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露馅
大诚向外走时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不清。瓜头满肚子疑惑不敢细问,只能跟在后面。雨水哗哗的下个不停,大诚棉质的衣服被浇得薄如蝉翼,透着衣服里面魁梧的身板。在他离开院子后,厨师重重的将院门关上,有些撒气的意味。大诚环顾四周,黑压压的村子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痕迹。尽管雨夜的村子一向如此,也决然不是如此没有人气的模样。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面很的旗子,这是神棍阿宏交给他的神器,手掌大,色泽金黄,上有镌刺字。按照神棍阿宏的指示,在顺利得知院子所在何处时,将旗子插在院门口即可。大诚看着手里的旗子,惊讶的张着嘴吧,道:“唔,啊,我都湿透了,怎么旗子还是干的?”大诚从里到外都已经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却不想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旗子竟然干燥如初,甚至连一点褶皱都没有。瓜头同样吃惊,猜测着道:“既然是在梦里,这雨定不是真雨,阿宏叔的东西不一般,也许不会被假雨侵蚀。”大诚抓着胸口湿答答的衬衫,又看看手里干燥的旗子,颇觉神奇怪异,他张手让雨水淋在旗子上,可是二者仿佛来自两个次元,彼此穿透,没有任何接触的迹象。这符合瓜头的猜测,阿宏叔的东西绝非一般,大诚不再多想,趁周围没有多余的眼睛,将旗子插在门口台阶旁的角落里。任务完成,大诚顿觉轻松,转过头问道:“瓜头,咱们怎么回去?”瓜头一愣,反问道:“俺怎么知道?”“唔,你不知道啊?”瓜头摊开双手,道:“俺就是个跟班,只能保护你,却不知如何来,如何去。”大诚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灵光一乍,问道:“你咱们要是激怒打伞的人,会不会就像大壮哥那样掉进水里醒过来了?”瓜头彻底失去主意,大诚又不敢轻举妄动,正在这纠结的时候,身后的院门吱呀呀的打开,打伞的人和厨师并排站在门后,厨师拾起些许信心,凶巴巴的模样重新爬到脸上,打伞的人依然只露着半张脸,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大诚一愣,道:“我是卖rou的人啊。”“哼,你根本不是之前那个人!”打伞的人道:“你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年轻,你为什么要打扮成他的样子骗我们?”打伞人的话很清楚的表明他已经看穿大诚的把戏,大诚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露馅了。他眼睛一眯,尚有些冷静的问道:“你来买rou,我来卖rou,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什么之前的人,你是不是撒癔症了?”大诚最后的试探,换来的是打伞人的冷笑,那人将雨伞扔在地上,摘下帽子,道:“咱们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刚才应该已经看见坑里躺着的人了吧?”面对第一次露出脸面的打伞人,瓜头除了惊讶,实在不清楚当下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茫然的看着大诚,做好随时保护他的准备。大诚眼看蒙骗不下去,大喊一声:“瓜头,上车,赶紧跑啊!”大诚转身就往身后的面包车跑去,瓜头呆愣一秒,这才紧跟而上。站在院门房檐下的打伞人道:“瓜头?原来是叫瓜头吗?娘的没错,这里除了我们,还有一个鬼,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大诚打开车门,半个身子都已经在车里,还不忘探出脑袋,大咧咧的道:“嘿嘿,我的本事大着呢,你就在这慢慢猜吧!”顺利发动面包车后,大诚猛打方向盘,脚下一踩油门,飞也似的往远处驶去。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噩梦,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知道尽量远离,或许就会和李大壮一样经历某种灾难后转醒过来。瓜头始终警惕着打伞人和厨师,他们二人并没有追出来,而是一直站在屋檐下。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追,而是颇有些无奈的不敢追,因为瓜头敏锐的听见厨师对打伞人道:“哥,让他走吧,我怕……”大诚刚才的确在气势上压制了骠肥体壮、面脸横丝rou和伤疤的厨师,然而现在的“怕”,并不是那时候的“怕”,而是另有含义,只不过这暂时是瓜头的感觉,没有真凭实据。汽车飞快的行驶,瓜头问道:“诚诚,告诉俺这都是怎么回事?”大诚不管不顾的冒雨开车,反正是在噩梦中,就算撞死人也无所谓,他严肃的盯着路,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不清楚,直到打伞的人开门后的话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露馅了。”“你是你和李大壮互换命格的事露馅了?”大诚憨憨的点点头,笨嘴拙舌的道:“刚开始还没有察觉,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我和厨师对峙时,外表和气势都将他压制住,他特别怕我。可是你想想,这里既然是噩梦,他们理应早就知道大壮哥长得什么样,有怎样的脾气。大壮哥叙述噩梦时过厨师对他的态度,那可真是凶巴巴的屠夫模样,一点也不惧怕大壮哥,但为什么这次怕了?是因为在他面前的我不是大壮哥的形象,而是我大诚原本的模样。”“你确定吗?”瓜头问道。大诚嘿嘿一笑,道:“我有证据!最开始和厨师面对面时,他看我的眼神是从上往下看的,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在他眼里是大壮哥,大壮哥比厨师矮,所以厨师看我的眼神才是从上向下。当我们的话题谈论到发毒誓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厨师看我的眼神是从下往上看的,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经露馅了,在他的眼里我不是大壮哥,而是一个陌生人,我的身高比他高,自然眼神要从下往上看。”原以为大诚憨傻蠢笨,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如此敏锐,瓜头佩服极了,问道:“诚诚,你今可真厉害,可我还有个问题,当他们发现你露馅后,为什么没有声张?而是让你把rou放下,在院子里和打伞人的娘发第三次毒誓,并且最终还是放了咱们?”“唔,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他们是放了咱们,为什么最后又把门打开,出来质问咱们呢?”大诚道:“这家人真是太奇怪了。”瓜头摇头道:“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奇怪的,一定有道理,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再找阿宏叔商量对策吧。”其实瓜头还有问题想问,大诚刚才盘腿坐在地上入定一般不闻不言的到底是在干什么,不过眼下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离开噩梦再。忽然,大诚猛踩刹车,掏出手机翻看,瓜头问道:“又怎么了?”大诚一边弄手机,一边道:“你可能没注意,咱们已经围着这里开半了,始终走不出去,我想起大壮哥的描述,打算看看手机地图。唔,果然,瓜头你瞧,咱们也在这条河的正上方了。”瓜头尴尬的道:“对不起,诚诚,俺看不懂地图……”“没关系,以后我会教你的。”大诚道:“不过……瓜头,做好准备了吗?”瓜头狐疑的看着大诚,正要问做好什么准备时,连人带车竟然一起向下跌落。瓜头是个魂魄,原以为习惯了失重的感觉,可是眼下身处噩梦之中,却像还活着的时候那样充斥溺水的恐慌。之前无论外面雨水多大也没有被贯穿的面包车,这会儿像个巨大的金属筛子,眼看一股股流水进入车内却无能为力。大诚歪着脑袋道:“瓜头,别怕,咱们就要回到大壮哥的店铺啦。”“诚诚,我不怕,不过……”瓜头的话尚未完,车窗外深蓝色的水中出现两个影子,他大声提醒道:“诚诚,快看,是他们俩!”其实就算不用提醒大诚也已经看到,打伞的人和厨师就站在车外的水里,直勾勾的注视着他们。打伞的人仍旧没有戴帽子,瘦到没有rou的惨白的脸上满是邪恶的笑容,身边的厨师虽然很凶恶,但能看出一丝心虚,好像是被打伞的人强迫带来的一样。打伞的人大声道:“你以为可以和之前那个男人一样通过这种办法醒过来?太真了!醒与不醒,全都要看我的心情!这里是我的,我不想让你走,你就别想离开!就让你的身体永远睡下去吧,谁让你们这些穷恶之人要卖丧良心的rou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