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黛粉叶
其实瑾妍被赵宸珏抱进偏殿一会儿就悠悠醒转了，张太医又为她细致拿脉诊过，的确没有什么病态的发现，当然更不可能有什么中毒的迹象。赵宸珏不放心，硬是逼着张太医诊了又诊，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病变，他才做罢，惹得瑾妍直笑话赵宸珏：难道陛下还希望瑾妍病了不成？ 嘴里虽然笑话着，但瑾妍的心中是清楚的，如若不是赵宸珏太过紧张他，一向稳重如山的堂堂帝王又怎么会这般谨小慎微得近视于胆小呢？ 直到张太医报了喜，赵宸珏脸色才转了狂喜。 瑾妍的身子虽还虚弱，在偏殿里休息了一会儿，倒也能扶着玉荷的手下地了，这华光殿里自然还是没有梅影宫来得舒心，于是瑾妍便同赵宸珏一起坐着软轿回了梅影宫。 虽然张太医说瑾妍的身子无妨，昏厥也只是因为她有孕在身，殿内人多气浊，又过于劳累才导致心闷呼吸不畅的，但是瑾妍有旧疾在身，体内湿毒不轻，肺部又有旧伤，这孩子的到来就连张太医也不能肯定会不会给瑾妍带来危险。 短暂的欢喜，赵宸珏立时决定不要这孩子了，对于他来说，只要瑾妍的身子调养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可瑾妍若为了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先前看到瑾妍昏在褚非离的怀中，他的心就慌了起来，空落落的，似被什么带走了一般，他想一天一点的相伴中，瑾妍已经刻画在心中身旁，是不可失去的。 瑾妍躺在榻上，双手抚在小腹上，有些不相信那平坦的肚里竟孕育着她和赵宸珏的骨血，一切都跟梦里似的，她喜爱孩子，从见到念慈开始，她的心里就被小小的生命给融化了，闲坐时她也会呆呆地想，若自己有了赵宸珏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男孩儿当然要像他爹爹一样英气逼人，才学超群，若是女孩儿么、当然是不能像她这个除了吃什么也不会的娘亲，若时生得她爹爹的模样也是不错，毕竟赵宸珏平日里还是个温润儒雅的翩翩公子，女孩若像了他，倒也是个温柔贤惠的。 可如今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看着他欣喜若狂，又看着他眸色瞬间暗沉，她心里清楚他其实也很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 一个要留下这孩子，一个又不愿妻子受一丁点的危险。于是，两个人各持己见，就跟寻常夫妻一般的争论了起来，瑾妍可以拿赵宸珏当寻常男人，可张太医和玉荷一干人可不能这样做，张太医只得说下去为慕良人配些调息养身的方子。 “且不说张太医本就没定论这孩子会对我有所危害，就算是有危险，这个孩子我也要定了。”张太医才一出去，瑾妍双手抚在腹上说道。 “我们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如今还是你的身子要紧。你听话些，待日后休养好了，再提孩子的事。再说了，不还有念慈陪着你吗？”赵宸珏似哄着孩童一般细细说道。 “你可真够狠心的。”瑾妍说完侧过身子向着里面。 宫里的事，没什么能瞒住赵宸珏的，瑾妍才一睡着，曹平安便禀了梦依的事儿，赵宸珏面色冷凝，吩咐曹平安暗中定要查出个结果来。后宫之事一向由皇后掌控，赵宸珏很少过问，晚宴的事按说也该皇后彻查的，赵宸珏让曹平安暗中查探也算是维护着皇后的体面。 瑾妍有身孕的事一下子传开了，宫里各处都知道当今最受宠爱的慕良人有了身孕，宫中有两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圣上的子嗣本就不丰，除了在王府时出生的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后来也就皇后育了太子和公主，时隔这几年，再有皇子或是公主，就更是难得的喜庆了。 皇后从华光殿一路跟到了倚兰殿，虽说太医为梦依施针排毒后，梦依青黑的脸色总算缓了些，但皇后终究不放心，便守在了倚兰殿。 消息传到倚兰殿时，梦依才醒转来，她头脑昏沉，听到身旁有好些声音，她长睫微颤，想睁眼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也就只得闭眼似寐，梦依竖耳倾听，她想知道在自己晕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许婕妤的声音道：“皇后娘娘，梅影宫的那位有了身孕，这可是张太医亲口说的。这苏美人不有太医照料着吗？您好歹还是去梅影宫探探，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啊。” “慕良人一向喜静，梅影宫有圣上，有张太医足够了。”梦依听着秦碧湘的声音竟有丝无奈，她有些不相信这个从低微处一步步爬起来的皇后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一阵嘈杂，许多人的声音，梦依却听不下去了，她的心思全在瑾妍有身孕这件事上了，其实自打去甘清宫之后，梦依就知道瑾妍有身孕是迟早的事了，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多大的事儿，心中只是有着淡淡的失落，她想皇后大抵也是有料想过这一切的吧，才会这般淡然又失意。 梦依中了毒，这是几个太医在华光殿就肯定了的事情，只是如何中的毒，太医们就不得而知了。 秦碧湘心中诧异，自打先皇后李渝退至冷宫后，宫人妃子受害中毒的事还从来没有过的，虽诧异，但秦碧湘倒也冷静，当夜就让椒房殿的管事太监夏光海带人彻查此事，晚宴上的杯盘碗盏，羹汤水酒，甚至于梦依跳舞时的衣衫裙带，凡是晚宴中梦依接触过的物品都要一一查验。 第二日午时，夏公公便来禀了秦碧湘，夏公公说的很是为难，他说整有器皿食物都一一查过，甚至于跟苏美人有过接触的宫人都一一问话查验过了，硬是没查出一丁点的问题，后来苏美人额间奇痒疼痛，还是请了张太医去看，才知晓是苏美人那眉间朱砂有问题，张太医跟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很是研究了好一会子，才查出来是那朱砂中混了黛粉叶的汁液。 “黛粉叶的汁液？”对于黛粉叶，秦碧湘还是知道一些的，浓绿的叶片中透着些乳白或是黄绿，四季常青，装点居室倒也养眼，只是这汁液何时又成毒物了？ “禀娘娘，黛粉叶虽是养眼的景物，若是用得当了，还能是治病的药物，但若用得不当便成了毒物，比如那叶片中的汁液提取出来就是奇毒。”夏光海禀道。 虽然夏光海说那毒也是要从汁液中提取的，可秦碧湘心中依旧一惊，因为椒房殿不就养着几盆黛粉叶么？看来得吩咐下去还是不要再养的好，万一小女儿那日不小心摘那叶片玩，沾了那汁液可如何是好。秦碧湘一边琢磨着一问道：“那朱砂是谁人的？” “是梅影宫的，当时慕良人陪着苏美人去换衫装扮，据说苏美人的贴身宫女锦云姑娘说裙衫都是慕良人选的，就连妆容也是慕良人指点着画的，妥当后慕良人打量着苏美人说差了点什么，便遣了玉清姑娘和锦云姑娘一同去梅影宫去取朱砂，还说那朱砂色正鲜艳，点成梅花状必然好看。”夏光海答道。 “谁人替苏美人妆扮来着？”秦碧湘问道。 “苏美人的贴身宫女锦云姑娘。”夏光海答道。 “那锦云可有异样？”秦碧湘只觉得心中一片沉重。 “据锦云姑娘说因为苏美人已经妆扮稳妥了，就只差点眉间的朱砂，所以后来是慕良人亲自动手给苏美人点的梅花妆。锦云姑娘倒是无碍的。”夏光海答道。 瑾妍喜爱花草植物，这是宫中都知道的事了，她又懂些医术，制这毒物的确不是难事啊。 秦碧湘的心中很是犯难，她其实是不相信瑾妍会做这种事的，先不说她跟梦依两人是至亲的姐妹关系，就单论瑾妍那个淡漠的性子，也该是不屑与后宫诸人相争的吧？再说了，如今这后宫也就瑾妍独宠不衰，她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不过古话也说了，人心总有难得满足的时候，人们得了富贵权势都还想得到更多的富贵权势呢，更别说圣上的恩宠了，谁人也不能担保自个能一直盛宠不衰，既然保证不了，最好的法子就是像先皇后一般去残害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了吧？慕瑾妍不见得在乎圣上的给她的体面，但她一定会在乎圣上的心，圣心难测，苏美人是宫里目前来说最出色的妃嫔，指不定哪一天圣上会看中苏美人呢？或者她们姐妹间还有着其它的恩怨呢？ “娘娘，现下可是要请玉清姑娘回来问话？”夏光海见秦碧湘静默不言，便出声问道。 夏光海说得客气，别说真犯了事，那怕就只有嫌疑，到那掌刑司去待上一会儿，出来也定不成样子了。这事放在平日里，要动梅影宫里的人只怕也是要向圣上请示的，更别说如今慕良人怀有身孕，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能擅自将梅影宫的大宫女和给私自带走呢？圣上当然不会护着作恶之人，但是涉及到慕良人呢？秦碧湘还真不肯定圣上会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