兄一见。”

    悟虚合掌道,“果然是元璋师弟,一别数年,想不到你我又在这天外天相见了。”

    朱元璋,脸色微微一黯,似乎心中也被勾起了许多事,但他随即便又笑了起来,复又上前一步,抓着悟虚手臂,“走走走,我们师兄弟先找个地方喝几杯。”

    悟虚,没有拒绝,就这样被朱元璋拉到了一处酒楼。两人要了一处静室,坐定之后,悟虚不熟,由着朱元璋热情洋溢地点了一桌子的酒菜。

    两人边吃边喝,各自将自己上了天外天之后的遭遇说了一番。悟虚这边,自不必说;却说朱元璋这边。原来,那日,朱元璋随着马灵华上了天外天之后,拜入了马灵华所在的天人书院,修习儒门术法,晋升真灵修士之后,也是一直待在书院之内修行,极少在外走动。

    不管如何,悟虚与朱元璋毕竟是此一世,要好的同门师兄弟,此番斗转星移,天翻地覆,又双双来到天外天,骤然重逢,一番把酒言谈之后,各自也都有些唏嘘了。于是,便又各自回忆起当初在莲法峰的那些日子。

    如此一来,本就喝了一顿的悟虚,更是有些酒意了。他醉着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着朱元璋问道,“当初,你我下了莲华峰之后,各有际遇。我观师弟风云际会,雄心勃勃,已然将要建立千秋皇图霸业,却为何,也跟着上这天外天来?”

    朱元璋对着悟虚拱手笑答道,“师弟我上了天外天,也有许多人如师兄这般所问。你猜师弟,是如何回答的?”

    悟虚也笑了,“做皇帝,还是做神仙?这是一个问题,而师弟却是选了后者。”

    朱元璋叹了口气,举着酒杯,把玩着,悠悠说道,“可惜,皇帝倒是真有,神仙飞升倒是一直没有见到。”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也许,这是一条永远没有终点的路吧?”悟虚回想起自己到了天外天的所见所闻,也是颇有感慨。

    “说到这里了,那师兄可是想好了修行之路?修行之路漫漫,越到了后面越是需要十分谨慎和各种资源,天外天又不同人世间,未知师兄今后何去何从?”朱元璋,也不避讳,径直挑明的话题。

    悟虚饮了一杯酒,默默无语。这个问题,悟虚自然早就在想,但一直没有个决断。

    朱元璋,也不催促,待悟虚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徐徐说道,“据说,师兄得到了那先秦炼气之术。莫不是师兄,想以此待价而沽?也罢,师弟不才,愿为师兄稍作介绍如今这天外天。”说罢他右手一抬,祭出一个结界,看那架势,庄重而又不失飘逸。

    悟虚不知道如今朱元璋的修为境界,但自诩又海音螺在手,却也不怕,当下坐定在那里,静待朱元璋下文。

    “天外天,玄阴、玄阳、幽冥三星。三星之间,或明或暗,常年互有争斗。据闻,玄阳,幽冥之星的修士,皆大大异于玄阴星。其差异之大,犹如你我当初在人世间,看那人妖之分,人鬼之分,人魔之分。”朱元璋,首先这席话,便说得悟虚不由动容。

    妖魔鬼怪,相比于玄阳幽冥二星的修士,竟然可以算作人族的同类了,算做我们的一份子了!那么这其间的争斗,该是何等的沉重和残酷?悟虚一直时间,有点难以想象。这可是与鲁智深先前所言,颇有不同的。鲁智深先前不过只是说道玄阴和玄阳之间有争斗而已。

    紧接着,朱元璋又说道,“玄阴之上,不是人族为大,而是大周朝为大,释儒道妖魔鬼六大派系,日渐式微。因为只有大周朝,摈弃了门户之见,集众家之长,各类修行法门应有尽有。因为只有大周朝,这样一个朝廷,这样的一个体系和架构,这样的规章制度,才能最大合理有效的组织玄阴星上的所有修士,集中最大的力量,与玄阳、幽冥二星的修士抗衡!”

    “元璋师弟,莫不是要我投靠大周朝廷?”悟虚,轻声问道。

    朱元璋,摆摆手,“是,也不是!要入大周朝,有两条路径。其一,释儒道妖魔鬼任一派系的举荐;其二,参照人世间的科考制度,考试为官,不过却是保民官,只负责凡俗之人的事务,或者权作参谋。”

    悟虚顿时醒悟,笑道,“莫非天人书院,是坚定的保皇党?”

    “天人书院,不保皇,保的是大周朝。”朱元璋,接着说道,“师弟,这里不妨透露个书院的隐秘,天人书院在大周朝的潜在影响力,也是最大的。因为,大周朝的历代皇帝,退位之后,都进入了天人书院。”

    “哦?!”悟虚心中大吃一惊,看了看朱元璋,复又笑言道,“也包括师弟你这样的曾经身具有天命的帝王之人?”

    朱元璋很是谦虚低调地笑了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答道,“所以,师兄,你先入天人书院,便是最好的选择。”

    “阿弥陀佛!”悟虚诵了声佛号,“师弟,你要知道师兄我乃修佛之人,难道那天人书院,还可以让师兄我继续修佛不成?”

    “哈哈,师兄,你我修行是为了什么?说来说去,往小了说,是自己修行,盼着哪天能修成个罗汉神仙,往大了说,行侠仗义,救苦救难,普度众生。”朱元璋笑了笑,“当初,师兄你在人世间,一心向佛,到了天外天,又为何不可以改修法门,须知,‘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悟虚微微摇头,“哪里有这么简单。”

    “有什么难的?师兄莫要执着。当年吕洞宾,不也是由佛入道?如今,师兄你由佛入儒,又有何不可?更何况,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朱元璋,含笑而言。

    悟虚复又摇头,“阿弥陀佛,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三教虽说原本是一家,但终究是因各自业缘,而有所不同的。”

    朱元璋,凝视悟虚片刻,复又笑道,“师兄你颇有慧根,佛法精深,师弟当初便说不过你,如今恐怕也定然说不过你。只是,师兄啊,您这般想,是否有些着相之嫌?”

    悟虚抬起头,坦然直视着朱元璋,笑答道,“我若着相,又岂能如此光景?”

    朱元璋,望着悟虚,直叹道,“师兄与师弟我终究不是同一类人。”便不再多说。

    场面一时有些冷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悟虚开口说道,“其实我本人族,对于儒门,也是自小耳濡目染,如果师弟能给我安排一个可以修佛的去处,纵然所属天人书院,也未尝不可以。”

    朱元璋闻言,凝神思虑片刻,忽然双眼一亮,抚掌笑道,“若是师兄如此说,天人书院倒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只是恐怕委屈了师兄。”

    悟虚淡淡笑了笑,“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兄我一心修行,那些世俗事物,师兄我岂会在意?”

    “想当初,师兄还是七八岁孩童之时,孤身一人,误入莲华峰,宗门长老便有言,说师兄慧根深种,他日定能弘扬佛法。师弟我初始不信,但这一步步看来,从人世间到这天外天,师弟我现在是钦佩至极。只可惜,师弟我,造化弄人啊,如今却已不在佛门中。”朱元璋,见悟虚如此说,不禁颇为动容,饱含深情地对着悟虚,举起了酒杯。

    悟虚也举起酒杯,“元璋师弟,我们现在不又在一起了么?再怎么说,我们今生今世,都是师兄弟。来来,你我师兄弟干了这杯。”

    朱元璋听罢此言,不由双眼微微一凝,对着悟虚说道,“今生今世,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凡俗之人,倒也罢了;但师兄与我也算是修行有成之人,若也说今生今世,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么?”

    哈哈哈!悟虚与朱元璋,两人大笑不已。

    最后一杯酒,最带劲。悟虚与朱元璋,各自喝得脸都红了。出了酒楼,却早已有一辆马车候着。这马车,松木而造,古朴典雅,四匹白马,每一匹白马皆神骏不凡。

    马车上,悟虚与朱元璋,相对而坐。有几次,悟虚感觉似乎有巡逻之士要拦路盘问,但又似乎看见了什么,便退了去。所以,这一路上,辗转曲折,却还是畅通得很。

    马车,犹如夜航船。朱元璋,就着头上的一颗夜明珠,身前的一个香炉,对着悟虚又将许多事款款述来。但许多事,朱元璋说得多,却只是许多无关紧要之事,传到悟虚耳中,便已如夜风,只在车外。

    当然,悟虚也没有主动问,他在酒楼便没有主动问起。他没有主动问起多吉的消息,没有主动问起八思巴大师的消息,也没有主动问起其他很多人的消息。这些人的消息,有许多,便是鲁智深当时也有点讳莫如深,遮遮掩掩,恐怕是有点不妙。

    当然,朱元璋倒是仔细给悟虚介绍了这给悟虚安排的去处。

    原来,是一处叫做集思楼的地方。天人书院,正如朱元璋先前所说的,有许多大周朝退位下来的帝王,以及朱元璋这样的身具帝王之命的人。这些人,虽然囿于体制,退位之后,只得置身在儒门之中,但其实他们各有所好。所以,最后,便仿照天子藏书之举,在天人书院下面,设了一个集思楼,广招各种奇人异士,以备各种所需。说白了,按照悟虚的理解,便是有点像那个三陪,陪吃陪喝陪玩儿。当然,按照后世鲁迅先生的说话,便是各种帮闲;按照后世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的说法,便是那篾片相公。

    这不,到了地方,悟虚下了马车,随朱元璋一路走去,只看到一路幽深,哪里看到那大气磅礴的书院景象。想必是书院的外属的某一偏僻所在吧。自然,这集思楼,修得高大,而且占地也不小。

    这楼里面,恰似先前悟虚随天妖入驻之地,释儒道妖魔鬼,形形色色,各色人等皆在于此。

    朱元璋领着悟虚入内,安排好了之后,对着悟虚略带歉意地说道,“师兄,暂且在此住下。改日,师弟再来拜访,为师兄引荐几位大周朝前任帝王。”

    嗯,原来还要改日“过一下堂”,走走流程。悟虚虽然早有所料,但心中也自有一番感慨,只在明面上对着朱元璋,带着眼神笑言道,“原来如此,也罢也罢。到时候,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师兄,切莫误会而动怒。”朱元璋,急忙说道,“天人书院,对师兄颇为看重。师弟,之所以明日要为师兄引荐几位大周朝前任帝王,无非也是想为师兄多谋些方便罢了。”

    “如此,倒是多谢师弟了。”悟虚自然不会穷追猛打。

    这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的身份,早就通过鲁智深,透露了出去。但过了这么久,便只有佛门莲华宗通过鲁智深之口,愿意接纳自己;但偏偏,莲华宗太上长老,却偏偏是那六位另有图谋的通玄大修士之一。悟虚可是不愿到时候,沾染牵涉了进去。另一方面,悟虚对朱元璋介绍的这个天人书院也有了点兴趣。

    朱元璋,临走之时,取出一面传讯玉符,交给悟虚,想了想,复又对着悟虚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后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事,师兄可以报马仙子的名号。”

    悟虚脑海里,顿时出现了马灵华那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他心中一动,回想起鲁智深曾言,“马仙子,人世间一行,定然是立了大功。”

    朱元璋,笑了笑,“自然,马仙子前番下人世间,不辱使命,获得了赤明天数,如今正在赤炎天修行,出来之后前途不可限量。”

    悟虚正待要问何为赤炎天,但看朱元璋的神情,便自动打住,换了个轻松地话题,含笑打趣道,“师弟,说了这么久,不知有没有护官符给我啊?”

    “护官符?”朱元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悟虚,吟诵着,忽然想到此乃后世明朝之后清朝文人曹雪芹所著的中才有的桥段字句,便呵呵两声,复又解释说道,“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师弟将我引到天人书院的集思楼,总要告诉我有什么忌讳,有什么厉害人物,如此这般,须得注意的吧?”

    朱元璋恍然大悟,对着悟虚笑了笑,又取出一枚玉符,凝神片刻之后,交于悟虚,“天人书院,不同于人世间的书院,亦不同于寻常宗门,其势力遍布玄阴星。但凡信奉遵循天人之训,便是书院一员。而但凡书院一员,或手无缚鸡之力,或呼风唤雨,神通广大,都是平等的,平等的人,都可以拥有极大的权势。”说到这里,朱元璋顿了顿,对着悟虚肃然说道,“所谓天人之训,便是天底下人最大,甚至人可胜天。”

    悟虚毫不诧异,后世之中,还有人定胜天呢。区区人可胜天,又算得了什么惊世骇俗。

    朱元璋,见悟虚一脸淡然,心中一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他其实是被书院长老点名指派来邀请悟虚的。先前,悟虚刚上天外天之时,朱元璋,亦曾有此任务。但那个时候,吉凶难测,朱元璋是暗自放了水的。而此次不同,朱元璋是真心觉得悟虚入天灵书院,是上上之策。但朱元璋又担心,悟虚受不了看不惯天灵书院那些规矩。幸好,这最根本,最难的一点,悟虚好似毫不在乎。

    朱元璋,见悟虚一脸淡然,便将玉符交于悟虚手中,“当然,话虽如此,人与人之前,定然是有所不同的。书院自上而下,有院主,有长老会,还有各种职责部门。师兄,目前所要注意的,便是方才那些监察院的人。”

    悟虚接过玉符,凝神细探。玉符里面,不过是天人书院的组织架构,至于真实的势力分布,却是没有。

    也就在这个时候,悟虚忽然感应到了神潜的气息。他似乎受了重伤,正如惊弓之鸟一般,祭着曼陀罗法界,在附近躲藏逃窜着。

    神潜!悟虚心中急了起来,丢下朱元璋,也祭起曼陀罗法界,飞了出去。

    悟虚曾与神潜,传授过法界相融之法,他这般一祭出曼陀罗法界,神潜顿时便有了感应,当即朝着悟虚这边飞来。

    悟虚当即施展法界相融法门,神潜倒也不排斥,随着法界遁入了悟虚的法界之中。

    悟虚细细凝神观照,只见神潜,面色惨白,衣衫破碎,额头左侧隐隐有一指的凹陷。

    神潜,咳血不止,手上却仅仅攥着一本书卷。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睁大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瞪着悟虚法界本尊。

    悟虚又是心痛,又是动怒,正要怒声询问。两道人影,又一前一后地相继飞来。

    其中一人,自然是朱元璋,而另外一人,却是一名长须紫面的玄衣儒修。

    不远处,还有数名同样身着玄衣的修士,一边四处逡巡,一边朝着悟虚等人所在之处飞来。

    “此人乃书院监察,师兄无需心急出声,让师弟出面应付。”朱元璋神识传音给悟虚,随后上前一步,对着那长须紫面的玄衣儒修,拱手含笑,“原来是袁监察。”

    那袁监察,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朱元璋,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原来是朱天子,袁某此刻正在缉拿一个潜入书院的小偷,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说是见谅,语气却高傲得很。

    但神潜,已然在悟虚法界中,他们岂能轻易抓到?

    待到那些数名玄衣修士,飞至这袁监察周围,齐齐摇头。袁监察,不由便把眼神投向了悟虚,“朱天子,这是何人,怎么看着面生得很?”

    朱元璋当即正色,对其说道,“好叫袁监察知晓,此乃元璋的师兄,悟虚大师,乃是马仙子在人世间看重之人。”

    那袁监察哦了一声,复又打量了悟虚一眼,随后对着朱元璋和悟虚微微拱手示意,便带着属下翩然而去。

    “神潜,你为何潜入这里来当小偷?你偷了什么?”悟虚气愤至极,却顾忌着神潜,心神沉入法界,连声质问。法界之外,朱元璋的那些介绍天人书院监察的话语,悟虚反倒只是听了个大概。

    “带我回湖心亭。”神潜,一边咳血,一边对着悟虚说道。他翻来覆去便是这一句,全然不管悟虚如何动怒,如何心急,如何质问。

    悟虚没有办法,他清楚记得方才看到的,神潜手中攥着的那本书卷,不过是一本论语,一本普普通通的论语。

    悟虚向朱元璋告了声罪,遂带着神潜,复又朝着那先前的湖心亭飞去。一边飞,一边为其疗伤。

    待回到湖心亭,只见亭间,那一群少年依旧在,还有夜风拂过,莲花飘香。

    本已伤势稳定的神潜,在这些少年的惊叹声和欢呼声中,不由又咳起血来。他随手将那一本自天人书院偷来的论语扔在湖中,然后双手扶着石桌,坐在亭中,一边得意地大笑,一边大口地咳血。

    神潜的殷红鲜血,落在石板上,又随着夜风,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

    悟虚站在亭中,在一旁呼吸着带着血腥和莲花香的空气。

    他没有再怪罪和责问神潜,因为他自己呼吸着这带着血腥和莲花香的空气,方才感到一丝快意。因为,方才在天人书院外围的集思楼,自己总感觉有些憋屈,无论是自己还是朱元璋。

    这带着血腥和莲花香的空气,就像千年的醇酒。悟虚呼吸着,沉醉着,对着神潜说道:

    我从一世界,无端到此间。

    历经十余年,又至天外天。

    不是飞升仙,未见菩萨现。

    多少营营事,真真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