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轮回牵绊（下）
面对着白子画和花千骨的提问，两个地府鬼差不禁面面相觑，他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其实按照我们地府的规定，是不能够向他人透露转世者的前缘今生的……”牛头一张红脸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那粗壮的五官几乎都要纠结的扭曲到了一起。 “不过嘛，既然是长留尊上和掌门老大……哦，不，是尊上夫人……”骷髅向来比牛头脑筋转的快，看到白子画和花千骨神色一顿，就赶紧从称呼上开始缓解僵局，“二位想要知道点小情报，那我们破破例也是无妨的嘛。” “小白，你快说呀，怎么还特别吊我胃口？”花千骨的好奇心早就按捺不住了。 “可是……”牛头还在犹豫，却被骷髅一下挡在了身后。 “唉，其实这个小蛮啊，我们俩还和她挺熟的，因为她近七世的转世都是我和牛头来引渡她的。”骷髅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真实身份在七世前就是无垢上仙的生死劫——兔精云牙！” “什么！小蛮真的就是云牙？”花千骨虽然早就隐隐产生了这个猜测，可听到真相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只是，白子画孤高清俊的面庞上竟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这个消息就像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一样平常。 “正是！”骷髅对于花千骨的惊讶表情非常满意，他接着说道：“这个云牙啊，还真是一只有趣的兔精，那一世明明是无垢上仙辜负了她，将她逐出了莲城。可她在投胎前居然苦苦恳求阎王，希望再转世到无垢上仙身边。一开始阎王是不答应的，但后来看她上一世被人**后分而食之惨死，也挺可怜，就勉强允诺了下来。只不过这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要是谁在转世前都能找阎王求求情，那整个六界早就大乱了。所以虽然云牙在转世的时候是一定能去到无垢上仙的身边，可她会变成什么，就要看天意了……”说到这里，骷髅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云牙转世成了什么？”花千骨立即问道。 “她那一世运气不是很好，只是转世成了无垢上仙花园里面的一只百灵鸟……” 听到这里，花千骨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晚回房后师父说，无垢上仙在苏醒后并没有找到转世的云牙。原来是他先入为主，认为云牙会变成人，所以才怎么都找不到，岂不知他的爱人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对啊，”看骷髅说的起劲，牛头也忍不住凑上来说：“后来她的几次转世，运气也非常不好，要不是变成了一朵花，一条鱼，就是小虫子什么的。阎王也没有违背当初的承诺，让她每一世都遇到了无垢上仙。可是当无垢上仙行色匆匆的游历天下时，没有一次可以认出她。直到这一世，云牙终于好不容易转世成为了人，却是一个心智痴傻的小女孩，还是早折的命。连我们俩都看不下去了，经常替她干着急，但依然没法帮助她。” 牛头看到花千骨原本神采奕奕的小脸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无法言说的难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又鞠了个躬：“上仙，老大……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都据实相告了。现在太阳越来越亮，我们地府鬼差已经不能在此地久留，必须回去复命了。只是……这回的变故，我们该如何上报，还请二位吩咐。” “据实以报。”白子画平静的回答道，然而，淡淡的语声中却藏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威严，“如果阎王有任何不满，白子画随时等候他的大驾。” “遵命！”两位鬼差低头行礼，骷髅还顺便将一块小牌子放到了花千骨的手里，“尊上夫人，这是我的腰牌，今后你要是想见我们兄弟二人，只要在鬼节的时候将此牌放到月光下，我们二人就会立即显形的。” 直到小红小白隐身告辞，花千骨都是沉默着低头不语，忽然，纤细的小手一把拉住白子画的袖袍，瞬息间就要向前御风而起。 “小骨，你要做什么？” “师父……我想去追上无垢上仙和云牙，将真相告诉他们。云牙为了无垢上仙吃了这么多苦，这一次，我不想看着他们再错过了。”花千骨清澈的美目，坚定的迎上了白子画的眼神，那漆黑的瞳孔中散发出的执拗，让白子画觉得竟是如此的熟悉。 白子画轻轻一叹：“无垢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不定。他们二人已经离开多时，如今你想去哪里找呢？” 花千骨微微一愣，放开师父的袖袍向前望去，悠悠的古道，绵延的山路，葱茏的树林密密的蔓延到远方，哪里还能看到刚才离去的那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就连残存在地上的仙气，也随着朝阳的升起而渐渐散去。 “小骨，此番和无垢相遇，为师发现他已经变了。就算此刻你能追上他们，将一切都告知无垢，你又如何断定，无垢不会因为听到云牙对她的付出而更加的痛苦内疚？你又如何知道，无垢现在有小蛮相伴，内心不会平安喜乐？” 清晨的寒风吹过，吹起了花千骨柔泉般的如瀑青丝，她下意识的抬手拨开一缕挡在额前的鬓发，看到身旁的白子画负手站立在晨风中，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上下猎猎飘飞，优美的轮廓定定的面对着前路，清冷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花千骨在恢复视觉后从未见过师父露出过这种表情…… “我们……先回杭州城吧。”刚才牛头和骷髅的话，无意间勾起了白子画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他利落转身，就想向前走去。 “师父！”脆生生的一声唤竟让白子画停下了准备迈出的脚步，他微微回过头。秀美灵动的如花少女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嘴角挂着动人的微笑，就是这明媚的微笑，恰似三月的春光，魔咒般让他一时失神。 “我想无垢上仙可能早就知道小蛮是云牙的转世了。”花千骨迎着初升的太阳，慢慢向白子画走来。 “无垢上仙是仙界法力最高强的五上仙之一，如果连我都可以觉察出小蛮就是云牙，他又如何会没有一丝的感应呢？” 清爽的青草香气伴随着她身上幽甜的花香扑鼻而来，细滑的小手已经握起了宽厚的大手…… “其实，当无垢上仙看到小蛮的第一眼时，那股超越时空的思念，就已经让无垢上仙想起了曾经的一切。所以贵为莲城城主的他才会义无反顾的收小蛮为义女，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吃下毒药只求换得小蛮的平安。然而无垢上仙一直没有承认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心里对于云牙的愧疚，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牙，就算他有办法让云牙恢复记忆，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他害怕恢复记忆的云牙会无法原谅他，甚至离开他。所以他宁愿用父女的身份，将云牙留在身边，只求能够永远守护她照顾她。师父，这一切其实你早就看在了眼里，所以你才多次的欲言又止，然而最终并没有点破，只是因为你可以理解无垢上仙的心情。” 她温柔而动人的五官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已经可以数得清她长密如扇双睫上的每一根睫毛。 “小骨……这一切你又是如何猜到的？”清冷的声音中，第一次，竟有了一丝颤抖。 “那是因为小骨刚才看到了一个让我心疼的眼神。这让我想起了十六年前，他刚找到转世后的我时候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决定恢复记忆，他大醉的那一晚，还有当我带着糖宝在长留海底找到他时，他睁开眼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师父……无垢上仙其实没有真正的理解云牙……她根本就没有怪过他。” 娇嫩的唇瓣轻轻覆在了他冰凉的薄唇上，那柔软的触感娇嫩如花瓣…… “哪怕七次转世，也要回到他的身边。这点小骨可以理解云牙的心意。因为换作我……纵使轮回千万次，也必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初升的朝阳，温暖而灿烂，将它的生命力尽情的馈赠给广阔的大地。。 花千骨就这样沉醉在这一片温暖的深吻中，久久不能自拔，却没有听到白子画心底的声音：“小骨，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给你任何的机会离开我身边。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