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记忆中最深切的人和物
“野孩子，野孩子，哈哈！” 一座破败的教学楼前，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发出哄笑声，对着倒在草坪上的一个小男孩指指点点，语气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倒在地上的小男孩看样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很破旧，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脸上还带有淤青，但他却一脸倔强的大吼道：“我不是野孩子！我爸爸是最光荣的警察！” 说着，他迅速的爬了起来，脸色凶狠的向着几个稍稍年长的孩子冲了上去。 “哎呦，你还敢打人？” “打他！” 结果可想而知，双拳难敌四腿，寡不敌众的小男孩丝毫没占到便宜，在几人的合力压制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脑袋用眼神怨恨的瞪着这些人。 “警察？你爸就是个酒鬼，就是个杀人犯！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鬼知道你是不是瞎扯的！” “你放屁！我爸是英雄！才不是什么酒鬼！更不是什么杀人犯！嘶～” “还嘴硬！打！” … 草坪上，一个男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起初，他的眼神很迷茫，就如行尸走rou一般失了魂，但随后他的眼神渐渐的复为清明。 他瞪大了眸子，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看着那个被打孩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这个孩子…不是我自己吗？！ 我这是在哪？难道我跟小说中描写的狗血剧情一样穿越了？ 张扬愣愣的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被人按住脑袋狂揍，听着几个孩子出言不逊，对自己父亲的不屑和辱骂，心中怒火滔天。 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想开口制止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有口不能言，眼前的这一切自己只能被动的再经历一遍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张扬冷静了下来，开始努力的去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如放电影一般闪过一幕幕画面：自己去救柳欣婷，由于柳欣婷被挟持，自己只能被动的挨打，最后，朦胧中，自己感觉到脑袋被重重地的击打，而后，自己便彻底的晕死了过去，画面由此定格。 张扬努力回想之后的事情，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去苦思冥想都记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并且，随着这种冥想继续下去，大脑最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如被针扎的刺痛感，疼得张扬捂住了脑袋，冷汗也随之一滴一滴的垂落。 张扬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不再做这种无用功，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几个孩子身上，这时他才发现，几个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了，原地只留下了小时候的自己——小张阳。 小张阳鼻青脸肿，裸露在外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身上本来很老旧脏乱的衣裳也被刚才几个孩子在打斗中撕扯开了几个口子，他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 小张阳一言不发，他没有哭，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倔强的抿紧了嘴唇，此刻内心当中在想些什么恐怕只有感同身受的张扬最清楚不过。 小张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来到cao场边的水龙头不停的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庞，洗干净了脸上的污垢，开始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张扬知道他是要回家了，这一切都是他儿时真实的经历，无人能比他更清楚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咦？” 张扬发出惊疑声，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虽然还是不能开口和小时候的自己交流，但聊胜于无。 他没有犹豫，选择跟了上去。 小张阳越过一棵棵大树，踏过一块块草坪，行走在山野间，奔走在溪流下，一步一步，向着前方一个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的小村落走去。 张扬跟在小时候的自己的身后，听着鸟兽虫鸣，看着绿草如茵、林野连绵、溪流不息，心中一派空灵。 他觉得很奇妙，这种奇妙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去形容，自己竟然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正又活生生的再经历一遍已经经历过的人生，恐怕这种事情说出去别人都会把自己当做疯子吧。 近了，更近了，当再一次看见这个被群山环抱、充满了熟悉和归属感的小村落时，张扬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抑制不住的泛红。 多少年了，连自己都记不清了，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这片土地，虽然是以这种如同做梦、如同灵魂出窍的方式回归，但张扬还是觉得非常的满足。 这山、这水、这景、这物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张扬发自肺腑的感动。 小张阳来到一家矮小的平房前敲响了房门，当看到母亲那张年轻而慈爱的面孔时，张扬的眼睛湿润了，他努力的张开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能依稀的看着他的口型辨认出他说的是一个字，一个让人感动、怀念、温暖的字：“妈！” 打开房门的女人虽然年轻，脸上却布满了沧桑，她的眼角出现了她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鱼尾纹，原本细嫩的双手也生满了老茧，可以想象到，这个女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张扬年幼时，他那个可悲而又可敬的警察父亲因为一宗案子错手杀了人，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外界的指责让这个男人难以承受，最终走向了自毁的可悲道路，只留下这样一个身单力薄的女人独自撑起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 为了给自己筹集上学费用，母亲朝九晚五，起早贪黑的辛勤劳作，并且还时不时的因为父亲的事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外人的指责和摧残，岁月的打磨，让这个女人的心越来越坚韧，但同时也带走了她最美的青春年华。 “又跟别人打架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外面别惹是生非吗？”母亲脸上浮现出怒意，看着小张阳的眼神有些责怪。 小张阳垂下了脑袋，对于自己这个可怜而可敬的母亲他发自内心的尊敬，他怯生生的嗫嚅道：“我没有惹事！是小王他们骂爸爸，他们说爸爸是杀人犯！” 母亲的眼神霎时变得复杂起来，张扬在一旁看得真切，母亲的眼里分明闪过了泪花，但她很快的就擦拭掉了，垂着脑袋的小张阳并没有发现。 “他们说他们的，咱们管不住别人的嘴，由他们说去吧。小阳，你相信你爸爸是杀人犯吗？” 小张阳抬起了头，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我爸爸不是杀人犯！他是警察，是个好警察，他是大英雄！” “对，他是大英雄。小阳，答应mama，以后不管别人说你父亲什么坏话都不要跟他们做这些无谓的争辩，好吗？”母亲抚摸着小张阳的脑袋，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妈，为什么？父亲明明是大英雄，别人骂父亲，我为什么不能反驳？” “没有为什么，你以后就会懂了。” 母亲没有接着说这个话题，她的悲伤很好的被掩盖了下来，至少，此时的小张阳难以察觉到母亲的忧伤情绪。 “小阳，进屋吧，mama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rou。” “真的？太好了！” 孩子的心性很容易被其他事物所影响，听到有自己爱吃的食物，小张阳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跟随着母亲进了房。 张扬眸子闪烁，随着两人的脚步再次走进了这间矮小、破败，却充满了温馨的房子，这里是他童年的大部分回忆，更是…他可以停靠一生的港湾！ 这里是家！无与伦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