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反贼队伍扩大记(四)
看看恨得咬牙切齿的何进，瞅瞅哭的老泪纵横的袁隗，刚才还眉头紧缩的杨彪此时仿佛超脱了，微微一笑：“依我说张让这条老狗笑话得好啊。” “嗯？”三人纷纷向他投来愤怒的眼光。 杨彪立即意识到，大家会错了意，慌忙解释：“诸位大人，下官绝对没有恶意。我是说张让这厮的话恰好提醒了我们，他嫌反贼人数少，事情不够大，不愿搅扰圣上，那咱们不妨把事情搞大，把反贼人数搞多些。” 袁隗渐渐止住了哭声：“搞大？搞多？文先（杨彪的字）此言何意啊？” 何进马上道：“是啊，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杨彪神秘的一笑说道：“今天反贼是7百人，十常侍嫌太小，蒙蔽圣听、拒绝上报；如果因此导致贼势坐大，明天反贼成了7千、7万呢，到时候十常侍可不仅仅是阻塞言路了，而是贻误战机，纵匪成患，到时候不光能争取圣上坐朝理政，说不定还可以趁此良机除此****啊…… 袁隗眼睛一亮：“对，马上联络并州张懿，让他赶紧再上个奏章，报功什么的先不管，先把北疆当今的紧张局势好好汇报一下再说！” 卢植越听越心惊了，这不是张懿谎报军情吗？这谋反是何等大罪，平时仅仅捕风捉影都可能杀的血流成河，人头咕噜噜滚满一地。今天一州刺史出面上报，朝中再有大将军、太傅这样的大人物推波助澜，恐怕并州马上就要成为鬼蜮血海了。虽然不愿与袁隗等人心存芥蒂，但为并州苍生计，还是劝道：“大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啊，此计若成，一定龙颜震怒，到时圣上如果严旨镇压反贼，让张懿到何地去寻这么多反贼首级呢？” 袁隗正要对此毒计拍手称妙，见卢植劝阻，面有愠色道：“子干（卢植的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此计若成，阉党气焰必遭打击，这是合天意、顺民心的好事啊！你就不要拦阻了。” “是啊，是啊，这是顺天应人之举啊！”杨彪马上附和道，“至于将来诛灭反贼的事情也不用担心，雁门关外，草原蛮夷何止千万，只需张懿遣一偏师出征，带回的人头何止千万啊，到时候谁知道那颗人头是谁的。” “关外异族不也是芸芸众生吗？拿他们的人头来冒功难道就不怕有伤天和吗？”卢植身为经学大师，对杨彪的父亲杨赐那样的大儒一直十分崇敬，没有想到这杨彪动不动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内心竟然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三人这一番争辩，让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主意的何进犹豫踌躇了起来，他虽然屠户出身，但毕竟也还算是生意人，还从未亲手杀过人呢，对杀良冒功这种事更是陌生，尤其对卢植所说“有违天和”之语深有同感，毕竟有可能要害死几万条人命啊。何进犹豫再三，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再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了，我可文先所言，还让容后再议吧。” 杨彪又要再劝，袁隗已经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先告辞了。”言罢，扯起杨彪衣袖，大步出门而去。 等卢植发觉有异，也赶紧告辞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二人的马车后滚滚黄尘。 第二天，太傅袁隗上书汉灵帝，请求调卢植入东观主持编修《汉纪》事宜。这奏折立即落入十常侍之手，别看十常侍对于袁隗等人给门生故旧报功劳的事情拖拖拉拉，一百个不愿意；可对他们自剪羽翼这种事情，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一刻耽搁都没有就送呈汉灵帝批准了。 朝中两大势力的共同作用下，当天下午，卢植就接到了调自己入东观的旨意，他看着手中的圣旨，心中明亮如镜，袁隗这老贼是嫌自己碍事了，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耗精力的差事，叫他没工夫再去找大将军废话。 唉……恐怕让张懿谎报军情的信都已经发出去了，大汉北疆从此多事矣！看来这次不仅仅要给7百冤魂默哀了。 卢植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并州刺史张懿随后的奏报接二连三的送到了京城，内容也不断升级： 鲜卑骑兵万余人北犯雁门郡，边军主力尽数集中在雁门郡北长城一线，与来犯之地一日数战，分身乏术； 贼酋刘四儿旧部斥候营数百人集体造反，持械劫狱将被捕的刘四儿等7百反贼尽数劫走，烧毁关城南门后逃脱； 雁门关长城背后剧阳县、崞县两城戍卒造反，裹挟城内乱民2万余人，贼势浩大，两县县令只身逃脱，现已入驻雁门关； 多股马匪突然出现在雁门关东西两侧，而且呈现合流之势，长城边军的后勤补给线遭到严重sao扰，随时又被切断的危险； 贼酋刘四儿出现在雁门关南50里的平城，驻守平城的辎重营上千民夫作乱，引刘四儿等人入城，边军储备的所有军械粮秣尽陷入城中，现在长城守军日日稀粥，仍然难以为继； 多股反贼、马匪向平城集中，通往平城的所有道路已经人满为患，反贼队伍日益壮大，已达到数万之众，传言群贼要在平城拥立贼酋刘四儿为帝。 …… 事情到了这一步，实在不能再隐瞒了，再瞒下去大汉北疆又要出现一个刘姓皇帝了。 次日，许久不曾早朝的灵帝终于被十常侍从西园里请了出来，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回到了洛阳皇宫，一大早就召集群臣共同前来参与廷议。 钟鼓齐鸣中，大将军何进和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分排两列、各按次序徐徐入殿，朝拜叩首、三呼万岁之后，皇帝免礼，起身列于金殿两侧。中常侍张让把手中拂尘一甩，抢前一步，捏着嗓子尖叫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上奏。” 张让话音方落，大将军何进已经出班拜倒在丹墀之上，灵帝不敢怠慢，遂和颜悦色道：“爱卿快快平身，所奏何事？” 何进爬起身来，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急切之声霎时响彻整个大殿：“半个月之前，并州刺史张懿上报北疆匪情严重，要求朝廷尽快处置，朝廷没有下文。现在，鲜卑蛮夷北犯雁门关，边军各部叛乱从匪，被捕贼酋刘四儿等尽数逃狱，马贼、暴民四处蜂起，现在甚至连我们功勋卓著的皇甫节老大人都被围困在太守府里，坐困愁城啊！臣奏请圣上查实中常侍张让等人隐情不报、贻误战机之罪。” 立于玉阶之上的张让闻言大吃一惊，惶然跪倒在灵帝御座之前，喊道：“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老奴等人也是见圣上多日cao劳，殚精竭虑，所以不想让圣上伤身啊。” 张让话音方落，太尉袁隗等公卿大臣同时出班伏身下拜，朗声道：“臣等奏请陛下严令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