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心隐愧独送郎归
眼看戌时将过，善玥童久等不见金夙缘和尤小妺回来，不免有些急躁！正惴惴不安时，忽听身后响起了金夙缘的声音： “让善公子久等了……” “仙子？”善玥童像盼来了救星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但见她独身潜在水中，一张清秀的面颊上隐约可见几片金闪闪的鱼鳞，乌黑的眼有些红肿；额发上那层密密的金鳞闪动着金色的光晕，犹如一支宽发箍，束着一头金色如绸的长发，轻轻得随着水波浮荡…… 看罢，善玥童吃了一惊——这般情景，似在哪里见过？但他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来。他愣了半刻，方磕磕巴巴地问： “这，这是……这是你的真身？” 金夙缘低头看看自己，苦笑道： “是的，吓找着你了？” 善玥童怕她多心，忙摇摇头笑道： “没，没有，惊奇罢了！” 金夙缘浅浅一笑，道： “我暂时送你回去。” “小妺meimei呢？怎未见她同你一道回来？” 善玥童未瞧见尤小妺，一脸惊疑地四处张望找寻。 “先回去罢！回去公子便知道了……”金夙缘怀着一颗不安的心言道，一面用兰花指在胸前画了一个金圈，继而向船尾轻轻一推，船便依着法力向前游走。 “仙子，你如何不上船坐？这样多累啊！”善玥童见她施法推船有些于心不忍。 金夙缘含笑微微摇摇头，却没回话，只闷头看着前方迅速地推着，金色的尾巴拍打着水面哗哗作响，尾鳍上金色的光点随着水点蹦蹦跳跳，分外妖娆。 善玥童被那金点所吸引，不禁看痴了——好熟悉的情景，好熟悉的面容，只是，这种熟悉感又是那么微弱，让他不能清晰地回想。 金夙缘见他盯着自己的尾鳍发呆，不由羞红了脸,偏过头试探道： “善……善公子，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善玥童一惊，因自己的失态登时羞红了脸，难为情地道歉说：“没……没想起什么……”言罢忙背转过身不敢再看她。 沉默了几秒，背着身问： “仙子是先行将小妺送回家了吗？我只顾着急，竟忘了meimei这一日的劳累和担心受怕，还是仙子想得周全，先让meimei回去歇息。待我回去就收拾东西，连夜同小妺一起远离这里……” 金夙缘闻其言不禁又暗自垂泪，幸亏善玥童背对着自己未被瞧见——若他得知真情，他将是怎样的反应？也许他会赶她走，也许会明白她、原谅她，就如当初的善毓……她是怎么了？明知眼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善毓，明知他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她为何还这般放不下？ 转念一想，当初离岛时，她承诺母亲说，一旦成全了他们，她就会回岛，永生永世不再跨入凡间半步！可如今，有情人未能成全，她恐怕又要失言了……她从来言出必行，唯有在这情字上，她总是让父母cao心担忧，总是失信父母……她觉得对不起他们，但她又放不下他，她左右为难，真不知该怎样做才算周全？ 俄而，船靠岸了，善玥童向金夙缘草草道了一声“谢谢”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船向家里跑去。 “公子——”金夙缘飞上岸化作人形，向前追了几步并大声叫住他，“小妺meimei……小妺meimei没有回家！善公子……对不起……” 善玥童听说小妺没回家，瞬时“刷”得一下定在原地，心随即“咯噔”一下：“那小妺meimei……”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木讷地问。 “她为了不连累弯月村无辜的乡民，她不肯没回来……对不起……夙缘有负善公子重托……没能将小妺meimei带回……”金夙缘没了勇气，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善玥童却听得真真切切。 他只觉头脑发热，天旋地转。 忽然，他转身奔过来，一双怒目如火枪般盯着金夙缘，并大声责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救回她？为什么？” 金夙缘不敢直视他那双怒火熊熊的双眼，只慌忙拿出信递给他： “这是小妺给你的信，你看了便会明白……” 善玥童一把抓过信拆开来看，里面的一字一句刺得他眼睛生疼，同样刺得自己的心开始滴血—— 童哥哥，事已成定局，望请哥哥莫再留恋meimei…… 今哥哥莽撞前来，实属meimei不愿。哥哥岂知，兄身受一鞭，如抽妹之心？听闻哥哥痛唤一声，尤似深剜妹心十分！哥哥只恋meimei，却相忘老母于高堂，是哥哥不孝…… 哥哥待meimei之情深厚，妹自感于怀。奈何你我姻缘之短，恰似晨露逢阳……妹换药，是为哥哥永享安康喜乐，却不是哥哥为meimei伤心伤身……meimei虽去，哥哥自有佳偶再配；若兄亡，妹怎可苟活？哥哥，请为meimei康乐而生，孝养干娘，切莫因meimei再鲁莽而为…… 若有来世，meimei定当为哥哥一人守候，相伴相陪永不离弃…… 一封信观罢，善玥童已是泣不成声。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小妺写给他的诀别信，更不愿相信他们就此永远的分隔两处！ “不——我不信！我不信——meimei可是我的娘子，如何能屈嫁恶霸？我去！我去找她回来！”善玥童哭喊着就向船上跑去！ “你不能去！”金夙缘急忙拦住他大声说道，“你若念她对你的情分就该让她放心！而不是一次次地受伤害让她心疼！你忘了白天的事了？你可知你那一去小妺的心有多疼吗？那一刻她比你更难受！你的心在滴血，而小妺的心……却碎了……”金夙缘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不！我情愿自己死，也不叫meimei受苦！我要去！”善玥童固执地嚷道。 “她不会和你回来的！我一开始就知道！”金夙缘流着泪大声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善玥童听了这话惊愕不已。 金夙缘忽觉自己说露了嘴，心下顿时一阵慌，眼神闪烁不敢看善玥童，口里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我没说什么……我……” “你还想瞒我？你怎知小妺一开始就不会回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愿尽心助我救出小妺meimei？”善玥童打断金夙缘的话严厉地问。 善玥童的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 金夙缘既愧又痛，愧者，是因她没能及时回来，才导致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痛者，是因她清楚的看到，善玥童，就是善玥童，那个懂自己，疼惜自己的善毓，已经不在了……她默默的付出，他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