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灾
三十年来，克里斯蒂娜几乎一直顺风顺水。 她所在乎的人，全都爱戴她；她所在乎的事业，全都一一实现。 没有心灰意冷、亦未再被人背叛，所以也就自然没有丢下一切离开的冲动。 她差不多只有与乌洛洛的约定这一个离开的理由。 相反，她三十年来背负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了。 在她的感觉中，便如当初回来前将以前脱下的男装一件件穿回去一样。 穿回去的不光是衣服，还有伪装和责任。 ——越来越沉重。 教廷势力虽如日中天，但也早成了众矢之的。 一旦自己不在了，很难不被有心人所针对。 莱特一世会放过他们，他的子孙后代却未必。 而且帝国之内的教廷势力失了自己的控制，也说不定会先一步作乱争权。她又不可能对这些光明教廷的部下们动手，因为这些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是她的老师留给她的基业。 再说帝国。 帝国在西边还有精灵帝国的威胁，南边兽人也心心念念夺回故土，周围的人类国度与东边的矮人们看起来也并不驯服，这时她若是走了，这些外国和异族没了自己的震慑，说不定会联起手来进犯。 怎么看，没了自己，这看起来如日中天的帝国都会出大乱子，说不定一夕间便会垮掉。 “而且保罗可是将家人全部托付给我了呢。” 于是，犹豫再三，克里斯蒂娜终于做了决定。 她要试着留下。 她用白皮书上的暗语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长信，选心腹送向北方，请求乌洛洛能够让她再留些日子。 五年十年便好。 等她安顿好一切，至少外部稳定，便会回去跟对方厮守。 ——之所以没有亲自前去，是因为她知道以乌洛洛的性子，有很大概率将她直接扣下。 而送信人，就是她回来后收的出色学生之一，名叫查理·怀特。 —————————————————— 以克里斯蒂娜对乌洛洛的了解，这种请求八成是会被体谅的。 而且三十年之期未到，如果对方不同意，大不了便赶在期限前赶去相会便罢了。 说不定到时候好好求她几年，那蛇美人可能还放自己出来呢。 信使出发之后，克里斯蒂娜便一面继续处理公务一面等待消息。 却不料，一段时间过去，信使没有回来，北方却传来了凶兽作祟的传言。 接着，传言越来越夸张，说什么北方万里冰封、洪水滔天、甚至连日月之光都被遮蔽，无数试图反抗的强者被杀，诸国纷纷覆灭、一派末日景象。 教廷中人大多以为这是夸大的流言。但这位女圣者却知道事情绝不简单。 冰封、洪水…… 难道是乌洛洛？ —————————— 很快，北方涌来的难民和帝国派驻北方的探子都证实了灾难的可靠性，帝国人这才紧张起来。 人们要么就因为这“天灾”发生得比较远，所以莫不关心；要么就是寄希望于这凶兽继续祸害北方，不会继续南下。 只有这圣者克里斯蒂娜知道，若这“天灾”真是乌洛洛引发的，目标八成就是自己。自己如果继续待在皇都，那么这里的人，便跑不掉。 只是她很困惑，这封信，竟会如此刺激对方吗？ 乌洛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那“天灾”离圣光帝国越来越近。 现在，连帝国居民也纷纷开始南逃了。 一天，莱特一世忽然连夜召见于她。 他居然很兴奋。 北方那些国家，有些树大根深，统治稳固；有些互相结盟，战力也不弱。 本来圣光帝国想要对它们下手还很需要费一番功夫。 但诸神竟降下如此天灾，那便是帝国的国运到了。 “兄弟，原以为天不假年，我今生便是连统一人类世界的那一天都看不到了。但既然有如此机会，总觉得便是神界和冥界，咱们两兄弟也能去试着攻下来看看呢。” 看着眼前这兴奋的老男人，克里斯蒂娜又觉好笑，又觉欣赏。 ——你这呆子，口气倒不小，看来根本便不知道神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虽然克里斯蒂娜自己也不知道，但她至少见过乌洛洛。 如此强大的蛇美人都不是神，那么所谓的神又该强大到何种程度？ 而且看这位皇帝的语气，竟丝毫不担心那“天灾”会影响到帝国呢。 “对我也太有信心了。” 也是，自帝国建立之前，便没有什么难题是这位圣者不能解决的。 但这次这个看起来真的没办法。 神器都是人家给的呢。 原本想劝对方避一避。 但看着皇帝那期待的眼神，克里斯蒂娜却说不出任何一句泄气的话。 千言万语，全部被这位圣者忍下，最后出口的只有一句话： “交给我吧，陛下。” —————————————————— 虽然还有让事情和平解决的想法，但克里斯蒂娜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她是肯将所有神器交还给乌洛洛，并跟随对方回去的。 但若不能谈，便也只好一战了。 她将德维士等人集合起来，交代后事。 又将作为“白昼与光辉之剑”核心组件一部分的“光之冕”抽出来，融入了莱特一世的灵魂，让他成为初代的“受膏者”。 以便万一自己被杀，好让他取得这件最强的神器。 这位帝王常感叹上天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所以克里斯蒂娜便想将这件能够让人永葆青春的神器交给他，也算是留个念想。 这光之冕还可随血脉或宿主的意愿继承，以便在莱特一世都被杀的时候，神器能传到他所指定的继承人手中。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之后，她拟定了万一自己想要反抗时的作战计划。 ———————————————— 再之后，前圣者克里斯蒂娜为了不连累别人，独自远离人烟稠密之地，来到迦南的大山深处。 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 这段时间，她有些紧张、有些怀念，亦有些期待。 她静候着乌洛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