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孤独的人

    “克里斯丁娜，你一定要原谅我！”台上的狮人单膝跪地，一副伤痛欲绝的样子。

    前天学长的手下带路岳卿跟威廉游览了国家中央深林，昨天是皇家海滩，今天是国家艺术厅。他还记得学长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委托他们处理掉的那只独眼鳄鱼人，不过除了那次以后学长只字未提，他可不想皇帝不急太监急。也行那对倒霉的兽人兄弟已经都被学长摆平掉了。他也不问，每天在这个位面享受着VIP中P待遇。

    “我不喜欢这部剧。”小声对威廉说完，路岳卿把炸虾片扔到嘴里。

    台上演出的是英雄王御用皇家剧团，精致的礼服在灯光下闪耀，女演员面容精致，男演员演技超人。灯光师跟道具师们更是全情投入，乐团的交响乐更是与每个场景切合无比，实在很难挑到缺点。

    可是路岳卿就是不喜欢。公主和王子的戏份，他这种普通人永远无法插足。18年来他都是FFF团的忠实成员，他也想脱团，不过他高中的女生没一个看得上他。

    FFF团，全名异端审问会。是一个以“共同获得幸福”“烧死异性恋”为目标的团体。在这里充斥着没有女友的男性对有女朋友的男性敌意，十八年了，不少团员忘记了组织的崇高理想，背离了组织的绝对信条，甚至已经脱离了组织。只有人群中的路岳卿，依旧拿着火把，苦苦寻觅。

    上大学后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我们的好姑娘薇薇安。不过这种腰细腿长，活泼好动的硬妹想来不好追，小diao丝路岳卿没有信心打败薇薇安那又一个加强连之多的最求者们。他不是RPG游戏的男主角，不会从小就有一个那么牛逼的梦想，那些主角不管是众神之王宙斯还是还是如来佛祖，只要是活的他都能杀给你看。

    路岳卿很实际，他的世界就这么小，他能守护的东西也只有那么一丁点。

    FFF团内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到了25岁还是童贞就能使用魔法，到了30岁就成为魔法使。路岳卿已经十八岁了，距离能成为魔法使的日子越来越近。。。

    遇到薇薇安前他已经决定对团忠诚，苦练魔法，为红莲之火奋斗终生。随时为团和同志牺牲一切。不过遇到薇薇安后他改变了这个主意，他已经不想再让火焰继续绽放，他要退团！可是FFF团这种东西，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像他这种不善经营和表达感情的宅男搞不好FFF团“正义的火焰”要在他的生命中永恒绽放。

    他想看的话剧应该是这样：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站在万达广场的霓虹灯下唱着《无地自容》，掌声起落。

    有人过去问他“喂，你幸福吗？”

    他抬起长发中疲惫的双眸。“两块钱一首，谢谢。”眼神里闪烁着无法抹灭的憧憬。

    你能说那个为梦想奋斗的老男孩幸福吗？或者是不幸？

    这样才叫话剧，梦想与现实的强烈碰撞，这样才能激起他这种文艺青年的共鸣。这种公主和王子的爱情，跟他这种小市民永远都不沾边。在昏暗的大剧院，灯光都集中在了五台山。路岳卿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打从心底里讨厌这种不切实际的爱情剧，可是台上每一个人都在那么卖力的表演，他不好意思离开，那是对台上艺术家的不尊重。只是，他真的觉得好无聊，眼皮好重。。。

    他做了一个梦，在这样的梦里，他是纵横天下的英雄。江湖险恶，前途莫测，所有人对邪恶都丧失了抵抗的欲望，除了他。他有力量，有决心，有勇气，手中的长剑所向披靡，即使最强大的魔王也在他面前心惊胆战，他是勇敢的抗争者。生活遭到了外来敌人破坏，但是他没有畏惧，没有屈服，因为他身边有一群可以托付后背的好朋友，还有他最喜欢的女孩子薇薇安。他和他的同伴是全世界最后的希望，黑暗被他们驱散，和平重返人间。

    在这样的梦里，他是英明睿智的领导者，是群星捧月的高材生，是绝境里的生还者，是征服者或毁灭者，薇薇安只对他微笑……

    剧院的灯全部打开了，台下响起连绵的掌声。他也被惊醒，跟着大家鼓起掌来。台下掌声和欢呼声夹杂在一起，人声鼎沸。不少人把准备好的鲜花奋力的仍上舞台，热泪盈眶的少女挤向前台，欢送那些离去的演员，满场人声鼎沸。只有他觉得寂寞。

    梦醒的一瞬间，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虫洞被TNT炸毁了。他依旧是那个小透明，虽然他现在学会了魔法，可他依旧是那个小透明，心仪的少女依旧没朝他微笑，群众的欢呼也永远是给那些舞台上最炫目的人。他只是一个看客。他机械的鼓着掌，等待离场。

    他忽然有些想念云雾城了，虽然在这里有洋工可以磨，可以享受着世界最顶级的待遇。可是他还是想念塔德克萨，虽然那个别墅宿舍同时属于三个人，虽然那些半人马校工收了钱才肯为他们打扫卫生，虽然那些同学们老传他跟胖妞儿拉娜的绯闻。

    可是他就是属于那里，他终于体会到了老爹所说的孤独，这是属于魔法师们的寂寞。在这里，他的云雾城版微信——魔法师交信上大多数人的头像永远都是黑的，他发朋友圈只有威廉和席翁学长能看到，连能给他点赞的人都没有。

    说到点赞，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对于表达能力弱，性格内向（闷sao）的路岳卿来说，点赞是一个神一般的技能。

    路岳卿是一个点赞狂魔。总是饥不择食，丧心病狂如强迫症般地对内容进行点赞。而在累积了几十个赞后，还能看到有些po主还会傲娇地公平回复一句“点赞的都是什么心态！”可是他还是喜欢点赞。

    点赞这种东西可以表达很多感情，在现实交流中可以归纳为示好，从程度上区分可以分为：

    “哎哟不错哦”

    “矮油这个赞”

    “加油你真棒”

    “我宣你！”

    “不来一发吗？”

    然而并不是每个示好都能获得期望的反馈，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导致付出和收获的感情往往很难对等。一个满怀关心的“在干嘛？”不知曾换来多少个冷冰冰的“去洗澡”，让括路岳卿经常黯然神伤。

    事实上，他的潜意里依然希望对外表达的情感得到回应，他婴儿时期就形成了“大声哭就有奶吃”的条件反射。这样的反射一直藏在意识的深处，但在特定的情况下，它还是会从潜意识中挣扎出来。给他一个不舒服的瞬间，就像在街上对熟人打招呼，却被无视时产生的尴尬与遗憾。就像热脸贴了冷屁股时的心不甘情不愿。

    针对现实交流中的这只情况，点赞省略掉了表达的方法。撕裂了表达的时机，模糊了表达的程度，将一切复杂混乱的示好行为，抽象浓缩成一个按钮。每一次点赞都带着对面模糊与混沌的好感和爱意，最终呈现在朋友圈下方。

    他会在薇薇安的每一条朋友圈下面点赞，薇薇安的朋友圈永远是最热闹的，她经常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她对魔药的心得，新抓的皮卡丘什么的。他想对薇薇安说些什么，可是略输文采的他在屏幕前什么都打不出来，他只能按下那个救命稻草一样的点赞按钮，那东西真的太棒了！他点个赞，薇薇安起码就知道他看过了，他关心她。虽然他的点赞混在几十个学长跟同学的点赞之中，也不知道神经大条的小魔女看不看得到。。。

    可是，起码他在为他的幸福努力啊！在这里磨洋工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