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章 商人
在继续接待了十位帝国留守官员后,阿恒的同情心已经消耗殆尽。Δ以至于第十一位走进来时,阿恒已经懒得抬头了,直接拿起公爵印鉴咣咣咣地盖了三张白纸递过去。 旁边的曹建的脸早已成了黑炭,这位少年公爵大人还真是知交满天下啊!见谁都很投缘,凡事前来哭诉的官员,一律放盖着公爵印鉴的白纸。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玩意儿就要跟上帝国光明币的贬值度了。 对此,阿恒毫无觉悟,嘴里千篇一律地重复着:“贵部的困难我都了解,拿走吧……咦——?”阿恒一脸惊奇,“老富?怎么你也来了?被勒索了——?” 来人正是帝都建造行会会长富安生。 富安生一脸尴尬,搓着手道:“大人,李大麻长官昨日就通知我,说您找我有事……但是……如果……大人肯给我几张……也好——”他结结巴巴,一脸腼腆地走上前,想要伸手接过那三张空白纸张。 阿恒心中冷笑,直接收了回来。这家伙的嘴脸他早就瞧得通透,害得自己不止一次地为他可怜的境遇浪费表情——这家伙不去编故事简直是浪费了! 阿恒一脸和善:“老富啊!这东西你拿去也没用,就不必跟那些可怜人争了!” 富安生眼馋不已,怎么可能没用呢!想自己费尽口舌才讨得一份印鉴,如今这东西却被年轻的公爵大人像草纸一样放。还有……那些都是可怜人吗?刚才在门外,自己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在这些官员眼中,自己这个商人比青楼的妓子好不到哪里去啊! 阿恒瞧着对方如丧妣考的样子,也不好过分打击对方的积极性,扬了扬手中的白纸道:“你呀你,就是改不了贪小便宜的恶习。上次为了五十万金币,跟我磨叽了半天——你瞧瞧,这东西跟我给你的能一样吗?” 富安生哭丧着脸:“没办法,小人出生贫苦,自幼饥一顿饱一顿,没人疼没人爱……”他一边抹着泪,一边瞅着那三张白纸,心里嘀咕:不一样吗?那印鉴也不像是假的呀! 阿恒一阵脑门儿疼:“谁让你去看印鉴了?难道没有现我给你的是羊皮纸,而这种就是一草纸吗?我很快会布政令,严格约束这种草纸的用途——呃,总的来说,它将仅仅代表着一种神圣而伟大的荣誉!” 富安生恍然大悟,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不已!不过,他随即现了自己那张羊皮纸巨大的收藏价值,也许在未来某个时候,它会成为救命的宝物呢!富安生决定回去后马上将羊皮纸裱糊起来,放在卧室第三块青砖底下——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宝贝啊。 阿恒对富安生的态度非常地满意,惬意地靠着椅背道:“老富啊,都是自己人,你也别光站着,快坐吧!还有——以后你要是过来,就不用再外面候着了,大冷天的多不容易——” 富安生腆着笑容,称了一声谢,肥胖的屁股挨着椅子边缘坐下,模样说不出的别扭。 阿恒也不劝他,省得这个像鼹鼠一样的家伙再次疑神疑鬼! 阿恒正色道:“老富,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富安生微微欠身:“公爵大人,小人正要给您汇报呢。我们建造行会已经联合了十四家商行,预计投入八十亿金币,完成对帝都损毁区域的平整,以及道路、供水、排污设施的重建,为期在半年左右。” 阿恒点点头:“还不错,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当以供水为先!可曾现干净水源?” 富安生:“回禀大人,根据大人提供的线索,我安排人连夜在兽人质子府勘探,附近的确有一条水量极其丰沛的地下河流,而且地层甚浅,开采代价不高——不过那里毗邻帝室山……” 阿恒摆摆手:“无妨,先解燃眉之急。北城区民众甚多,且供水设施损坏不大,先将水流引过去,人们一旦知情,会设法到北城取水的。此外,你安排人继续寻找其他水源地。” 富安生:“大人英明!” 阿恒见富安生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催促。他知道等这胖子的戏演足了,自然会说的。演戏,已经成为了这家伙的本能—— 果然富安生一脸纠结,连叹了三口气才磨磨蹭蹭道:“大人,小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够拨付第一笔建造款?” 阿恒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直看得富安生心底毛,才缓缓道:“怎么?看不到真金白银,就不打算开工了?” 富安生脸色一白,赶紧站起:“大人您误会了!我富安生自然是唯大人马是瞻,只是其他商行……” 阿恒打断了对方的话,正色道:“放心吧!皇帝也不差饿兵,最迟明日,我便会将款项拨付到位——” 富安生连忙跪地:“谢大人!” 阿恒摇摇头:“行了,都是自家兄弟,不兴这套,快起来吧!我还没说完呢——” 富安生赶紧站起,尴尬道:“大人,您继续——” 阿恒:“刚才你说预计需要投入八十亿金币,并且联合了十四家商行?” 富安生:“大人好记性!” 阿恒:“老富啊,我认为这个预算有些……太保守了啊!依我之间,至少需要再翻两倍——” 富安生:“啊?!”他一头雾水,这……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 阿恒:“我经过慎重考虑,认为最终预算应该在三百亿金币左右……”阿恒想起李大麻对国库储备的预估,沉吟片刻后,又打了八折才说出了这个数字。然而,他还没说完,只见—— 富安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只听他哭号道:“大人啊,小的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您就放过小人吧……” 阿恒脸色漆黑,这家伙把他想成什么人了?自己像那种口蜜腹剑、阳奉阴违、欺压良善的无耻之徒吗? 阿恒:“行了,起来吧,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富安生却不依不饶:“大人,要不小人这就回去跟其他商行商量,把预算再减少一成,大人,这已经是底线了,不可能再少了啊!” 阿恒恨得咬牙切齿,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起来,听我说完!瞧你那点出息——一点小钱就把你吓成那副模样——我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富安生被吓了一跳,连忙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偷偷瞄着面前的少年公爵,见对方似乎的确没有坑害自己的意思,才稍稍放下心来。 阿恒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字,递给了浑身抖、不停打摆子的胖子。 富安生瞧了一眼,见上面全是名字,大惑不解。 阿恒:“老富啊,我认为你刚才的计划中有两个缺点。先,你没有考虑到帝都大灾后,人力的极度匮乏,特别是有用之才的稀缺——” 富安生暗暗撇嘴,匮乏吗?您老人家偏爱那些臭乞丐,要求雇工必须包括两成的乞丐,那些贫民听说这件事后,帝都的乞丐一夜之间又多了一倍不止,如今数量已经高达七八万了,占了帝都人口的近四成—— 阿恒不理对方腹诽之意,继续教诲道:“人力的匮乏和人才的稀缺,必然导致雇工薪资的飞涨,而这也直接推高了重建的预算——这一点你恐怕疏漏了吧!” 富安生连忙收拾起不满,露出满脸敬佩之色:“大人高见!若非大人指点迷津,小人险些……险些坑害了自己啊!” 阿恒:“所以,你在人力预算这一块必须大幅提高,这一点,你要多多深思啊!” 富安生立即转为一脸深思地模样,仿佛真的在审慎地考虑“人力预算”的事情。他不时瞟向手中的纸张,忧虑道:“大人,可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般的人力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到的,只是这人才的事情——唉——难啊!” 阿恒暗道一声聪明!继续说道:“这一点,我早已替你考虑好了。你此刻手中拿的正是此次重建急需的人才——” 富安生端详起手字,竟然全是人名!他心中苦涩,脸上却露出欣赏之意,仿佛他生具一双慧眼,能透过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看到每一个名字背后的帝国伟才!
富安生:“大人思虑周祥,小人远远不及。大人,不知道这些都是何方高才——?” 阿恒难得地面色一红:“呃——他们都是我的亲兵,万能治国,武能安邦,堪称帝国之中流砥柱啊!只不过,他们平日里事务繁忙——” 富安生立即心领神会:“大人不必烦忧,诸位高才只要偶尔派个代表拨冗指点一二便可,所谓一字千金,说得就是这样的高才啊!不知道大人觉得诸位高才薪资定在多少合适呢?” 阿恒假作沉吟之色:“这个吗,我看也不必太多了,就每个人十万金币吧,一次付清就好!” 富安生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手中偌大一张纸,恐怕有千人之多,这意味着着……个十百千万……高达一亿金币的费用啊!公爵大人果真好胃口!这是明摆着利用重建工程捞钱啊! 阿恒又道:“至于我要求你雇佣的乞丐,我希望你能够从中择优培养一部分人,让他们掌握建造之术。也算让他们有个糊口的手艺。” 富安生一愣,想的却没有那么简单。难道公爵大人还有别的城池需要修造?不然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建造人才的培养呢?他不觉得眼前的少年公爵真的是对乞丐们爱心泛滥。 没等他想清楚,只听阿恒又道:“除此此外,原先的预算中还有一个缺点,刚才你说联合了十四家商行,我认为大大地不妥。帝都重建迫在眉睫,事权必须专一。所以我认为应将预算中的一部分,单独交给你,用来整合十四家商行——” 富安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是心里太过激动! 阿恒意味深长道:“这个担子很重啊,你要有心里准备才行!” 富安生看着阿恒眼神,心中一紧,显然对方的要求已经不仅仅是捞钱这么简单了!但富安生也清楚,这对他而言同样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运作得好,他甚至能够依靠面前的少年公爵,摆脱卑微的商人身份,跻身贵族的行列。现在对方的橄榄枝已经抛出,关键是他如何选择?可是他真的可以选择吗?他早已上了贼船啊! 富安生瞬间考虑完毕,整个人立即趴伏在地:“大人请放心,小人定然不负大人所托,小人只愿今生为大人做牛做马。不过……” 阿恒:“不过什么——?” 富安生:“不过小人有一个请求——若是大人您有一日离开帝都,请务必带上小的家人——!” 阿恒凝视着跪伏地上的胖子,心中感慨:这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啊! 阿恒温言道:“放心吧,只要有我李无恒一口饭吃,断然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的。只是你自己——恐怕需要小心了……” 富安生:“大人不必替小人担忧!我们商人有句话叫做,如果有一倍的利润,就值得挺而走险;如果有十倍的利润,我们就可以藐视王法;如果有百倍的利润,我们就会践踏世间的一切;如果是千倍以上的利润,我们甚至愿意做魔鬼的奴隶——金钱有时候同样是自保的力量!” 阿恒莞尔一笑,难得对方这么坦诚啊!他沉吟了一下才道:“你说得也许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在我们之间——不只是利益这么简单……” 富安生神情却极其坦然:“大人的厚爱,小人五内铭感。不过,小人反倒觉得只有这样,对大人才是最安全的——”他顿了一顿,又凄然一笑道:“其实,大人您不必将我们商人看得太重,自古以来我们商人就是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人……” 阿恒微微一笑,起身扶起对方,盯着对方的眼神道:“放心吧,老富,你不会永远只是一名商人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