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门可罗雀

    陈临就坐在国医馆里抽烟，这地方架子大不过管的也松，至少一楼肯定是没有领导查房——还能有人领导坐在一楼这些八方名老？所以他关了门，在里边就算胡天胡地也没有人管他一毛钱的事儿。

    林秋韵坐在椅子上瞅着陈临，一副不问不清楚不罢休的摸样，陈临也没藏着掖着，把他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都老老实实交代了。

    “其实我想开全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我开的，大家都心服口服这话根本不可能，皇城脚下名医多，除了对我知根知底的几个人，不一定谁都能瞧得上我。就算走运上了电视去了大会堂也不行，而且同行是冤家，保不准多少人在骂我走了****运还一边眼红着。”陈临吐出一口烟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大想在医馆里抽烟，不过平白无故的说起这些东西，也是压力山大。

    敢闯是勇气，但对敌人不正视，那就是傻缺一根筋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陈临现在不是随便两个小混混就能来跟他要价还价的主，可这世上就是不缺各种各样的能耐人。

    三百六十行是行行出状元，但要当状元不光是有心，还得有大本事让别人服气才行。

    他想让人看得起，不仅仅是能治些稀奇古怪的毛病，更是要有明面上的江湖地位。

    青松园里的江老看得起他，七分是念着自己爷爷的旧情，但到了秦百合那头，欣赏归欣赏，却始终不能把他当做平辈来看。再说这女人搜罗情报是好手，但终究不是圈内人，自己找上门说他就是当代青苗这种丢人事情也不一定能起得了多大作用。

    “不过能在国医馆开全科，这些人统统都会闭嘴。”陈临眯了眯眼，颇有野心的道：“因为正儿八经的来开全科，除了众人公推的大能人，还有条路就是要过十三关。现在我估摸着郭老也凑不出来那么多人，所以估摸着是**关的样子。怎么说呢，国医馆最近可能要热闹一些了，你可以跟秦阿姨打个电话，别说我要开全科，就跟她说最近好多老中医要过来，提前挂个号什么的很方便。”

    陈临了解规矩。大概知道郭老上楼，肯定是去召集人手了。具体哪些人他不知道。但他不怕，轻描淡写免得让林秋韵担心，同时不忘了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不是有你么？”林秋韵一翻白眼，没弄懂陈临的意思。

    她没见识过多少名老，但所有的名老在她眼里都不如陈临顶用，幼年时代没有人治得好的毛病，只有陈临一个人能治好。所以陈临是最好的，这在她的念头中已经种下了，根深蒂固的无可救药。

    陈临不禁苦笑：“我是说最近有不少名老要来国医馆坐诊。这种事儿秦阿姨拿去了，好歹能卖个人情。再说了，我就算能治病，难不成我就住在你们家，她有朋友客户病了就让我出来？那干脆把青松园改成诊所得了……”

    林秋韵听陈临一说，虽然是她脑袋慢，仍旧是瞪了他一眼：“那些人都是冲着你来了？十三关。是大方脉小方脉的十三经？”

    陈临点了点头，悠闲抽了口烟才道：“国医馆的信息不一样的，挂号那边我估计也得一个多小时之后才能有所反应，不过也没多大用处。招牌想立起来，没那么容易的，我估摸着我一早上能有五个病人就算了不起了。你也别折腾这些事儿。打完电话换身衣服，你答应要帮我做助手的。”

    十三经，大小方脉妇人科，宋朝考太医所用十三条道，就是有没有资格开全科的把握，而这十三科不是用来考的，而是要等着人送上门来的。

    当然不是随便来个患者治感冒就能代表你会内科。国医馆面对要开全科的人物，必然是有八位以上的高手，并存于此，然后各自挑选自己的代表病人依次送来。

    这就是现实，不复杂却也不简单，想比别人多吃一口饭，就得多有一分能耐。

    陈临揉了揉脑袋，盘瓠心若在，他拼着再吃条虫子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现在的局面却很复杂。但他身处燕京盘瓠心突然休眠，本意或许也如此。

    他总不能靠着盘瓠心当一辈子的青苗。

    他微微笑了笑，看到林秋韵朝外跑去的清丽背影，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要玩，就玩大的，否则自己凭什么能守得住？

    摆好搏命架势的陈临在国医馆陪着百无聊赖的林秋韵度过了一个很不充实的上午，说是不充实或许不太准确，应该叫枯燥无聊或许更准确一点。

    郭老来过一趟，收起了弥勒笑意的他只是淡淡告诉陈临已经安排妥了，门诊那边挂号也已经弄好了，他自己甚至也留下来了，就在对面坐着。

    陈临笑笑丢过去一支烟，郭老接下了却没有点燃，而是转头进了诊室。

    让陈临羡慕的是，郭老那边同样是早上开放挂号，但几乎坐下喝了一杯茶的时间，就有好大一批人杀到。

    当然不全是患者，陪着来看病的占了多数，衣着各异，但都是拿着号。

    陈临那头顿时有点眼红，这位燕京中医药大学的老教授在燕京的号召力和招牌响亮可见一斑。

    但他这头，则是彻头彻尾的死寂。

    一个患者也没有。

    陈临强装着镇定，但林秋韵却颇有些抱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不着急。”陈临自己心急却不能让班长知道，只能是笑着安慰她：“我这边年纪不大，恐怕没几个愿意来看病的。”

    “能不能让前边把介绍写的大一些？”进屋后一个多小时，就有人专门来门口贴了一张条，上边简单的写了陈临的主要成就——其实也没有多少，不过寥寥可以算得上的是广南瘟疫主要研究人员，加上师从李老。

    陈临摇了摇头：“再写什么也没用，只能等着。”

    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的资本了，这也让陈临觉得自己国医馆这一仗必须打的漂亮。

    中午两人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陈临好赖是点了四菜一汤，不亏待自己，林秋韵兴致缺缺。看的出来这妮子是有想法跟着陈临出来大出风头一把的，此时沉默倒不至于失望，只是觉得别人有眼无珠。

    陈临憋着一口气，干脆去门口买了本杂志带进去，不是什么花边杂志，而是国内比较新的医学杂志。

    国医馆的诊室里啥也没有，他总不能跟林班长一样躲在后边玩手机吧？

    下午的生意依旧冷清。郭老下午只出诊了两个小时便已经完事，随后从对面的诊室走过来。

    陈临抬头。郭老脸上又是一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景象：“怎么样，觉得无聊不？”

    摇摇头陈临笑道：“早在意料之中，明天或许会好一点吧？”

    其实他让林秋韵打那么个电话，多少也有点怕拉不下场子，至少秦百合那边有什么闺蜜之类的，总能让他来瞅瞅不是？

    郭老也不多说，只是笑道：“也是，半个月的时间，还早呢。我那边一天就十个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先回学校了。”

    陈临也礼貌的告别，林秋韵闻声从后边跑出来，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跟郭老道了个别，没有多乖巧。显然是有点生气郭老给了个火坑让陈临跳。

    活了一大把年纪的郭老自然也不至于跟林秋韵一个护短的小丫头过不去，只是笑眯眯的对陈临打了个眼神，随后就离开。

    枯坐了一天的陈临在天快黑的时候算是接到了自己第一个病人，不是自己来的，而是从楼上由一个小护士带下来的。

    小护士站在陈临的门口，似乎有些诧异一楼的房间居然也有这么冷清的。敲了敲门口才轻声道：“陈医生？”

    陈临抬头笑笑：“有事？”

    林秋韵也从后边跑出来，一脸雀跃的样子，结果不想瞅到个小护士，脸色瞬间就变成了守护自己领土的母老虎。

    那小护士也被突然从后边钻出来一个比自己层次高好多的美丽女人给惊艳到，随即看陈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崇拜：“陈医生，我刚挂了个号，但是已经快下班了……“

    “没事。过来坐下。”陈临还没开口，林秋韵又变成了一脸高兴的拿椅子，弄的陈临好一阵哭笑不得。

    林秋韵则完全没这个觉悟，她自己看到个小护士，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对陈临怀着各种不轨心思的小女生，但别人既然是上门的第一个客户，那就没得说了。

    陈临抬头瞅了一眼小护士的胸口，眼神有点凌厉，那小护士被陈临这充斥着正义感的眼神盯着胸部，有点不尴不尬的，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挺一挺那算作自己最大本钱的罩杯，陈临却笑着开口道：“你是妇科的？”

    小护士一愣，随后知道自己会错了陈临的意，人家只是在看自己胸牌而已。这么一想，她又有点酸溜溜的感觉，不过和陈临身旁站着的那位一比，自己也就只有胸部稍微能占点优势，其余完败。

    她在桌前坐下，轻声道：“陈医生，我是妇科的，不过是去年刚来的，我听说陈医生在这里坐诊，有点毛病想来……”

    陈临不知道这小护士脑袋里在想什么，但他自己这边脑袋里也是转过了不少念头，他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病人竟然就是从这所医院里出来的，不由得有点头疼。

    不知道是楼上上班坐诊的大夫在怀疑自己年轻轻轻凭什么就能坐楼下，还是说着小姑娘的病情着实麻烦？

    前者他不在意，自己年纪本身就是最大的非议，在李老那边坐诊时间不短的他并不会因此就有所动摇，事实上陈临在医道上确实是有天才的，心智早已不移，本事自然也不是楼上坐诊的医生就能轻易压倒的，甚至折服他们不过是反手的功夫。

    但若是后者，就值得自己好好挑战一番了，在国医馆工作，不论工资高低与否，都是这里的人，没有黑幕并不代表着国医馆不许员工来挂号，只要不是卖号当黄牛，谁也不能阻拦一个医护人员生命了去看病。

    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这里边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直接的享有了整个燕京最高档次的护理！

    小护士自己就是妇科的，有病自然会找科室内的医生看，同时有人在国医馆开妇科，那他肯定也回来，去年来的，已经一年的时间还没有解决，那就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症了。

    他眯了眯眼，没多说，只是温和笑道：“伸手。”

    小护士还想说说哪些名老给自己看过，但陈临却直接了断的让他伸手，不由得让她有点诧异又有点怄气，这位陈医生，未免架子太大了！

    虽说她也是个内部人员，知道陈临在行内的成就不小，但还是有些腹诽，所以不经意的撅了撅嘴。

    但陈临如老僧入定一般，探手拿脉，他伸的是右手，不是左手。

    这一次拿脉的时间，是他在得到了盘瓠心之后，时间最长的一次，好在是妇科的护士，也没有不耐烦。

    而松手之后，陈临转头对林秋韵笑了笑：“班长，你也试一试？”

    林秋韵犹豫一下，还是伸手，这让小护士微微有些不满意，但陈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盯着这女人好好瞧了瞧。

    但片刻后，林秋韵却有些纳闷的看了陈临一眼，一脸茫然。

    “好了，微弦微弱，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我差点也被瞒过去了，可以说说主诉了。如果只是食欲不好的话，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吧？”陈临给了个诊断，随后没有和林秋韵讲解，微笑着切入了正题。

    但他简单的露了一手，却让那小护士眼中有些错愕。

    正常医生坐诊，都是先问后切，但陈临先切后问，还说出了她最主要的一种辩证，不由得让她有些惊讶！

    就是惊讶，自己的毛病难不难治，她比别人更有发言权，虽说她只是个护士，可是科室内的几个医生治不断根也就罢了，楼下国医馆只要有妇科圣手过来，她都会看一看，但也从来没有什么更有效的方案。

    而且科室里那些主任医师，甚至有的都看不出她的脉象哪里不正常！就懒川西的一个妇科名宿都曾经看走过眼，更别说陈临这般盲切！

    他学了多少年的医？

    她怀揣着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临：“陈医生，之前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但现在我信了，广南那边的瘟疫，真的是你解决的！”

    陈临有点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

    林秋韵一瞅这妮子一副死心塌地的摸样，顿时不乐意了，老娘的男人怎么能让你们这群小妞多看？

    于是她咳嗽一声很古板道：“说说看有什么症状吧，科室里不准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