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乡村诡事(36)
“嘻嘻……” “嘻嘻……” 李明浩和孟羐儿手拉着手跑了很久,却一直在这条土路上看不到尽头。 悠水村是依地势而建,狭长的土路两边各有一排石头房子,且只有各一排。因此,这条土路直来直往,没有什么叉口,李明浩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拉着孟羐儿不停地沿着这条土路奔跑,明知没有结果却一直在跑。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答应了孟羐儿死也要和她一起死,那就不能抛下她,要带着她找到一个尽可能安全的地方。 孟羐儿跟在李明浩身后,被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体力已经渐渐消退,她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而各式各样不同的笑声却是一直没有间断。 “算了……停下吧……”孟羐儿停下来,扯住了李明浩的手。 李明浩想拒绝孟羐儿的“懒惰”,心里却很清楚跑下去也无济于事,他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看向两边的院墙。 奔跑的过程中,李明浩也曾用余光扫过两边院墙,知道各式各样的笑声就来自于院墙上坐着的男女老幼,但是停下来近距离观看还是觉得触目惊心。奇怪的是,每座院落的墙头上只有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那东西和之前刚刚出现时的一样,一身村民的打扮,截断了不停滴血的双腿,恐怖的白色大脸,诡异的两团红晕,每一个都像烧给死人的那种纸人,面露狰狞的笑容,咧开嘴角呲着满口的黄牙。 “耗子,我们还是慢慢走吧,跑和走没什么区别。”孟羐儿歇了歇,看向两边墙头上那两个白脸的妖物,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同样都是没有腿,同样都呲着牙怪笑着。 “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鬼?”李明浩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现在这样拉着孟羐儿的手,体会她手心的热度和柔软,反而放松了下来,在这惨白的月光下,二人犹如闲庭散步一般,逍遥自在。 “也许吧,但是,也很奇怪啊。”孟羐儿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破绽,破解这鬼打墙。 “什么?”李明浩比孟羐儿神经大条得多,他已经开始观赏天上的半圆月色了。 “说这是鬼打墙,可我们并不是在原地打转,不仅院落不一样,我还仔细留意过这墙头上的东西,他们每一个都不一样,大部分是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极少数是很小的小孩子,但没有一个是年轻人,这很奇怪。另外,每座院落只有一个这种东西,这也很奇怪。”孟羐儿还在看周围的环境,一点细节也不肯落下。 “羐儿,先不说这是不是鬼打墙,反正是鬼境肯定是没错了,我们在这鬼境里面已经有将近一个小时了吧?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不知道小谐和道长他们有没有碰见这种鬼境。”李明浩看着天上的月亮,颇为感慨。 孟羐儿苦中作乐,转头看了下李明浩的侧脸,笑了笑说道:“自己的情况都不稳定,你还有这个闲心思看月亮关心别人,你啊……” 李明浩回过头来,眼神中有极度温暖的颜色,还有他常常有的那种阳光的色彩,对着孟羐儿笑道:“羐儿,如果命运不能改变,注定是死的话,能在这浪漫的月光底下,和佳人一同死去,也算是个福气了。” 孟羐儿目光一怔,继而笑道:“耗子,你这辈子什么时候还能有个正经的样子啊!” 李明浩也笑了笑,回嘴道:“羐儿,那你可得跟着我一辈子了,不然你就没有机会看见了!” 李明浩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他手心里还握着孟羐儿的小手,如果能牵着一直走,走到天荒地老,也不失为是一种幸福。 孟羐儿知道李明浩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他向来喜欢开玩笑,但是,在这惨淡的月光之下,在这惊悚的环境里面,她竟然觉得很感动。 是啊,或许李明浩说的没错,如果当初孟羐儿是和李明浩牵了手,走了一辈子,或许会比和何谐在一起更幸福吧。 “耗子,你看过的恐怖小说很多,你觉得我们现在怎么做会有可能打破这鬼境?”孟羐儿问道。 “符咒?”李明浩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 “符咒……好……”孟羐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道长画的符咒,递给李明浩,说道:“你这几天跟着道长应该学了点咒语吧?只用符纸不用咒语效果不好,你试试加上咒语管不管用。” “羐儿,这是清心符,算了,我从我这里拿一张吧。” 孟羐儿耸了耸肩膀,说道:“对我来说,长得都一毛一样,你随意吧,你是行家。” 李明浩翻了个白眼,尽管孟羐儿的愿意是夸赞他,但听起来还是有些讽刺意味。 李明浩从贴身的裤腰里摸出一张符纸,看了看不对,原路放回去又摸出一张来,这才点了点头,把符纸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嘴上念念有词道:“天不我正,妖鬼横行,仙神我用,道路清明,破!” “呜……” 一阵山间小风吹过,那张符纸颤了两颤,然后一切就都静止了,除了院墙上还在继续的诡异笑声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孟羐儿和李明浩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尴尬的神色,不过李明浩更为尴尬一些。 “天不我正,妖鬼横行,仙神我用,道路清明,破!” “天不我正,妖鬼横行,仙神我用,道路清明,破!” 李明浩连念两声咒语,周围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一次,连山风也没有了。 “嘻嘻……没有用!没有用!” “嘻嘻……没有用!” 墙头上的两只小鬼看着李明浩,笑得更开心了。 “妈的!闭嘴!” 李明浩学艺不精,被人拆穿之后恼羞成怒,一股怒气全撒在了墙头小鬼的身上。 那小鬼听了李明浩的话,嘻嘻笑着,却不再多嘴了。 孟羐儿虚着眼,看着李明浩,那眼神里面分明在说:“喂,你还行不行……” 李明浩眼神闪烁,尴尬地咳了一声,把符纸塞回到了口袋里,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啊……可能这个符咒不适合这个鬼境吧……咳咳……” “哦……”孟羐儿敷衍着说了一句,说道:“话又说回来,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啊?” 李明浩想了想,说道:“嗯,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拉我们进这悠水村的老姜头,还有给我们做饭的那个老头。” “你说,如果我们走下去的话,会不会看到村长家?” “村长家?” “嗯……如果遇到村长家,我们就进去,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孟羐儿想了想说道。 “嗯,那我们继续走吧。”刚才因为拿符咒出来做实验,两个人停了下来,现在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可以继续向前走了。 月色仍旧惨淡,李明浩仍旧紧紧抓住孟羐儿的手,两个人肩并着肩,干脆就不再看向背后,径自向前走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一座与众不同的院落出现在了两人的右手边。 “瞧!那是村长家了吧?”李明浩看见那院墙比周围其他院子都要高出很多,他似乎曾经听说过,很多乡村都会攀比这个,院墙越高越有面子,所以村长家的院墙的确是比周围的人家都高出许多。 孟羐儿没有说话,她在等,在等着这座院子的院墙上出现村长的身影。 果然,那院墙在月光下逐渐变得清晰,而院墙上毫不例外地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苍老但却硬挺,双腿以下消失不见,滴滴答答流着鲜红色的血液,那张脸苍白而僵硬,面颊上有两团诡异的红色,如果扎纸店里做工逼真的纸人,而那张脸的五官是如此的熟悉,没错!那正是村长,悠水村的村长! “走!”孟羐儿和李明浩紧紧相握的手扯了扯李明浩,李明浩回过头来,乖乖地跟着孟羐儿靠近了院子。 “咦?这门怎么是锁着的?”李明浩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只秀足飞了过来,砰地一脚落在了门锁上。
“哗啦啦……” 那门锁本来质量就很差,又有些年头了,被孟女侠这一脚下去,顷刻间就碎成了渣子,干脆利落地掉在了地上。 孟羐儿不顾惊呆了的李明浩,拉扯着他的大手就进了院子。 这间院子和之前李明浩和孟羐儿住过的村长家的院子完全一致,白天看到的那些农具,那压水井的水池,那磨粮食的碾,绑牲口的木桩全都好端端地立在那里,除此之外,唯一不同的就是气氛。 孟羐儿回头看了一眼院墙上坐着的“村长”,“村长”已经转过了身来,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嘴巴也闭上了,面目变得严肃起来,紧紧盯着李明浩和孟羐儿两人,脸上似乎有恐惧有愤怒有惊讶,有各种各样复杂的负面情绪。 孟羐儿很疑惑,进来就会让墙头的小鬼愤怒吗?难道说,这小鬼的目的就是不让李明浩和孟羐儿两人进院子吗? 孟羐儿嘴角微微扯起一抹笑意,拉着李明浩,踹开了东边客房的门,门内的情形一目了然,除了几件还算整齐的老家具之外,并没有人在。 孟羐儿又拉着李明浩去了西面的客房,那里面同样空空如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孟羐儿一行人带来的任何一个物件。 孟羐儿不甘心,又带着李明浩到了中间的堂屋,照例一脚踹开,东西两间侧屋都看过了,仍旧一无所获,就像是何谐一行人从里就没有来过,这屋子还保留着没有何谐他们来过的原样。 孟羐儿皱着眉头从堂屋中出来,站在院子中央和墙头上的那个鬼物面面相觑。 那鬼物面貌狰狞,孟羐儿也丝毫不在气势上输给对方,她眼中的杀气很盛,要不是她知道她对鬼魂或是幻象做什么也不会有反应,她一定早就冲过去了。 “羐儿,有什么发现吗?”李明浩一直跟在后面,观察得倒也仔细,但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孟羐儿凝眉说道:“这里虽说是幻境,但就像是我们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干干净净。” 李明浩一怔,说道:“这……倒是也没错,不管是幻境还是现实,本来我们就是外来的,没有也正常。”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就吓唬吓唬我们而已吗?有什么意义?”孟羐儿自言自语地分析道:“如果目的是吓唬我们,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坚持那么久,他明明知道我们并不觉得恐惧,何必再维持这重复性的鬼境呢?” “或者,他还是想让我们发现什么?”李明浩接口道。 孟羐儿有些心烦,这幕后的东西是人是鬼尚且不清楚,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这鬼境的意义究竟何在? “耗子,你想到逃出鬼境的方法了吗?”孟羐儿问向李明浩。 李明浩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你想到了吗?”李明浩反问道。 孟羐儿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呢?” 李明浩还没来得及开口,孟羐儿忽然摆脱了他的手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李明浩的身侧,高高抬起一只手,手掌做手刀状,照准李明浩的脖颈,一掌劈了下去。 “你……” 李明浩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就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孟羐儿“呵呵”笑了一声,转头白了那墙头的小鬼一眼,嘲讽道:“你奈我何?” 那小鬼气得鼓鼓的,却又无计可施,孟羐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她猜对了,这些小鬼根本不能做什么,除了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吓唬他们而已。 孟羐儿仰天长笑了两声,后脑用力磕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嗒……嗒嗒……嗒嗒……” 土路的正中央,黑暗之中,那个“嗒嗒”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黑暗中,渐渐走出了一个满面褶子的老年女人,她驼着背,双眼之中却满是精光。她一只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