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锣旗
神棍阿宏自认为看书不少,却从来没有在记录皎熊命和水牢灾的文字中了解过阴鬼领域命犯水牢灾的介绍。向来都是阳世间的纷纷扰扰,好像千百年间只有大诚一人在阴鬼的噩梦中激发水牢灾之难。虽大诚与一般人相比的确与众不同,可是和拥有皎熊命的人比起来,无论身材、智商还是性格,实在太过普通,没有理由只让他自己接触别人所不能接触的场面,唯一的解释是神棍阿宏看的书还不够多。另一件令他感到头疼的事是火海中的那位佝偻长者,此人以及背后的吕纂为什么要把大诚带去那间挂着木板的建筑?所谓的每达到一个境界就要挂一个木板,具体代表了什么?转眼来到后半夜,即使处于春也有些寒凉,瓜头担心神棍阿宏的身体,请他赶紧回屋休息,神棍阿宏抽完旱烟才缓慢的走回房间。这一夜,瓜头始终坐在台阶上,听着大诚打呼噜的声音,望向边的星空。以前的夜晚他总会思念自己的爹娘,回忆生前往事和死后镇压女鬼的经历,后来经过与大诚相处时间变久,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担心这个憨壮蠢笨又偶尔机灵的大男孩。或许在很多懂门道的人眼中,一个拥有皎熊命的人可以在阴鬼的世界呼风唤雨,是求之不得的降馈赠,然而只有常伴身边的人才知道这条路走起来有多难。正在瓜头怅然若失时,远处狗窝里的大黄狗走了出来,不远不近的站在瓜头面前。虽然外表是狗,里面却是伏虎罗汉身边的猛虎之魂。微浅的月光下,大黄狗的眸子不怒自威,带着高傲与孤冷,却不像虎,似有几分狼的尊严。或许它们的眼神都差不多吧,瓜头暗暗地想着。因为气势太足,瓜头有些紧张,正襟危坐像个学堂上面对班主任的学生。夜静得出奇,好像连大诚的呼噜声都听不见,瓜头盯着大黄狗,大黄狗却好像不只盯着他。“有什么事情吗?”瓜头低声问道。大黄狗不动如钟的站着,风一吹,身上的毛像麦浪般轻轻拂动。身后传来开门声,老儿用稚嫩的声音问道:“瓜头,你看得见我们?”瓜头一愣,回头道:“俺当然可以看见你啊,还有大黄狗,俺都可以看见啊。”老儿笑着摇摇头,道:“不是平日里的那种看见,而是……哎,这样吧,你去床上看一看。”瓜头狐疑着进屋一瞧,着实吓得不轻,只见床上除了光着膀子酣睡的大诚外,还有穿着背心短裤的老儿。再一回头,老儿却在门口招呼他出去话。瓜头早就意识到老儿不简单,无论平时的举动,还是上次带他去山里埋下禽生果,绝非普通人可以做出。面对两个老儿,瓜头选择聆听,他重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像个面对大人的孩子,没有半点气势的问道:“老儿,你这次又想干什么啊?”老儿道:“上次谢谢你跟我去山里埋禽生果,否则诚诚就要遭殃了,今的事跟你没关系,请你安心,我得走了。”“走?你要去哪里?”老儿蹦蹦跳跳的来到大黄狗面前,摸着大黄狗的下巴,对瓜头道:“你向来不睡觉,夜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其实我每次都是从你眼前走的,只是你看不见而已。我每个月都要走,你不过是第一次看见罢了。”瓜头皱着眉头,道:“俺听不明白……”老儿骑在大黄狗的背上,瓷娃娃一般笑得特别甜,摇晃着rou嘟嘟的手,道:“别对诚诚,也别向阿宏叔提起,好吗?”瓜头起身,问道:“俺不会多嘴,只是你还会回来吗?”“过几就会回来。”老儿道。瓜头傻乎乎的点点头,老儿摸着大黄狗的脑袋,大黄狗慵懒的打个哈切,不失威严的转身朝院外走去。瓜头简直惊呆了,神秘的老儿要去什么地方?他又何时才会回来?茫然间他想到一件事,再过三就是每月一次的洗礼日,到时候不仅会给老儿用特殊的水洗澡,还会用绳子将其捆绑起来,不知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关系。亮后,神棍阿宏披着衣服在院子里走动,向来不睡懒觉的大诚迟迟没有醒来。老儿在院子里玩皮球,瓜头看得心惊rou跳,昨晚上骑着大黄狗走掉的是谁?今在院子里踢皮球的又是谁?面对走来走去的神棍阿宏,瓜头几次想问都被强硬的忍了回去,他不想给大家添麻烦。神棍阿宏叫醒大诚,见他昏头涨脑,赶忙为其检查身体,确认无事后道:“诚诚,今晚上你别跟着,你这身体要是再走阴,身体可就得废了。”大诚脸色苍白的道:“可是您一个人我不放心,别看我没有本事,可是跟着您心里才踏实。”神棍阿宏温和的摸着大诚的脑袋,道:“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想跟我见世面,可是人要量力而行,你若今跟我去,接下来的大半年都要在床上度过,余生也会落下病根,孰重孰轻不言自明。至于你所担心的安全问题,我这次打算把仲康带去,他虽然不是我的徒弟,却自幼与我接触,依据赋,现阶段的本事可是比你大,我带他去见见世面,他也能与我相辅相成,互相帮忙。”大诚虽然特别想去,却也明白自己的身体,只能失落的答应下来。经过一整的休息,神棍阿宏趁着色还亮,一个人溜溜达达的来到曾孙仲康家。仲康老人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尚好,只是很多事已经不能亲力亲为。神棍阿宏握着仲康老人的手,道:“我打算带仲康去见见世面,您老放心吗?”仲康老人慈祥的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分寸都在你手里呢,这孩子平日里只是读书多,所见所闻怕是还没有诚诚见多识广,是该出去走走瞧瞧了。”神棍阿宏点点头,转而看向曾孙仲康,道:“书读了那么多,愿意跟我走一趟吗?”曾孙仲康喜怒无色,全然不是大诚那种把态度挂在脸上的人,略微沉思后道:“我当然愿意,只是这一去诚诚要不甘心了。”神棍阿宏道:“他和瓜头这次的经历足够平时历练多时,身体自然承受不住,如果再去走阴,人必定会废掉。他所谓的不甘心,是不想错过任何一次热闹,你只要回来和他一见闻,他就会跟开心的。”曾孙仲康苦笑一声,道:“脑筋不灵光的人总能得到最简单的快乐,还真是羡慕他啊。”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沿着山脉的边缘遁入地下,夜色降临,曾孙仲康家的院子里,神棍阿宏从挎包中取出一面掌心大的铜锣,锣上打有一孔,孔中穿过黄色缎带。神棍阿宏嘴中微动,取出一根中指长短的鼓槌,轻轻打在铜鼓上,发出清晰地铜锣声。曾孙仲康端看手中的罗盘,指针在锣声的颤动下微微指向一处方向。神棍阿宏以方位和垂象断定,正是李大壮上次带他们去的地方。曾孙仲康骑着电动车,载神棍阿宏向县城驶去,他们没有进入县城,而是绕路而出,按照李大壮当初指引的方向前行。路上无人时,神棍阿宏用铜锣一再确认,最终绕过那块最具指示性的大石头后,心提醒道:“我们之前在李大壮的带领下来到过这里,不过并没有看见阴森村落,也没有看见院子,瓜头还这里曾经有烧纸的痕迹,现在铜锣指向在此,咱们一定得心。”望着幽黑的径和沙沙作响的参大树,曾孙仲康感受着压抑,道:“您认为那座院落就在此处,只是之前看不出来?”“梦里的事无法照搬到现实,所以我才让诚诚把旗子插在院门口,用这面铜锣与之产生联系,继而找到院子的所在地。”神棍阿宏道:“梦不过是面镜子罢了,我只相信在真实世界的所见。”曾孙仲康又问道:“您认为发生诡异事情的地方,也是真实世界吗?”“阴与阳都是真实存在的,唯有梦与之无同。”曾孙仲康点点头,看着神棍阿宏手中的铜锣,道:“您这招叫做‘锣旗链’,用绸子做一面旗,将下脚料穿进铜锣的孔中,以特定词使二者产生联系,就像建立一道锁链。真是佩服前人,总能想出连接阴阳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