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出征
“手。”褚非离也没有拆穿瑾妍，他上前几步，声音很轻。 “啊？”瑾妍一时没反应过来。 “给我看看你的伤。”褚非离重复道。 不知为何，瑾妍觉得褚非离的目光有些灼人，她举起手，头却垂了下来。 褚非离小心翼翼，动作轻缓，将纱布一层层拆开。 “翠岫才换过药。”瑾妍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褚非离，没话找话地说道，却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看褚非离，但是不用看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细致温柔。 “明日差不多可以愈合了，这些时间别沾了水，否则那驱腐生肌膏也不能担保你的手不会留下疤痕。”褚非离将纱布一圈又一圈的往瑾妍手掌上缠绕，口中的话才说完，望着那包扎好的手掌，只怕自己这一生也没有如此温柔地对待过一个伤口了吧！ “王玉在这长安城并没有府宅，他老家在江浙，只是这一两年生意做到了这边，他若在京城都是住在我府上的，偶尔也住庆王府。你若要寻他，可写了书信让小白送到我府上，我会交待管家的。”褚非离别开目光，望着窗外道。 那么这小白是王玉要送来的？瑾妍看了看褚非离，他坚毅的面庞映在灯光下，朦胧中神色难辨。 “如果平日里有什么难处，可以让小白来告诉我。”褚非离转过头，看了看瑾妍道。 瑾妍张了张口，想说她并没有什么事会向他求助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抚逆了褚非离的一片好意。 “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我褚非离多冷酷也不是个忘本的人。”褚非离似乎有些急躁的补了一句，解释道。 听褚非离这样说，瑾妍的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挡那一刀有些多此一举，可在本意上讲她好歹是要救他的，褚非离是个义情侠骨的人，只怕日后都会极尽可能的帮助自己的。 “你什么时候出征？”瑾妍问道。 “后日。” “哦，那、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应该是有许多事务是要准备的。”瑾妍也不知为何自己这话说得很是底气不足。 “你、”渴望抵在心里，可话哽在喉间终是问不出口，褚非离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也早些休息吧，昨日夜里只怕也没休息好。” 夜色依旧，褚非离在黑色中离去，他是大大方方地从大门走的，而不是如以前一般悄无声息地飞檐走壁。 梦依进了宫，娍妍生着气，瑾妍只觉得自己要开始过刚醒来时那种寂寥的日子了。 瑾妍其实是想去为褚非离送行的，可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让娍妍心中不痛快，还有她并不知道百姓们送军祈求平安是在哪条街，所以一早瑾妍停躲在九儿的房里，给它喂了食，又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 翠岫去找瑾妍，站在门口，看见阳光透过门窗，照在室内，瑾妍坐在九儿身旁，一脸憧憬。 “小姐，今儿个天放了睛，您不要出去走走吗？”翠岫看着一鹿一人发了会子愣，走进屋内问道。 “算了吧，不想出去呢。”瑾妍抚了下九儿的脊背道。 “可是褚公子今日出征呢，这是他第一次出征，我想他希望小姐去送送他的。”翠岫说道。 “去送他的人很多，不差我这一个呢。”瑾妍话冲口而出，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不同呢，我只觉得褚公子一定希望你去的。”翠岫说着走到瑾妍身前要去扶瑾妍起身。 “我看是你想去看褚公子出征吧。”瑾妍笑了下道。 “好吧，奴婢的确是想看看褚公子英气逼人的样子，小姐您就体恤下奴婢吧。”翠岫顺着瑾妍的话说道。 瑾妍和翠岫出去的时候，街道四处都站满了人，人人兴致昂然。 这次出征，褚非离是作为秦远青副将的身份随行的，秦远青那可是边疆要塞令人畏风丧胆的人物，所以瑾妍并不担心。 有整齐深厚的马啼声传来，人群好一阵躁动。想来是大批的队伍经过了。 翠岫拉着瑾妍的左手在人群中穿梭，她想让小姐站在显眼的位置，让经过的褚非离能一眼看到小姐的存在。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一时间群众欢呼，为保家卫国的英雄们纳喊助威。 瑾妍和翠岫被淹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翠岫一时情急，她想起三里香的楼台，于是她拉着瑾妍向斜对面的三里香奔去。 褚非离身披银铠，端身正坐马背上，他目不斜视，纵马挺戟，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 翠岫很是着急，她只想让褚公子知道小姐是来为他送行过的，她探着身子大呼道：“褚公子、褚公子、” 虽然翠岫的声音夹杂在嘈杂中，毫不起眼，褚非离根本就不会听到，但瑾妍还是一把拉过翠岫，用手捂上了她的嘴，可是一不小心用了右手，还使了些力气，顿时疼得甩开了手。 褚非离的马却在三里香略略停顿了一下，他目光轻斜，双唇上扬，然后纵马离去。 瑾妍索性和翠岫坐在三里香吃了一碗香喷喷的面。 回府时，在大门口碰到了娍妍和慕安，慕安立即跑过来说道：“我就知道瑾jiejie一定会为离哥哥送行的。” “你不过向学堂请了一个时辰的假，还不回去。”娍妍的脸色本就不好看，慕安这话让她一张脸拉得更长，她走近慕安，拉起他的手要往府中去。 瑾妍跟在后面，既不解释，也不多话。 瑾妍的手痊愈，拆了白纱，露出粉红的rou芽，翠岫细致地为瑾妍擦拭祛腐生肌膏。 秋高气爽，天睛得极好，瑾妍却从不出去玩乐了，将自己关在梅园里，有时吹奏玉笛，有时俯案习书，写字。 翠岫不知道瑾妍写了什么，只劝说瑾妍少写些字，毕竟手伤还没有完全好透，可别留下了疤痕什么的。 瑾妍有时写些札记，但更多的时候是写一些琐碎毫无头绪的句子。 后院有一棵硕大的红枫，秋意昂然时，树叶通红似火，起了风，有些叶片随风而落，积在院里，下人们一早便会打扫庭院，瑾妍总是在头一晚黄昏日落后，带着翠岫去后院走一走，消食散步，顺便捡上些红红的枫叶。 翠岫一开始以为小姐是要带回去给九儿吃，后来见小姐总是择些或宽大或平整的带走，也就知道小姐是有其它用途的了。 回去后，瑾妍也不要翠岫帮手，只吩咐翠岫去寻个精致匣子来，她自己则用干净的棉布将枫叶擦拭干净，一片又一片，明亮欲滴，然后又一片片装进翠岫寻来的桃木匣子里。 这些枫叶瑾妍倒也没有别的用途，她偶尔会在上面写上几句话语，或长或短，并无定数。比如她昨日写的是：梦jiejie进宫第七日了，也不知她可还好？而你呢？在哪？又在干什么呢？可有那么一丁点的想起我？ 今日的就简单的多了，只短短几字，歪歪扭扭的写在一片叶上：片片枫叶情。 翠岫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提醒瑾妍，这些叶片终会枯萎，那些记录更会烟消云散，可她见小姐写得认真，一脸甜蜜，也就将话咽了回去。 “秋雨渐多，难得这几日天睛得好，小姐何不出去散心？”翠岫立在桌案旁替瑾妍一边研着磨，一边说道。 “如今天凉了好些，人也的确是懒了。只是，出去似乎也没直么好玩的。”瑾妍头也不抬，径直回道。 “褚公子不是说最好趁着天冷下雪之前放了九儿吗？要不然约了王公子一同去放吧？”其实翠岫心里想着能带瑾妍去归放九儿的人是褚公子就好了，可褚公子如今人在边疆，而小姐一日日地窝在府里，只怕真要等褚公子回来，这小姐也早就闷出个歹差了，那样岂不是糟糕。 翠岫心里当然是明白小姐对王玉的心思的，只能自我安慰着：褚公子若真跟小姐有缘，他们终会在一起的。 “算了吧，我连王公子在哪儿也不知道呢。”瑾妍搁下了手中的毛笔有些怅然若失般地说道。 “小姐虽然不知道王公子何长，可只要他在这长安城中，小白自然是能找到的啊。”翠岫笑着说道。 是啊，怎么就把小白给忘记了呢？ 可是，瑾妍还是有些犹豫，她能感受到王玉眸中那些一次不同与一次的温柔。虽然王玉什么也没有说，可瑾妍就是能感受到王玉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他的肩上有着她所想不到的沉重担子，或是羁押，或是牵绊，自己这般相扰，会误了他的事吗？ 翠岫看出了瑾妍的迟疑，她拿过一块帛放在瑾妍的而前，然后退出了房间。 瑾妍没有过多的犹豫，翠岫离开后她提笔简短地写道：玉王：秋意渐浓，日短昼长，九儿看上去倦怠了好些，我想将它归放，不知你可有时间？三日后己时，瑾妍在莲香湖等候。 思念总是在藏在心底深处，无从说起，亦不想说起，或许就是世人常说的：情到深处语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