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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波澜再起

    林间升起了一摊火,陈老爷看着月香跟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原本属于他的打火机,顿时眼睛瞪的大大的。..

    “这玩意什么时候到你那去了?”陈临感觉相当的不可思议,刚才他在树林子里边,一直就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捞到一口烟抽,结果发现自己的打火机居然是被这个丫头给弄到手里去了。

    “怎么,我在地上捡的。”月香很自然很纯真的看向了陈临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好像她说的完全就是真话一样。

    陈老爷不禁苦笑无言,这女人……不过他也不计较了,只是哼哼的把火机给拿过来,顺手点燃了烟,美美的抽了一口。

    而月香则是很麻利的把宰掉的肥鱼给拿了树枝穿起来,做了个简易的烧烤架,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那鱼肥的油汪汪的,也不知道在这个贫瘠的地方是怎么长成这么一副肥头大脑的摸样的,只不过瞧着这鱼陈老爷就感觉下半身有点凉,抽了抽鼻子,一副很不爽的摸样。

    月香本来在很安静的烤鱼,但一抬头瞧见了陈老爷这苦大仇深的摸样,顿时眨了眨眼好奇道:“你怎么好像跟它有仇似的?它哪里惹了你么?”

    “……我是饿的!”陈临自然不好把自己内裤给鱼拱走了的事儿说出来,当下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月香抬头看了陈临一眼,显然对他话的真实性有所怀疑,不过陈老爷脸皮也是够厚实,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别过脑袋去瞧了瞧躺在地上的林班长。

    “我说,要不要把她也给弄醒了,吃点东西?”陈临想了想,自己都已经饿成这个摸样了,没准林班长这会儿也是饿的不行了。

    而月香却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陈临:“你睡着了会觉得很饿么?何况你以为这玩意能有多好吃?”

    陈临不禁语塞,貌似,这丫头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那鱼虽然肥头大脑,看上去很是丰腴可人,但就这么一摊篝火,连个盐都没有,着实是好吃不到哪里去。

    当下陈临只能是苦笑了一声,有些歉意的对林秋韵摇摇头道:“那你就只能多睡一会儿了,这一路你倒是吃了不少苦头。”

    陈临想到林秋韵这一路跑来遭受的无妄之灾,虽说跟着丫头的任性不无关联,但她终究是为了自己来的,而且她为自己做的事情,算不上理智,但心思却很明白,陈临虽说一直不敢接受她的爱意,但这关头也难免怜惜,眼中微微的透露出一丝不忍来。

    而一旁的月香看着陈临这么一副表情,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觉有点堵的慌,她也不去多想,只是把那烤透的肥鱼给陈临递过去,打断了他这深情脉脉的凝视:“吃鱼!”

    陈临微微一愣,月香的语气,貌似有点不高兴来着?

    他好奇的瞧了一眼,但月香却已经低下头去,拾掇自己那条鱼了。

    当真是算不上多好的一顿饭,原材料是好的,月香的手艺也不赖,但这鱼rou烤熟之后没有点咸味,不禁让陈老爷大呼可惜。

    这么一条烤鱼,陈临只吃掉了一半便吃不下了,倒是月香好不嫌弃这没滋味的鱼,小口小口的吃了半天,到最后就只能下了一条干干净净的鱼骨头。

    两人灭了篝火,继续上路。

    这一路上,陈临也不好意思再让月香背着自己了,山路难行,但他还是走得的。

    只不过这种寂寞无聊的走路,着实是种折磨,陈临走了两个小时,眼前还是一片接一片的树林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变过环境。

    “还要多久啊?”陈临走了一路,身上带着的最后一根烟也被抽掉了,这会儿去摸口袋,只有个空瘪瘪的烟盒,顿时发了苦。

    “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的路吧,你走的太慢了,换成是我一个人,现在差不多都快到了。”月香声音并没有之前那般恶狠狠的摸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临已经看透了这丫头抓他的目的,继续装模作样也没啥意义了,还是说着丫头有点近乡情怯。

    陈老爷那头倒是把握住了月香的语气不大对头,不过他也没啥好说的,人家近乡情怯,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大咧咧的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是跟你走的一般快,那我还至于被你抓住么?”

    陈老爷倒是对自己这个被绑架者的身份,有着诸多诸多的不满之处,之所以之前没说,那是因为不敢说,这会儿知道月香不会真个拿刀子把自己捅成对穿之后,他当下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月香瞪着眼睛回头不满的看了一眼,陈老爷却没有被吓到,他只是笑着调侃道:“你说成天带着面具,有意思么?该不会是你本来长的太吓人,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吧?”

    “你才是!”月香被气的不轻,她重重的哼道:“你以为我喜欢带着是不是?只不过……”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面部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的气势,却突然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就好像一只将要遭受攻击的野兽一般,爪子和獠牙都已经亮了出来。

    “怎么了?”陈临看到她的变化,当下也有点发虚的道,刚才他已经遭受了一次豹子的袭击,这会儿伤口还没好呢。

    “有血腥味。”月香言简意赅的道:“你抱着她,我过去看看。”

    说着,月香将手里的林班长朝陈临递过来,陈临用力的嗅了嗅,但什么也没闻到。

    不过陈老爷闻不到,不代表他人傻,他虽说接过了林班长,但他还是很小心的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留在这里,万一被袭击了怎么办?”

    月香点了点头,她虽然武力值高出陈临太多,但对于陈临的信任度却是很高,基本上这一路上陈临怎么说,她也就怎么做了。

    她空出的手里,多出了一柄短刀,陈临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摩这把短刀,他见过用兵器的女人除了青青,就只有眼前的月香了,青青的兵器是那带着尖刺的圆环,有点奇门兵器的意思,而月香手里的短刀,同样也跟陈临见过的不大一样。

    这短刀并非是直的,而是跟蛇一样,带着一个奇妙的弧度,陈临并不精通战场厮杀,但他作为一个医生,很清楚这种短刀的杀伤力几何。

    打造铁器的时候,弯的往往比直的要难,但同样的,插在人身上,弯的也比直的要疼,例如月香手里的这一柄刀,砍人或许不太好用,但这玩意一旦捅进了人的身体里边,一进一出,那伤口就会大的难以想象,若是在胸腹部,几乎是一进一出就能带走一条人命,这是妥妥的杀人凶器!

    跟着这个手执凶器的女人,陈临轻手轻脚的随着她前进,月香始终没有离开陈临二十米的距离,她容一只灵巧的野狐一般,借着树林不断地在遮掩着自己的身形,而陈临此时,也已经发现了前方的不对劲了。

    这里的树木很多都枝折叶断,显然是有打斗的痕迹,而前方的月香停下来,陈临也摸过去看了看,月香凝视着一颗老树的树干,眼中透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有人被钉死在这里了。”月香摸着树干上的一个圆形孔洞,上边乌油油的一片血迹。

    陈临听她这么一说,虽然脑门有点发麻,但皱着眉头也上前瞧了瞧:“时间不长,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应该就是这半天的事情。”

    他是医生,在这方面,自有权威可言。

    而月香背靠着那棵树,一张呆板的脸显得越发苍白了:“这里是族里往外的通道,一般都会有人把守的,我刚才一直没有看到,就有点奇怪,现在看来,似乎是有点情况了。”

    陈老爷脑门一阵发炸:“什么情况要把人钉死在树上的?”

    “我不知道,但这边的战斗时间已经比较长了,不管是杀人的,还是幸存者,应该都不会留在这里了,接下来,我们要小心点了。”月香的声音凝重,显然是有一些不好的猜测。

    陈临同样是轻松不起来,他知道眼下的情况,已经是相当麻烦的一个局面了。

    钉死在树干上,这应该是弩箭或者是什么高手所为,而尸体又被收走了,这明显就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难道这一趟侗族之行,还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不成?

    本来已经吞回肚子里的心,不由得又提了上来,陈临眼中带着一丝凝重之色,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到这里了,陈临知道自己也回不了头了,不说这山路他根本不熟悉,就算给了地图他,面前的月香也不会让他走。

    倘若偷偷跑路,那柄蛇形短刀可不是吃醋的。

    接下来陈临的负担稍稍重了一些,他抱着林秋韵,月香则持着短刀在前边开道。

    两人又走了一大段路,前方渐渐的开阔起来,月香在前方停了停,陈临跟上去之后,她低声道:“前面就要走出树林了,如果是真的有人要埋伏我们的话,在那里埋伏是最方便的,所以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探探路。”

    “不行。”陈临第一时间就否决了她这个想法,“如果真是有人要埋伏的话,你一旦被抓住,那我肯定也跑不了,就算他们不知道还有我的存在,我多半也得在这山里边被困死。”

    “那怎么办?”月香的声音仍旧很凝重。

    而陈临顿了顿,却示意月香坐下来:“先坐下来,不着急走,我现在要搞清楚一些情况了,为什么会有人袭击我们?你现在还不告诉我的话,就算我有办法也会出错,再说,万一待会挂了,你也不能让我做个糊涂鬼吧?”

    月香本来想说的话,被陈临一顿数落,却全部都给吞回去了。

    她在草地上坐下来,看着陈临淡淡道:“那你想知道点什么?”

    “目的,你找我回来,肯定是要给什么人治病的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在你们族内的地位,应该还相当高,要不然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的身份了。”陈临沉声道。

    “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月香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虽说这并非是什么机密新闻,甚至月香若是驻扎在别处的人,直接就回答了,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陈临要去治的,是她的父亲,而她对这个父亲的观感,说实在话,算不上太好。

    而陈临那头不知道其中内情,却只是摇摇头道:“当然有关系了,你也觉得不对了是不是?没想错的话,你要是平时走到这里,肯定会有人出来接你,就算平时没有,这一次肯定也有,我知道侗人都有这个习惯,若是从外界请回来的客人,肯定是要出来迎接的,本来我以为是还没有到,但刚才你的反应,就让我知道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了。”

    “那你也清楚了,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所以说你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出了事,我才好判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猜好不好,是不是你们的族长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陈临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的盯住了月香。

    月香被陈临这一番话,直接是给说愣住了。

    她本是个山间少女,在小南村混了几年,也还是个山间少女,心思哪里有这么复杂?何况陈老爷这是几经磨难,差点就成了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几句连哄带骗的话,却句句都说到了实处。

    月香本来心里三分的相信,此时也不由得变成了十分,当下她有点发愣的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陈临哪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他猜得到是侗人里边地位很高的人出了变化,但他哪里能猜到是月香他爹,整个侗人的大土司出了事儿?

    他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只不过他瞎蒙了一个反正每个族都会有族长的对不对?

    结果这边月香一点头,陈老爷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还真是你们族长出了事?不对,你们这边应该是叫土司吧?”

    “嗯……其实,我也是不久之前才得到的这个消息。”月香此时防线已经是完全崩溃了,当下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她了解的消息全部都给说了出来。

    陈老爷那头听的却是一阵头大,他当真是没想到,感情这侗人和苗人都是一个娘生的,做起事儿来完全不计较后果。

    头人病了,居然就散布了瘟疫出去,他们也当真是不怕我们亲爱的解放军战士端着步枪大炮就直接上山去了。

    而后来月香说到自己的身份,陈临顿时是一阵苦笑。

    “原来是这样么?”陈临顿时微微的摇了摇头:“你不用再说了,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月香顿时惊讶的道。

    但陈临那头欲言又止,片刻后他才是苦笑道:“我告诉你是可以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反正你不许对我有什么想法,因为这时候我们已经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这是什么意思?”月香不解的看着陈临。

    而陈老爷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父亲,也就是你们族里的大土司,现在多半已经要走了。”

    “走?”月香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随后却想到了外边对于人死去的说法里边,走也是其中一种,不由得怒声道:“不可能,我们族里同样也有医生,他们只是治不好而已,大土司他已经病了几个月了,之前不也一直很稳定么?”

    她脸上带着面具,并不能看出来她怒发冲冠的摸样,但陈临那头却是摇头道:”我说了,你不许对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说的是实话,就算他不是要走了,也肯定是失去了对族人的掌控,应该是有人要夺取他的权力!”

    陈临淡淡的声音响起,月香此时却突然霍的拔出了手里的蛇形短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再说一次,我立刻就杀死你,你信不信?”

    “随便你,现在的局面大概就是这样子了,你杀不杀我,也没什么区别了,何况那位大土司要是真的挂了,我现在的处境也会很艰难吧?”陈临稳坐如泰山,嘴角也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飞鸟尽,良弓藏,要是等着他治病的人没了,他的存在,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而他现在做出的推测,却是很容易就能够得出的一个结论,侗人不是法治社会,而是人治社会,侗人的大土司,跟古代的皇帝也差不了什么,除了管的地方不同。

    现在辫子戏那么多,陈老爷就算没看过多少,好歹也是了解的,但凡是这种权利交接的时候,那就是最血腥的时候了。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却被卷到了这么一场风暴里边来。

    他沉默不语,拿短刀指着他的月香,却更加的彷徨,她盯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终于在片刻后有些颓然的放下了刀:“你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