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大患暂除 夜谈大势

    提到下曲阳，负责侦查的乌里龙襄终于有机会插嘴道：“可是根据斥候侦查，那下曲阳由张角另一个弟弟张宝镇守，他手下可是有十几万人马，原来的联军主帅董卓就是在下曲阳战败才被罢官的，他自己都差点当了黄巾军俘虏。咱们只有2万多步兵和几百骑兵斥候，兵力悬殊实在有些太大了。”

    “兵力悬殊是有一些，但最难的还不是这里。”里克说道，“真正难的是这命令里的‘牵制’二字，说白了就是咱们既不能打败，更不能打胜，尤其不能打成击溃战让他们逃脱，否则咱们就要给袁术当替罪羊了。”

    高顺等人脸上变色，问道：“这为什么？输不得还赢不得？”

    里克非常肯定道：“我现在就敢断定，光凭袁术那个废物肯定拿不下广宗，但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无能，一定会四处找理由、推责任的。

    届时只要下曲阳的黄巾军有1个人逃入广宗，他就会向朝廷报告说是因为我们配合不利，广宗黄巾得到重兵增援才没有被他攻克，到时候皇上的冲天怒火发作下来，也一定不会发到他的宠臣身上，而我们这些有前科的边军正好拿来撒气，到时候咱们想像董卓那样回乡养老都不行。”

    这番话让大家的情绪彻底低落了下来，皆沉默不语。高顺心存侥幸的说道：“虎贲军兵力虽少却是大汉数得着的精锐，袁氏一门更是能人辈出，声威显赫，皇甫嵩元帅和各部将领一定会全力配合，估计攻破残敌困守的广宗应该不太难吧。”

    不等里克答话，魏续就开口道：“什么精锐啊，我在洛阳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些虎贲军出征前杀牲祭天，一个屯长cao刀杀牛，连着三刀都砍不下一颗牛头，别说这样的屯长了，就算是个兵，要是在咱们并州，早就拉出去示众了。还有那个袁术，一天战场没有上过，整天在勾栏院里征伐天下，指望他领着一群废物兵去拿下广宗，恐怕比咱们全歼下曲阳守军还难呢。”

    胡车儿听完魏续的介绍，连最后一点儿侥幸也没有了：“那咱们这趟去下曲阳岂不是没活路了吗？”。

    里克看看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嘿嘿一笑，高举酒碗说道：“怕什么，愁什么，人死**朝上，更何况咱们纵横天下这么久，有咱们干不了的活吗，瞧着吧，这次咱们一起再干一票漂亮的。干！”

    众将也都知道避无可避，干脆也不多想了，一起举杯道：“干！”

    第二天，停止攻击广宗城的命令果然下达了，里克大军也开始整理装备，领取粮饷，分批向西北方向黄巾反贼盘踞的另一重要据点——下曲阳城出发了。

    其余各部汉军则全部放松下来，近一半人开始无所事事的在大营内外晃荡，周围的摊贩也越来越多起来，尤其是联军的辎重营门口，竟然出现了几个卖rou食的摊贩，摊子上红亮冒油的肥rou片子一时吸引了大兵们的普遍兴趣。

    但rou食实在太贵，那几个摊贩又都身材雄壮，委实硬来不得。好在这些摊贩不但收钱，还收取好铁回去打造农具，消息风一般的在军中传开了，辎重营将士近水楼台，很快尝到了甜头。

    配发的兵器、弓箭都是有数的，肯定不能丢失，但营里存放的大型攻城器具上有的是上等好铁，井阑上起个钉子、投石车上摘个机括，楼车上拆个轮圈，都能换点酒rou，一个人嘴角上留下油花，马上就有其他人仿效。

    反正朝廷的虎贲军要来摘桃子的事已经全营皆知，这攻城器械只有人家袁家二少爷来了才能投入攻城，何必替这些抢功劳的家伙站岗放哨而断了自己部下的伙食呢，所以辎重营上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这些攻城战具看着外表齐全就行。

    在军官的故意纵容下，大兵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只要天一黑到处都是动手脚的身影，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所有的攻城器具很快就基本都成了摆设，实在没有什么可拆的地方了。

    可此时，大家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刁了，几天没有酒rou下肚就好像肚子里面要向外喷火似得。

    这时候偏巧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这天，辎重营两名脱岗的哨兵出门不长眼睛，扛着一捆巨型弩箭到酒rou摊子上换酒喝的时候，正好被军营中专门负责军纪监察的校尉淳于琼大人逮了个正着，这淳于琼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祖上就在老袁家当家将，可以说是袁氏一门的家养奴才，平时只要听见有谁说老袁家不是，肯定冲上去一顿老拳馈赠。

    此刻，两个哨兵竟然公开挖袁术的墙角，这还了得，肯定性命难保啊！可让人大跌眼睛的是，醉眼惺忪的淳于琼大人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只是让两个兵把刚刚到手的酒rou留下了一半，然后就挥挥手让他们俩滚蛋了。

    事后，吓得魂不附体的辎重营统领认为这一定是淳于琼大人又喝多了，等酒醒以后肯定会找后账的。于是，亲手把两个惹祸的大兵五花大绑的押送到了淳于琼的军帐里去请罪，可没想到已经清醒的淳于琼竟然亲手释放了那两个兵，还当场开到辎重营统领道：“唉，弟兄们剿贼辛苦了，现在大胜在即，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嘛！”

    这番话很快在军营的各级将士中广泛传播，将领们互相心领神会了，彼此见面谈及此事的时候，都会向左右先看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淳于琼将军是袁家大公子的人呐！”

    “那袁家二公子此番来广宗摘果子，咱们这梯子是扶还是……”

    然后，就是心有灵犀的互相神秘一笑，打着哈哈就开始讨论今天的天气、当下的粮价之类的了。

    普通的大兵们搞不清什么大公子、二公子，他们只知道倒卖巨型军用弩箭这样的重罪连淳于琼大人和辎重营统领都不管了。有人也开始尝试了，一捆一捆的弩箭被扛了出去，没有人过问；

    一捆捆库存的刀枪被扛了出去，没有人搭理；

    一车车盾牌和盔甲也被拖了出去，连有个人问一声都没有，最后，甚至连军粮和战马都可以大白天公开倒卖了。

    军营门口的市场一天比一天繁荣了，不但有寻常的酒rou，连吃烤全羊、喝十年纯酿、漂亮姑娘陪酒这样的高级享受都开始出现了，不少中下级将领也开始半公开的加入了盗卖军需的行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