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过往
“那么说，你们也是要去避难区的？”古帕伦神父问，手里收拾着桌子上的碟碗，延桂跟着在身边帮忙。 “神父你也知道那个地方？” 碗碟在洗碗盆子里哗啦做响。 “算起来你们已经是我接待的第五批幸存者了，之前的每一个人都想着离开这里去避难区的。” “是吗，那么看来他们都离开了呢，神父你为什么不跟着走？”延桂不解的问，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 胖子挺着圆形的肚子拍着肚皮坐在椅子上发呆，一脸享受的样子。 “我们有自己的圣职，而且如果我跟着走了岂不是现在就没有再和孩子你共处的时光了么？”古帕伦神父的脸上充满了慈祥的表情，这只有在单独对着延桂的时候才能看到，一反先前郑宇恒他们看到的古板。 “也是呢。”延桂不易察觉的轻轻点头。 ………… 苏碧落仍旧坐在昏黑幽暗的祈祷大厅，他显得很落寞，还没有干透的头发披下来盖住了他的两只眼睛。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圣经和身前那一小只蜡烛灯火的晃动能让人看清他的脸估计很多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喂，一个人那么无聊的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在碧落耳边响起。 “谁？！”碧落稍稍偏转了脑袋的方向，看见郑宇恒正带着奇怪的微笑倚在他的椅子后面，至于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碧落完全没有察觉。“是你呀……” “介意我坐下吗？” 但是没等碧落拒绝宇恒就靠着他旁边坐下了，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出自礼貌的随便一问。 “你过来干什么，不是和那个什么死鱼眼神父拉家常的么？”碧落的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酒足饭饱，该扯的废话也扯够了，过来找你一起闲着蛋疼。” 碧落没有继续搭理郑宇恒，低头看着手上的圣经，像是随意的翻动着页数。 “……怎么了？是不是在想你弟弟的事？” 当郑宇恒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下他就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寒冷，脖子上被什么抵住了。 “你…刚…才…说…什…么？”碧落一字一顿的说，每个字都透露出森森的杀机。他在郑宇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间里完成了把刀从套子里拔出来抵在郑宇恒脖子上的动作，一切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郑宇恒张着嘴不敢动弹的看着苏碧落，他没想到只是随便一说这个家伙的反应居然会那么大。他看见苏碧落看着自己的眼神眯成了一个弧度，眼角间的锋芒甚至要比刀尖上的还要锋利。 “是谁告诉你我弟弟的事情的？”苏碧落继续逼问。 “吴航……”胖子的名字从郑宇恒牙缝里憋出来，刀口抵得他太紧不敢大声说话。 “………” 苏碧落凝视着郑宇恒的眼睛，没有察觉到他说谎后慢慢的把刀撤下来。“不好意思，刚刚冲动了，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宇恒只能陪着傻笑，但是却一点都不认为碧落刚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能从碧落刚才的每一个动作都感觉到杀意，是一种生命对于死亡本能的抗拒。 碧落把小刀放在那根蜡烛上灼烧，圣经在他的膝盖上。 “他的名字叫苏子琪，我弟弟。今年刚好五岁，是上幼儿园的年龄了。”苏碧落自顾自的说，看起来是在跟郑宇恒讲述的，但是更像是在自我倾诉。 宇恒默不作声，充当倾听者的角色。 “在我长大以后我的那对神经质的老爸老妈终于强迫不了我穿女装什么之类的事情了，然后他们就想着要一个真正的女儿，我那个弟弟也就是这么来的。但是事与愿违，那个新生的小孩还是个男孩，无奈之下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的那种经历又转嫁到了我弟弟身上。” “不过他比我适应那种生活，直到今年年初的时候他还留着那一头出生到现在都没剪过的头发，一直垂到肩膀。而且你每次看到那个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的小家伙一直对着你喊jiejie把你气得半死又一边寻死觅活的哭喊着让你陪他玩的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种心情……哈哈哈。”苏碧落苦涩的表情叹气摇头。 “jiejie？”宇恒不解的问。 “啊…，也是我那对神经质的爸妈让他这样喊的，反正在他们潜意识里我就是个女孩，我就是想着以后挣了钱送他们两个去精神医院治治的。” “但是这一切都在几个星期前都被桂了，城市里突然出现了那些该死的变异体。混乱中我跟爸妈走失了，弟弟在我的身旁由我保护着，我相信我作为哥哥一定会守护他到我生命最后一刻的。” （“哥哥！爸爸mama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怕……” “笨蛋，有点男孩子气概好不好，整天哭哭啼啼的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但……但是，人家真的很害怕……” 苏子琪缩成一团躲在苏碧落背后。 “唉……，放心吧！有哥哥在，我会保护你的！管他什么变异体还是僵尸，我一定会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到爸妈那里的。” “哥哥………”） “当时我那么信誓旦旦的说着，我猜子琪他当时也一定很相信我的吧。”苏碧落带着自嘲的语气这么说着，然后他的眼神就暗淡了下去。 “我们用木板把家里每一个口子都封了起来，想着至少度过了现在的最危险期我们就能试着离开那里了。” “那天晚上，我睡着了，想着只是打一小会瞌睡的。后来意识模糊间我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啃咬的声音，声音是从厕所那边传出来的。”碧落双手捂住脸庞，“我把大门封住了，把窗户封住了，甚至天花板都已经加固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它们居然还有钻地底这一招。” “当我走进厕所的时候看见居然有只变异体从地底下钻了进来，而且……子琪被他按在地上啃着，他已经不会动了……” “当时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上去就和那只变异体扭打在一起。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只是隐约的想起，是我赢了，但是我也受了伤，再后来……好像有谁把我救了出去，那个人就是任赫。” 任赫丶徐禹？又是那两个人，郑宇恒把那边带有刻痕的手枪拿出来。虽然郑宇恒和他们素未谋面，但是似乎应该是两个很了不起的人吧…… “其实……我早就已经是变异携带者了。”碧落拉起衣服，在他的右腹部有一条发黑的伤痕，跟郑宇恒背后的不一样，那道伤痕周围的rou已经腐烂掉了。“任赫和徐禹后来把我带到了避难区，他们私底下给了我五根菌霍并且隐瞒了我已经被感染的这个事实，因为如果被发现的话估计我也会在避难区被隔离开来。” “再后来……我遇上了后面被送过来的同学吴航，紧接着不久，延桂那个怪物独自一个人从城市里闯了过来。我们受到徐禹任赫他们的邀请，加入了志愿军，口头上是为了帮助军队，其实我很明白任赫他们的用心，因为每一次出勤执行任务都会为每一位出勤人员配发一支菌霍，我也赖着那个一直存活到现在。” 郑宇恒默默地倾听完碧落的话，碧落也始终没有看过宇恒一眼。 “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呢。”宇恒轻轻开口。 “也许吧，不过我可能真的不适合用来被依赖，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那么你说完了吗？”郑宇恒站了起来面向碧落。 “什么？”碧落疑惑的看着突然站起来的郑宇恒，发现宇恒脸上看着自己的表情很严肃。 “这些就是你现在自暴自弃的理由？………” 突然，郑宇恒举起右手“啪”的一巴掌甩到了苏碧落的脸上，清脆响亮，碧落呆呆摸了摸自己的脸，被宇恒掌刮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你！！！！”碧落咬着牙气愤的站起来。 但是就在他站起来的同时宇恒伸出手把他的领口揪住拉向自己，两个人的额头碰撞在一起。 “这些就是你现在自暴自弃的理由！？”郑宇恒怒吼着，把这句话加重语气再次强调。 “………”碧落呆呆的看着突然变了一个人的郑宇恒，许多准备用来咒骂眼前这个人的话语都被强行吞了回去。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从昨天第一次看见他开始就觉得他应该就是一个怂货，但是现在郑宇恒的样子竟然让苏碧落感到心里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