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菊花
深秋时季，枫叶红得似火，也掉落的更多，瑾妍依旧会去拾捡枫叶，擦拭干净，只是写在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比以前多了太多。她依旧爱吃食，偶尔还会下厨去试做些菜式，娍妍自打褚非离出征以后再也没有来过梅园，瑾妍也极少外出，待在梅园总是翻看各种医书药典，翠岫偶尔会笑问小姐是想成为一个女大夫吗？瑾妍抬头问有何不可呢？ 当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慕府位高权重，就算慕府只是个普通的有钱人家，也断不可能让府中小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做女大夫。只是，这话翠岫只在心里想了一想，没有说出口来，毕竟小姐现在能有些事占着时间总是好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好，一样的吃喝睡觉，一样的说话做事，跟以前相较毫无不同，就像那日在马车上看到的人根本不是王公子一样。 秋末入冬的时候，宫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梦依升了良人，芸娘自是欢天喜地的，这些倒是没有出乎瑾妍的意外，梦依花容月貌，才德过人，这世间怕是没有多少男子能抗拒她的，瑾妍认为梦依晋升这么快的原因只怕不光是才气美貌这一点，因为宫中从不缺才气与美貌皆俱的女子，能特别得到圣上欢心的一定有其更过人之处，比如真心，无关权势利益的真正情爱，瑾妍知道梦依第一次去选秀的时候便对当今圣上一见钟情了，以梦依的智慧自是能将爱意悄无声息融入利益中去的。 还有另一个消息是关于边疆传来的，可能对于幽兰园来说是件坏事，可瑾妍听了之后直说这是好事。 这事是关于褚非离的，都说边疆传言褚非离自视甚大，目中无人，就连他舅父秦远青也是没有放在眼中，并在军中放言自己只需五万铁骑便攻可破匈奴几十万大军，只要主帅同意，他敢立下军令状。并说褚非离这般是因为秦远青率领的五十万大军在跟敌军交战一次后，便一直安营扎寨，休养整顿这件事很是不满。那次交战不过是试探，秦军小胜，匈奴人退隐不知踪迹。但褚非离却在交手时大放异彩，让匈奴人记怕的人除了秦远青外还多了一个勇猛的褚非离。所以褚非离骄傲狂妄到要乘胜追机。 褚非离年少轻狂，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好像是并无不可能的，秦家人自然是一边骂着褚非离少不更事，一边又担心着褚非离若真领了军令状可如何是好？先不说五万铁骑根本不可能破下几十万大军，就说那漠北地形险要，风沙多变，稍不留意便会迷了路迹，只怕褚非离还未寻到匈奴大军，自己倒先迷失在风沙之中了。 京城之中各大茶楼酒肆中的最新话题怕都是这件事了吧，有人偷偷高兴，因为秦家人自己内讧当然是好事啊，后宫之中自先皇后被打入冷宫后，秦家皇后独大，而朝廷中也是秦家地位显赫，有眼红嫉妒的，也有觉得被秦家阻碍的，自然都是暗暗偷乐着。当然也是有人担忧的，毕竟希望平定边疆忧患百姓真正安居乐业的也大有人在。 瑾妍之所以说这是件好事，倒不是因为她盼着秦家倒霉，先不说她从不相信褚非离是这样一个狂妄愚蠢的愣头青，就论褚非离对秦远青的复杂情感，也不至于如此不恭于秦远青，褚非离自小都是由秦碧安和秦远青抚养，秦碧淑本同虚设，他那褚父更是从未尽过一天的责任，尤其是褚非离长大后跟秦远青更是亲近，如师如父般的感情不是外人能想到的，更别说为这些事会起什么分歧。 漠北地势奇特，气候更是恶劣多变，风沙，迷雾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匈奴人自然是较秦军更了解那里的地势与气候，否则他们又怎么会在小败之后便佯装逃退而隐了踪迹？这自然是一个局，引诱像传言中狂妄自大如褚非离一样的人去追击，然后他们会利用气候的天然阵地而大败秦军的。 秦远青当然是看透了这一点，便择了地安营扎寨。 瑾妍觉得关于褚非离的各种谣传，都是褚非离和秦远青演的一场戏，当然是演给匈奴人看的，只要匈奴人相信，这场硬仗只怕会更容易攻克了。 还有一件事，对于瑾妍来说是绝对的喜事，那就是庆王府有人来传信说王妃有了身孕，并邀瑾小姐前去做客说说话。 有情人终成眷属，并有了孩子，自然是天大的欢喜事。 这日，瑾妍备了些东西，往庆王府去了。 瑾妍备的东西，翠岫和芸娘觉得那根本就不是能够庆贺王妃怀有身孕的礼物，瑾妍却说她如今不过是去看看王妃，带的劳什子礼物？她还说待小候爷或是小翁主出世，到时候要送什么名贵的物件，幽兰园自然是会准备的。 瑾妍想的没错，别说如今怀有身孕的王妃，就算是往日的江雁灵，但凡有她想要的，那十七爷还不巴巴地寻了送去？那府中缺了谁的也不能缺了江雁灵的啊？ 瑾妍去的时候，几个侧室的坐在厅内喝茶陪王妃说着话，瑾妍便在偏厅候着。 下人只去了一会子功夫，便来恭请瑾妍了。江雁灵倒不跟瑾妍见外，也没让人带瑾妍去会客的大厅，而是直接去了她房室。 瑾妍进去的时候，江雁灵歪在桌上，一个老嬷嬷正在教导雁灵如今的坐姿更要端正，说是怕压迫了腹中胎儿，雁灵口中应着好，脸上却是懒洋洋的，真不知道嬷嬷的话她是否听进去了。 瑾妍暗觉好笑，她这待嫁的女儿身也知道如今才一月多不足两月，何来胎儿一说？ 王妃来了客，嬷嬷只好告退，临走时嬷嬷左一个交待，右一个叮咛，看来王府将这个孩子看得相当贵重。也难怪，毕竟王爷二十有余了，膝下至今也就江雁灵肚子里的这位。 丫头们也撤了出去了许多，留下了翠岫和江雁灵的贴身丫头初夏。 瑾妍将她带去的吃食一一呈上了桌，本来焉头焉脑的江雁灵一下子来了精神。 一旁的翠岫和初夏见王妃尝了这个又尝那个，掩嘴偷偷乐着，毕竟有了身孕的人能吃能喝是件很可喜的事，因为有的孕妇头三月毫不夸张地说真是吃什么吐什么，王妃虽不呕吐，但是每日望着桌上的菜都是苦着一张脸。 那些菜式虽然营养，可太过规规矩矩，没有多的调料，只求原汁原味，因为老嬷嬷们说孕妇就该吃那样的菜，这次十七爷可就不依着王妃了。 “王妃可不能贪味哦。”毕竟有些辣食，瑾妍虽不像嬷嬷们那么细致过了头，但她还是认为不要吃过多刺激性的食物才好。 江雁灵拿起的一只鸡爪，酸酸辣辣，最是美味，她正啃得津津有味呢，哪里肯听瑾妍的。 其实，这鸡爪瑾妍也特别爱吃的，城东王记食铺里做的最是美味，不过给王妃的是瑾妍自己做的，瑾妍以前去王记时偷偷问过做法，掌柜的自然是不肯说的，可老师傅见一位锦衣玉带的娇小姐难得对吃食这么感兴趣，他料想这有钱小姐自然是不会偷偷学了艺，而自立门户抢他们王记的生意，便把食材辅料做法一一讲给了瑾妍。 “你若爱吃，我改日做了来送你。可要是一次就吃坏了肠胃，只怕再也吃不成了。”瑾妍笑道。 雁灵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手，初夏忙上前服伺雁灵净手洁面。 瑾妍又陪着雁灵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关于吃食自然是要少讲的，不然引起王妃身体里的小馋虫可就麻烦了。 两人讲起花卉，雁灵说王玉前几日给她送来了好几盆绝好的秋菊，还让初夏去择上两盆好看的让瑾妍带回去。 初夏不了解这位瑾小姐的喜爱，也不好擅自做主，便带上了翠岫一同去选取菊花。 瑾妍正要喝茶的手一顿，茶自杯沿泼了些许，滴在瑾妍的腿上，她却毫无所觉，只呆愣着。 对于王玉跟瑾妍之间的感情，虽从未有人说起，可雁灵就是觉得两人互有情衷。为此，雁灵和十七爷还起了分歧，雁灵觉得圣上若对瑾妍动了情思，就该将实情告知瑾妍，然后带她入宫，两人长相厮守。可十七爷却说那种爱是最自私的，他了解他的九哥，绝不可能为了爱而囚禁瑾妍的一生。 雁灵很不明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会是囚禁呢？十七爷又说瑾妍的性子干烈最是爱个自由自在，又如何肯待在皇宫那么个地方呢？正因为爱才会放手让对方活得自在快活。 雁灵想了又想才觉得十七爷说得有理，可又觉得万一瑾妍愿意为爱付出呢？ 说起王玉时，瑾妍的失常举动，雁灵是看在眼里的，可她不知道瑾妍知道了多少，自然不好贸然说些什么，毕竟这不只是两个人的感情，还关乎着圣上的身份问题呢。雁灵只好佯装喝茶，对瑾妍的样子全然不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