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回 来路难溯3
——阿墨·魏无忌前传雪满乾坤—— 在忘川河畔到处胡闹的我不禁打了个喷嚏,我揉揉鼻子,眯眼看着远处的乾坤殿。 独孤师父亲自闭关执教辉夜已经十四年了,也不知道如今那个狼孩儿变成了什么样,这些日子我只从姬媚行那里隐约得知师父为他开蒙了心智和灵骨,如今辉夜应当有正常人的思想行为,不像从前只会嗷呜嗷呜的叫,也能顺利适应冥界的生活了。 我化作一股狂风在忘川河上游荡,但见前往乾坤殿的方向清气更加磅礴,灵气漫溢,几乎像一条盘旋入云的巨龙,我立即疾驰而去。刚靠近一些便觉一阵阵香火的味道随风而至,落地一看,那清气是从乾坤殿花园内的一株老桃树上散发而出,我飘过去仰头看了看。 正努力运用灵识分辨那清气是怎么回事,身后忽然传来玄轶的声音:“神女来了?” 我转过身,果然见是左护法,便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道:“来为辉夜灵君送符水,这件事说来话长,五年前有个台官进言说辉夜灵君命格奇诡,前世曾是仙界中人,如今凡人之身留在冥界怕是命不久长,教主便吩咐让被送来这乾坤殿隐居。巧在这里的桃树是真地仙,能镇住这一方土地,这些年倒平安无事,只是需要月月服用符水才得长久。” 我听得一头雾水,也懒得细问,只道:“那么那个狼孩儿现在何处?” “神女请随我来,且小心,如今辉夜灵君五感极灵。” 绕过那一栋小小的殿阁,后方有一座干净庭院,清气横流,月窗内还有烛火摇曳,一道人影映在窗上,也跟着晃来晃去。 我化作一股清风飘进月窗。 昏暗烛火,半旧蒲团,穿着黛绿长袍的青年正倚窗就着烛火看书,长发拢在胸前,已然不是我从前所见的那个连话都说不全还需要一句一句教导的狼孩儿了,眼下风回雪舞典则俊雅的辉夜灵君赫然便在这里。 他就是师父提过冠以姬姓、要塞给我做师弟的人么? 我的喉咙里仿佛又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堵住,垂头握紧袖子,忽又放开,不想对面的青年已经有所察觉,忽然放下书,幽黑的眸子一下便捉住我。 熟悉的清冷视线。 我吓了一跳,真有种他好像能一眼看穿我的感觉,我下意识退了两步,思索要怎么先发制人,冷不丁他突然起身,迎面抛来一张朱砂黄纸,冷道:“什么鬼魅?” 那张朱砂黄纸“啪”一下贴在我肩上,我低头看看它,再抬头看看他,最后扭头望向窗外,躲在暗处的左护法用口型告诉我:都跟你说了要小心! ……意思这开了心智的辉夜不乱嗷呜,改乱撒符纸了?还有,我明明没现身,他怎么能看到我?居然还往我身上撒符纸?! 我小心地撕下那张黏嗒嗒涂满浆糊的符纸,嫌弃地撅起嘴丢到地上,用手擦擦肩膀,不曾想下一刻便迎面扑来五六张符纸,那黏嗒嗒的浆糊差点甩我脸上,我忙不迭地躲开,怒道:“喂,你别撒了!” 见他还要抓黄纸,我一把扑上去,仗着自己是璇玑神女有的是灵力,第一次从这狼孩儿手里抢到东西,将黄纸浆糊朱砂一股脑全丢去了窗外,长袖一挥,月窗被合拢。 姬辉夜退了数步,背靠书架,目光警惕而阴沉地盯着我。我吁了口气,往蒲团上一坐,朝他招招手:“你,过来,坐。”
他反而更朝后缩了两步,声音低沉:“美色引诱对我无用。” 喂喂,谁引诱他了? 我气打不一处来,继续朝他招手:“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个胆小鬼,连过来坐下说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他便风一样凑过来,往书案对面一坐,默然不语盯着我。 幽光摇曳,在他眼底跳跃。一模一样,真是一模一样,除了这一身俊逸的气质,脸型、体型、连声音和眼神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我移开视线,把手里那团黏了浆糊的黄纸乱捏一通,咳了一声:“你……还记得我吗?” 对面的辉夜还是一言不发,他的眼神依旧充满狼性的警惕,带着研判上下打量我,如同第一次的初见。 怎么,亏我还曾为他取名,教他说话写字,看他的样子,居然是不记得我了? 我把手里的黄纸团转的滴溜溜打滚,嗓子里总有些毛茸茸的东西堵着,不大利索,我又清了清嗓子:“嗯哼是这样的,我是专程为了你过来,你应该知道,是……是我救了你,将你带回……” 话没说完,额头上突然一凉,他不知从何处又取了张符纸,“啪”一下贴在我的脑门儿上。 我惊呆了。 对面的姬辉夜微微蹙眉,“啊”了一声:“……还是没用?” 这话是没法谈下去了!我扯下符纸飞出月窗,一面用灵力幻化出一团雪努力擦拭着黏嗒嗒的额头,一面十分怀疑地瞪着左护法:“你确定他是那个狼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