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偷镜
似猩猩又似猴子的动物抱着雉鸡镜向远处跑去,那个方向原本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这会儿已不知去向。铁老头追不上那只畜生,情急之下释出猎户老鬼予以追踪。猎户老鬼是铁老头在大兴安岭降伏而来,因其生前猎户的身份,对一切与动物有关的事了如指掌。铁老头站定放下,眼看猎户老鬼追出去,自己却是再也迈不开步子了。猎户老鬼既是鬼,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把阳间的物件取回来,雉鸡镜肯定还在那个畜生的手里,如果畜生为戴墨镜男人所养,事情可就不简单了。神棍阿宏问道:“猎户老鬼回来后是怎么的?”铁老头摇摇头,道:“他还没有回来呢。”大诚惊讶的问道:“难不成被那人捉住,回不来了?”铁老头十分担心,神棍阿宏点上旱烟暗自思索。雉鸡镜从城里带回乡下的事,只有马前明和道士知道,了解雉鸡镜本身的人又是少之又少,如果有人不请自来,还能控制一只畜牲把东西从铁老头这种精明的人手里偷出来,此人定不一般。大诚也在思考,道:“会不会是那个道士?”神棍阿宏低声道:“叱己道人?”大诚道:“知道雉鸡镜这件事,同时又有可能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人只有那个道士了。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以有使命在身为由与咱们分开,在暗地里悄悄观察,择机偷走雉鸡镜。”铁老头道:“可是与咱们相比,那个道士反而更早见到雉鸡镜,为什么那时候不拿,非得现在偷?”大诚道:“他曾过,雉鸡镜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带在身上的,所以他那个时候拿不走。后来阿宏叔有办法,他还欲言又止,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样。这之后东西一直在咱们手里,他看准时机才偷了出去。”神棍阿宏吐一口烟,道:“诚诚,你能学会思考,这很好,但是你还没有思考得彻底。我问你,他之前拿不走,之后能拿走,那肯定是因为咱们做了某些能让他把雉鸡镜拿走的手段,可是咱们什么都没有做啊。”铁老头道:“以蜡封镜可以有效控制雉鸡镜作恶,然而咱们为了让猛凉汉进到镜中,已经把那层蜡剥掉了,只是用道袍盖着而已,和道士在马虎的出租屋里处理雉鸡镜的手段一样,那时候他不敢取,现在为什么敢了?”大诚以为自己找到很好的理由,却没想到还是不彻底,当下脑袋生疼,蠢笨间没有办法再思考下去。既然猎户老鬼迟迟不归,也只能先把阴鬼放出来盘问一番。铁老头选了风水最稳妥的一间屋子,打开玻璃瓶口的红布,将阴鬼放了出来。失去双脚的阴鬼因为执念显得落寞难当,全然没有当初吊在花板上吓唬马虎时的恐怖感。神棍阿宏道:“你自己的事吧,为什么要害人性命?”阴鬼低着头,满腹委屈的述自己的事。他叫张国强,五年前死于癌症,为保命不得已做手术截掉双脚,原以为能够控制病情,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医院里。之后的入殓、告别仪式和火化的整个过程中,不知家人听信了什么规矩,还是觉得没有双脚也无所谓,并没有为他配一双脚,以至于死后的张国强魂魄无脚,在黄泉路的初始地界踌躇难行。其实阴鬼行动不在乎一双脚,他们可以飘,可以晃,可以升,可以散落,然而初始为魂的张国强尚存做人时的思维,认为没有脚就走不了路,即使那是黄泉路。加之张国强去世前截肢双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痛苦,这份心情在其死后化作执念久久挥散不去。最终他没有行走黄泉路,成为一方草木间的孤魂野鬼。那日夜间,一辆豪车飞驰而过,因其散发青光,引起张国强的注意。寻光而去,豪车停在夜总会外面,车里无人,只有一个木盒,青光正从盒内而来。虽不知为何,张国强的注意力却已经离不开。盒子里传来女子的哭泣之声,引人怜悯,张国强仔细看去,周围的光景瞬间变化。他看见女子翩翩起舞,看见男子痴迷偷窥,看见二人成婚,看见道士追杀,看见男子宰杀雉鸡,看见女子坐在黄泉花丛中哀怨哭泣。大诚道:“这是雉鸡精在蛊惑你呢,就像她那夜里蛊惑瓜头。”阴鬼愤愤不平的道:“那不是蛊惑,是精女大人给我的一条出路!”与雉鸡精达成一致后,张国强不再漫无目的的飘荡,而是依附在雉鸡镜上等待时机。雉鸡镜被人从豪车里取出,几后被带到一个很隆重的场合,经过一夜的喧嚣,最终被一个年轻人带回家里,此人就是马虎。自从依附雉鸡精,张国强一直在等待命令,直到雉鸡镜被摆在出租屋里,雉鸡精才允许他夺走马虎的双脚。由于张国强对身体的执念,根本没有想过如此害人之后将成为恶鬼,若再想轮回,便要承受极大的惩罚才行。一意孤行的张国强在雉鸡精的安排下,利用雉鸡镜吓唬马虎,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都会阴气上身,控制马虎的身体去试鞋,再用雉鸡镜扭转形象,让马虎产生有阴鬼穿鞋走动的假象。几经折磨,马虎的心神到了崩溃边缘,家中的一些物件也被阴气覆盖,终于到了可以夺走双脚的时候。因为自负,张国强并没有把马虎从道士那里得来的六棱青轮放在眼里。马虎有道士壮胆,与张国强谈起交易,张国强见其不再惧怕,便显现魂身,将马虎的整个魂魄勾了起来。如此一勾,贪心大起,不再只渴求一双脚,而是想把整个魂魄据为己有。熟料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六棱青轮发挥效力,与其争夺马虎的魂魄,且占据上风。张国强十分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追求最初的想法,只把一双脚带走。事情办成后,张国强得知要为奴六十六年才能重获自由。至此,拥有双脚的他进入雉鸡镜为奴,始终没有机会出来过。铁老头问道:“猛凉汉进去后都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不愿意出来?”不等阴鬼话,大诚捂嘴笑道:“还能经历什么,肯定是情浓我浓,两情依依,海誓山盟了呗。”阴鬼道:“我原本只是依附在雉鸡镜的外面,自从为奴,便被精女大人带入镜中。那里真是另一番奇妙的景象。”自从人们知道雉鸡镜的存在以来,始终无法窥探镜中世界,如今得以从阴鬼口中听见一二,自是惊喜无比,好像亲手揭开旷世疑惑。阴鬼形容镜中世界山花烂漫,山坡上、平地中,到处都是绽放的鲜花,风一吹便是满眼飘荡的花瓣,落在地上不腐,一层层叠加,犹如柔软的地毯。这里没有任何建筑,因为气不变,温度永恒,包括雉鸡精在内的所有为奴阴鬼席地而坐。此处阴鬼众多,都是答应了雉鸡精的要求,为奴整整六十六年。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为花浇水,无日夜之分的一方幻想之地,分工合作似永无休止之时。那正在给花浇水时,身穿彩色薄纱长裙的雉鸡精忽然亢奋起来,她自己嗅到不甘之气,定是又有值得利用的阴鬼出现在周围。雉鸡精化作纸鸢飞向边,张国强明白,自己当初就是被如此吸引,看来不久之后又要有阴鬼前来。不多时,雉鸡精铩羽而归,看来是失败了。大诚道:“八成是蛊惑瓜头的那一次。”阴鬼不知,继续讲述,又过一些时候,雉鸡精再次兴奋起来,这一次没有空手而归,而是带来一位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男人。原本刚刚被蛊惑的阴鬼无权进入镜中世界,唯有完成心愿彻底为奴后才能进来,并且没有雉鸡精的允许绝没有出来的可能。然而这一次,新的阴鬼没有做任何事,就被雉鸡精带了进来。阴鬼对众人道:“那个阴鬼自称猛凉汉,虽凶神恶煞十分恐怖,然而其凭借高大威猛、魁梧壮硕的外形俘获精女大人的心。向来哀怨的精女大人面如桃花,呆愣愣的注视着猛凉汉,似乎对方什么她都会答应。”大诚道:“这个猛凉汉还挺有办法的,这就被一见钟情了呢,恩,挺厉害。”神棍阿宏对阴鬼之间的情爱没有兴趣,忙问道:“猛凉汉与雉鸡精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