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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五代北宋道教

    自从民间道教逐步演变为上层的士族道教以后,道教就一直受到封建统治者的崇奉和扶植,隋唐到北宋,道教便进入兴盛时期。其主要特点表现在,这个时期道教的社会地位大为提高,道士人数大增,道教组织更为强大,道教宫观不仅遍布全国,且规模日益宏大。特别是由于这个时期国家基本上是统一的,虽然有过五代十国的分裂,但为时不久,中国封建时代的经济,在唐宋时期也较为繁荣,这就为整个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道教在经过南北朝与儒、释之间的大辩论之后,进一步汲取儒释各家的思想来充实其理论;道教内部的南北不同派别亦互相交融,再加上统治者的大力倡导,使对道教的研究蔚然成风;道教学者辈出,道书数量益增,并汇编成藏,正式刊行;修持方法特别是道教在理论上的大发展,为唐宋道教的一大显著特征。

    隋代佛道兼容下的道教

    隋王朝的建立,结束了我国三百余年的南北分裂局面,重新获得了统一。尽管它的统治时间很短,一共不到四十年,但其政治经济制度和思想文化政策多为唐所沿袭,为唐代的繁荣奠定了基础。从道教发展史看,隋代道教正处于一个转折点,为唐以后道教的兴盛与理论大发展作了准备。这种转折是道教自身发展的结果,也与隋代统治者对道教的扶持有关。

    隋代虽以崇佛为主,但对道教也甚为重视,实行道佛并容政策。隋文帝杨坚在夺取政权时,即利用道士为其大造舆论,即位后又对其加以重用。《隋书来和传》称:‘道士张宾、焦子顺、雁门人童子华,此三人,当高祖龙潜时,并私谓高祖曰:‘公当为天子,善自爱。‘及践阼,以宾为华州刺史,子顺为开府,子华为上仪司。‘《隋书律历志》又称:

    ‘时高祖作辅,方行禅代之事,欲以符命曜于天下。道士张宾,揣知上意,自云玄相,洞晓星历,因盛言有代谢之征,又称上仪表非人臣相。由是大被知遇,恒在幕府。及受禅之初,擢宾为华州刺史‘。可见张宾等人正是因为向杨坚密告‘符命‘,才‘大被知遇‘而受到提拔重用的。焦子顺也是如此。《唐会要》卷五十《尊崇道教》载:‘隋开皇八年(588),为焦子顺能役使鬼神,告隋文受命之符,及立,隋授开府柱国,辞不受。常咨谋军国,帝恐往来疲困,每遣近宫置观,以五通为名,旌其神异也,号焦天师。‘可见焦子顺也是因曾向杨坚密告符命而受到重用,以至军国大事常要和他商议。为避免其往来疲困,又特在皇宫附近建立五通观供其居住,并尊之为天师,其恩遇之隆,可想而知。建国之初,不但重用焦子顺、张宾等道士,还把他的开国年号命名为‘开皇‘,这个名称即采自道教经典中所谓开劫的年号之一。杨坚又造道观、度道士,以扶持道教发展。开皇元年(581),修复陕西周至县的老子庙。‘迁都龙首原‘时,‘乃于都下畿内造观三十六所,名曰玄坛,度道士二千人‘;①又下令重修楼观宫宇,度道士一百二十人,并亲幸道场以表崇奉。特置玄都观,以‘田谷十老‘之一的楼观道士王延为观主,并于开皇六年亲自召见延于大兴殿,以提高其声望。开皇七年又为道士吕师立清虚观和为道士孙昂立清都观。八年征道士孟静素至京师,居至德观;又征魏郡道士仇岳至京都。杨坚晚年,更是‘深信佛、道、鬼神‘,开皇二十年,专门下诏禁止毁坏佛、道等神像,违者‘以不道论‘或‘以恶逆论‘,反映了他对佛道二教的关心和护持。综上可知,道教在杨坚所建立的新政权中zhan有重要地位,杨坚执政期间,道教宫观及道士的数量都有所发展。

    炀帝杨广与其父一样,既笃信佛教,又利用和扶持道教,史称‘大业中,道士以术进者甚众‘。当其还在作晋王时,即对道士徐则甚为钦崇,请受道法,并想依靠徐则帮他夺取帝位。《隋书徐则传》载其召徐则的手书中,有对徐则以‘商山四皓‘和‘淮南八公‘相期之语,便是这种意图的流露。同书又称:‘时有建安宋玉泉、会稽孔道茂、丹阳王远知等,亦行辟谷,以松水自给,皆为炀帝所重。‘王远知是茅山宗的宗师,杨广即位之后,于大业七年(611)召见,并以帝王之尊,‘亲执弟子之礼‘,敕令于都城起玉清玄坛以处之。杨广的崇道之笃,可想而知。此外,又将道士薛颐‘引入内道场,亟令章醮‘。②将道士马赜‘引入玉清观,每加恩礼,召令章醮‘。③大业八年,他还诏请蔡天师法涛、李天师法超住衡岳观焚修,兴行道法,衡州府库田畴什物,并赐观用。④据《历代崇道记》称:‘炀帝迁都洛阳,复于城内及畿甸造观二十四所,度道士一千一百人。‘建立崇玄署,设令丞,加强对道、佛二教的管理;又于内道场集道、佛经,别撰目录。史称炀帝‘以天下承平日久,士马全盛,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事‘,⑤迷信金丹,幻想长生不死。为使道士潘诞为他合炼金丹,便‘为之作嵩阳观,华屋数百间,以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充给使,位视三品,常役数千人,所费巨万‘;‘在两都及巡游,常以僧尼道士女官(冠)自随,谓之四道场‘。并仿照‘仙山琼阁‘在宫内兴建西苑,‘每日于苑中林亭间盛陈酒馔,敕燕王倓与钜、皛及高祖嫔御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冠)为一席,帝与诸宠姬为一席,略相连接,朝罢即从之宴饮,更相劝侑,酒酣殽乱,靡所不至,以是为常。杨氏妇女之美者,往往进御,白白白出入宫掖,不限门禁,至于妃嫔、公主皆有丑声,帝亦不之罪也‘。⑥隋的统一也促进道教的南北融汇,这种融汇以茅山宗为主流。在陶弘景之后,茅山宗传往北方的上清经法,已经纳入灵宝、三皇及召神劾鬼之类的道经,并与北方的楼观道相结合。从茅山道士焦旷入居华山,楼观道士王延前往师之,得其传授三洞秘诀真经;楼观道士侯楷‘行三奔术,诵《大洞经》及《三皇内文》劾召之法‘;以及王延‘校雠三洞经法、科仪戒律飞符箓‘、撰写《三洞珠囊》等事观之,不难发现当时南北融汇的蛛丝马迹。王远知在北方的积极传道,加上受隋炀帝殊宠,对茅山宗在北方的传播和发展具有极重要的意义。《隋书经籍志》在谈到隋代受道之法时称:‘初受《五千文箓》,次受《三洞箓》,次受《洞玄箓》,次受《上清箓》。‘

    表明上清经法在当时已被确认为上品道法。

    由于隋统治者道佛并重,独轻儒生,隋末参加农民起义的儒生较多,道士较少。尽管如此,但在波澜壮阔的隋末农民大起义中,有些道士眼看隋王朝行将覆灭,便抛弃旧的统治者,或者暂时躲进山林,坐以待变;或者在逐鹿中原的群雄中物色新的政治靠山,如东都道士桓法嗣认为王世充‘当代隋为天子‘,便投靠王世充;泰山道士徐洪客则寄希望于李密,向李密献进取天下之策;道士魏徵亦‘进十策以干密‘,密‘虽奇之而不能用‘。及密败,魏徵乃随密归唐,成为唐太宗时的名臣。在隋末道士中,比较多的人认为李渊父子能取得天下,故纷纷投其麾下,为建立李家王朝效劳。其中尤以楼观道士歧晖和茅山宗领袖王远知为甚。歧晖在大业七年即称‘天道将改,当有老君子孙治世,此后吾教大兴‘。大业十三年,当李渊起兵反隋至蒲津关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曰:

    ‘此真君来也,必平定四方矣。‘乃改名平定,发道士八十余人向关接应,尽以观中粮资唐军。

    唐代道教的勃兴

    李渊称帝后,认为歧晖资助兴唐有功,遂于武德二年(619)五月,敕令楼观鼎新修营老君殿、天尊堂及尹尊人庙,凡观内屋宇务令宽博,称其瞻仰,并以隋尚书苏威庄田二百顷赐观,仍于观侧立监,置官检校修造,即以歧平定主观事。

    三年春,又亲诣老君于祠庭,召见平定及法师吕道济、监斋赵道隆。乃降诏:‘改楼观曰宗圣观,赐白米二百石,帛一千匹,以供观中修补。‘⑦王远知本和隋炀帝杨广交往甚密,杨广曾‘亲执弟子礼‘,但在炀帝晚年,他眼见天下兵起之势,便又自称‘奉老君之旨‘,向李渊‘预告受命之符‘。故李渊登位后即拜授他为朝散大夫,并赐金缕冠、紫丝霞帔。王远知不仅向李渊密告符命,同时还恭维李世民是‘圣人‘,预言他‘方作太平天子‘,要他‘自惜‘。在李世民与其长兄李建成争夺皇位的斗争中,佛教徒以法琳为首拥护李建成,而道教徒以王远知为首拥护李世民,结果李世民取得胜利,故即位后十分器重王远知。《旧唐书王远知传》载:‘太宗登极,将加重位,固请还山。至贞观九年(635),敕润州于茅山置太受观,并度道士二十七人。‘又降玺书以褒奖之。王远知历经齐、隋、唐三朝更替而恩宠不衰,为茅山宗在唐代成为道教主流的格局奠定了基础。道士薛颐也是如此,武德(618~626)初,当李世民作为秦王时,他即向其密告符命:‘德星守秦分,正当有天下,愿王自爱。‘李世民登基后便为他‘置紫府观于九緵山,拜颐中大夫,行紫府观主事‘。⑧唐代统治者之所以尊崇道教,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就是唐初门阀士族的传统势力还很强大,若非系出名门,就得不到社会的重视。李唐统治者为了提高其门第,神化其统治,乃利用道教所奉的教主老子姓李,唐皇室也姓李的关系,即尊老子叙为始祖,宣称自己为‘神仙苗裔‘。这样,既可借神权提高皇朝地位,又可借此宣称李氏取代隋朝为‘奉天承运‘。因此,当歧晖、王远知等道士宣称奉老君之旨,向他们密告符命之时,便大肆渲染与赞赏。以后这类神话更是有增无已。据《旧唐书高祖纪》《混元圣纪》《历代崇道记》等书记载:大业十三年(617),李渊与隋牙郎将宋老生交战于霍邑,‘会霖雨积旬,餽运不给‘,在即将退兵时,忽有‘霍山神称奉太上老君命‘告之曰:‘汝当来,必得天下‘。于是李渊遂在太上老君的帮助下,‘引师趋霍邑,斩宋老生,遂平霍邑‘。与此同时,据称老君又‘降于终南山,语山人李淳风曰:‘唐公当受天命‘。淳风由是归唐‘。《唐会要》卷五十《尊崇道教》载称:‘武德三年(620)五月,晋州人吉善行于(浮山县)羊角山见一老叟,乘白马朱鬣,仪形甚伟,曰:

    ‘为吾语唐天子,吾汝祖也,今年贼平后,子孙享国千岁。‘‘李渊即在羊角山建老君庙,祠祀其祖老子。宣称自己和老君乃一脉相承。武德八年,李渊正式颁布《先老后释诏》:‘老教孔教,此土先宗,释教后兴,宜崇客礼,令老先、孔次、末后释。‘⑨明确规定道教在佛教之上,制定了有唐一代奉道教为皇家宗教的崇道政策。次年五月,他又‘以京师寺观不甚清净‘为由,下诏沙汰僧尼道士。诏书一一历数佛教徒的种种罪恶,对道教徒则轻描淡写笼统谓之‘驰驱世务,尤乖宗旨‘;最后规定:‘京城留寺三所,观二所;其余天下诸州,各留一所,余悉罢之。‘⑩表面上是道释二教都要进行沙汰,实际却是打击佛教,扶持道教的。因为当时佛教徒和寺院数目远较道教徒和道观为多。按照诏书规定,就是要使道佛二教的教徒和庙宇大体相等,显然是执行抑佛崇道的政策。诏书宣布后不久,即发生李世民诛杀其长兄李建成的‘玄武门之变‘,从此李世民掌握了政权,在宗教上按照其父李渊的既定政策,继续大力扶持道教。

    唐虽承隋的道佛并容政策,但隋以崇佛为主,而唐则以崇道为主。道佛二教则互相排挤,彼此都想一教独尊,而唐初社会上仍有重佛轻道的积习。李世民为使‘尊祖之风,贻诸万叶‘,遂于贞观十一年(637)继李渊之后再次下诏,规定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宣称:‘大道之行,肇于邃古,源出无名之始,事高有外之形,迈两仪而运行,包万物而亭育,故能经邦致治,返朴还淳。至如佛法之兴,基于西域,爱及东汉,方被中华。……泊乎近世,崇信滋深。……遂使殊俗之典,郁为众妙之先;诸华之教,翻居一乘之后。流连忘返,于兹累代。朕夙夜寅畏,缅惟至道,思革前弊,纳诸轨物。况朕之本系,起自柱下,鼎祚克昌,既凭上德之庆;天下大定,亦赖无为之功。宜有改张,阐兹玄化。自今已后,斋供行立,至于称谓,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庶敦本之学,畅于九天;

    尊祖之风,贻诸万叶。‘⑾这个诏书显然是崇道抑佛的命令。因此,诏下之后,佛教徒智实、法琳并约集法常、慧净等诣阙,上表力争,李世民令岑文本宣敕严诫,众僧饮气而还。唯智实固执不奉诏,乃遭杖责于朝堂,次年病卒。这是唐代道佛二教互争地位高低,道教在政治上得到李唐皇室支持,而取得第一次优势的地位。贞观十三年,道士秦世英又控告法琳毁谤皇宗老君,李世民派人严行勘问,将其流放益州而死于途中,再次给予佛教徒以沉重的打击。

    高宗李治,昏庸无能。嗣位之初,政权执掌在长孙无忌、诸遂良等贞观老臣之手,遵守贞观遗规,继续奉行崇道抑佛的政策。永徽五年(654),他从尼寺里召太宗时的才人武则天入宫为昭仪。次年废皇后王氏,立武则天为皇后,并参预朝政,后称天后。显庆五年(660)以后,政权已全归武则天掌握,她欲以周代唐,便依靠佛教大造篡权夺位的舆论。因之,佛道轻重关系逐渐发生变化。但李治为维护唐王朝的统治,仍采取了以下一些崇道措施:

    (一)据《旧唐书高宗本纪》下载:乾封元年(666)二月,他亲到亳州拜谒老君庙,追号老君为‘太上玄元皇帝‘,立祠堂;其庙置令、丞各一员,并改阳谷县为真源县,县内宗姓特免除徭役一年。

    (二)以《老子》为上经,令王公百僚皆习,并将其列为科举取士的考试内容。上元元年(674)十二月,天后上表,以为国家圣绪出自玄元皇帝,请令王公百僚皆习《老子》,每岁明经一准《孝经》《论语》例试于有司。仪凤三年(678)五月,高宗下诏:‘自今已后,《道德经》并为上经,贡举人皆须兼通。‘⑿

    (三)提高道士地位和优宠道士。据《佛祖统纪》卷三十九载:仪凤三年(678),高宗李治令道士隶宗正寺,班在诸王之次。唐代的宗正寺是管理皇室宗族事务机构,将道士归它管理,即视男女道士为自己的本家。高宗对王远知的弟子潘师正甚为崇敬,不仅亲切召问‘山中有何所须‘,还在他隐居的嵩山逍遥谷造崇唐观一所,岭上别起精思观以处之。又在谷口特为之开一门,号游仙门,于苑北置寻真门。时太常奏新造乐曲,高宗又令以《祈仙》《望仙》《翘仙》为名。前后赠诗凡数十首。其对道士的恩宠之隆,可见一斑。

    (四)兴建道观。高宗时,各地兴建道观较多。如显庆元年(656)立‘昊天观‘和‘东明观‘;显庆二年(657)立‘宏道观‘;乾封元年(666)于兖州界置紫云、仙鹤、万岁观,天下诸州皆置观一所。直到临死前,还于永淳二年(683)十二月四日下诏:‘朕之绵系,兆自元元。常欲远叶先亲,光宣道化,变率土于寿域,济苍生于福林。……可大赦天下,改永淳二年为宏道元年,仍令天下诸州置道士观,上州三所,中州二所,下州一所,每观度道士七人,以彰清静之风,佇洽无为之化。主者施行,是则奉先尊祖,复朴还淳之旨也。‘⒀据说他在宣诏时,已经‘气逆不能上马‘,是夕,即‘崩于真观殿。‘⒁

    可见至死不忘尊奉老君,扶持道教,以维护李唐‘绵系‘。

    但武则天为欲依靠佛教势力,取李唐而代之,并且掌握了实权,故高宗李治已不能像太宗李世民那样给道教以强有力的支持。显庆元年(656)五月,以玄奘为首的佛教徒要求调整道先佛后的关系,李治于次年六月召集二教代表对此进行辩论,朝中大臣也有附和佛教者。到上元元年(674)八月,李治只好下诏宣布:‘公私斋会及参集之处,道士女冠在东,僧尼在西,不须更为先后。‘⒂道佛二教平起平坐。武则天上台后,一面对佛教徒厚加赏赐,大肆营造佛堂、佛像,尽力扶持佛教;一面又毅然改变高祖李渊以来的崇道政策,下令削去太上老君的‘太上玄元皇帝‘尊号,规定‘释教在道法之上,僧尼处道士女冠之前‘。接着又罢贡举人习《老子》的规定,自制《臣轨》两卷,令贡举人为业。神龙元年(705)正月,宰相张柬之与崔玄暐、敬晖等以恢复李唐为号召,诛杀武则天的嬖臣张易之、张昌宗,迎立中宗李显复位。中宗复位后,立即于同年二月‘复国号,依旧为唐。……老君依旧为玄元皇帝。……令贡举人停习《臣轨》,依旧习《老子》。‘⒃但中宗李显也是庸懦无能之辈,即位不久,皇后韦氏干预朝政。韦氏复仿效武则天,依靠佛教势力,并与武氏集团相勾结,阴谋篡夺政权。于景龙四年(710)六月,毒死中宗李显,临朝称制。道士冯道力‘善于占兆‘,向李隆基密布‘诚款‘,李隆基帅兵‘斩关而进‘,尽诛韦、武党羽,拥立李旦为帝,是为睿宗。睿宗在位不久,即传位李隆基。

    玄宗李隆基鉴于武氏、韦氏均依靠佛教势力篡夺李家王朝的事实,自即位之日起,便大力推进开国以来的崇道政策,以提高道教地位,促进道教的发展,从而形成了唐代道教的全盛时期,这在道教发展史上具有重大影响。玄宗采取的措施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尽量神化‘玄元皇帝‘,掀起崇拜狂热。首先,他本人多次亲到玄元皇帝庙谒拜,并不断提高老子封号。天宝二年(743)追尊为‘大圣祖玄元皇帝‘,天宝八载又尊为‘圣祖大道玄元皇帝‘,天宝十三载再次尊为‘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玄元天皇大帝‘。同时并为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五帝加‘大圣皇帝‘之字,太穆、文德、则天、和思、昭成皇后加‘顺圣皇后‘之字。这样,使唐代开国以来的帝、后均和‘大圣祖‘老子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借以维护李唐王朝的统治。其次,一再令天下诸州普遍建立玄元皇帝庙,并给其庙改名。开元十年(722),下诏令两京及诸州各置玄元皇帝庙一所,每年依道法斋醮。开元十九年五月,令五岳各置老君庙,开元二十九年正月,又诏令两京及诸州各置玄元皇帝庙一所。在玄宗的一再诏令之下,全国各地都兴建了玄元庙,其建筑也极其富丽堂皇。又多次下令给玄元庙更改名称,加西京改太清宫,东京改太微宫,诸州改紫极宫,并为之选配道士,赐赠庄园和奴婢等。再次,大肆制作玄元皇帝神像,分布天下。据《唐鉴》卷九记载,开元二十九年正月,玄宗自称梦见玄元皇帝,并告之曰:‘吾有像在京城西南百余里,汝遣人求之,吾当与汝兴庆宫相见。‘玄宗遂遣使求得于周至楼观山间,闰四月,迎置兴庆宫。五月,令图写玄元真容,分送诸州开元观安置,并诏令所在道士女冠等皆具威仪法事迎候,像到七日夜,设斋行道,仁各赐钱用,充斋庆之费;自今以后,常令讲习道经,以畅微旨;所置道学,须加倍敦劝,使有成益。诏书又令:‘今者真容应见,古所未闻,福虽始于邦家,庆宜均于士庶,其亲王、公主、郡主、县主及内外文武官等,并量赐钱,至休假之辰,宜以酒食,用申庆乐,诸道节度使及将士等亦且准此。‘⒄他不仅图写‘真容‘,而且还于天宝三载三月,令两京及天下诸州于开元观以金铜铸玄元等身天尊各一躯。太清宫成,又命于太白山采白玉为玄元圣容,又以白玉作玄宗圣容侍立于玄元之右。天宝八载又于太清、太微宫圣祖前,更立孔子及‘四真人‘像以列左右;并以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五帝之像作为玄元的陪祀,从而树立了老君无与伦比的崇高地位。天宝元年正月,陈王府参军田同秀上言:‘玄元皇帝降见于丹凤门之通衢,告赐灵符在尹喜之故宅。‘⒅玄宗即派人就函谷关尹喜台西发得之,乃置玄元庙于大灵坊,并以函谷宝符潜应年号,改元‘天宝‘,又改桃林县为‘灵宝县‘,晋升田同秀为朝散大夫。

    时人皆疑宝符为同秀所作,而玄宗却大加赞赏。此后,人称亲见玄元皇帝者不绝。正如范祖禹《唐鉴》所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矣。明皇崇老喜仙,故其大臣谀,小臣欺,盖度其可为而为之也。不惟信而惑之,又尝以劝之,则小人孰不欲为jian罔哉?‘

    第二,尽量提高道士的社会地位。首先,他于开元二十五年(737)七月,再次下令重申:‘道士女冠宜隶宗正寺,僧尼令祠部检校。‘并规定:凡道士女冠有犯法者,须按道格处分,州县官吏一律不得擅行决罚,违者处罪,借以维护道教的尊严。其次,他经常召见道士,拜官赐物,甚至亲受法箓,以道士为师。开元九年,玄宗遣使迎天台道士司马承祯入京,亲受法箓,前后赏赐甚厚。及还山,玄宗赋诗相赠。十五年又召至都,并令其于王屋山自选形胜,为之建阳台观,玄宗亲自题额,并赐绢三百匹,以充药饵之需。又令玉真公主及光禄卿韦韬至其所居修金箓斋,复加赠赐。对其弟子李含光也甚尊宠。天宝四载十二月,玄宗命中使赍玺书征之入京,馆于禁中,每欲咨询,必先斋沐。含光还山,乃敕杨、许故宅紫阳观居之,并明令禁止樵采。天宝七年三月十八日,玄宗受《上清经箓》于大同殿,先遣使至茅山告含光受经箓之期,遥礼度师,赐号玄静先生,并赐法衣,以伸师资之礼。

    第三,规定天下诸州均须遵守道教节日制度。开元二十二年十月十三日,玄宗下令:‘道家三元,诚有科戒……今月十五日是下元斋日,禁都城内屠宰,自今已后,两都及天下诸州,每年正月、七月、十月三元日,起十三日至十五日并宜禁断屠宰。‘⒆开元二十五年又下令规定:每年道教教主玄元降生日,天下诸州皆须设祭祀。天宝七载又下令规定:‘自今已后,天下每月十斋日,不得辄有屠杀。‘并且对道教代表人物和各地的灵山仙迹,都规定了崇礼醮祭制度。

    第四,设置崇玄馆,规定道举制度,以‘四子真经‘开科取士,并设置玄学博士。开元二十一年正月,制令士庶家均须藏《老子》一本,每岁贡举人量减《尚书》《论语》两条策,加《老子》策。开元二十五年正月,初置玄学博士,每岁依明经举。二十九年正月,制令两京及诸州各置崇玄学,置生徒,令习《老子》《庄子》《列子》《文子》,每年准明经例考试,称为‘道举‘。另外又‘降制‘:‘诸色人有能明《道德经》及《庄子》《列子》《文子》者,委所由长官访择具以名闻,朕当亲试,别加甄奖‘。⒇天宝元年二月又规定将庄子号为南华真人、文子、列子、庚桑子分别号为通玄真人、冲虚真人和洞虚真人,四子所著书改为真经。崇玄学置博士、助教各一员,学生一百人。次年正月,又将崇玄学改为崇玄馆,博士为学士,助教为直学士,更置大学士员。并规定大学士以宰相为之,领两京玄元宫及道观。

    第五,规定以《道德经》为诸经之首,亲自为之作注,颁示天下。开元二十一年,玄宗亲注《道德经》,二十三年又修《义疏》。天宝二年,诏令崇玄馆学士于三元日讲《道德》《南华》诸经,群公百辟,咸就观礼。为了突出《道德经》的地位,天宝四载十月下诏规定:其坟籍中有载玄元皇帝、南华等真人犹称旧号者,并宜改正;宜以《道德经》列诸经之首,其《南华真经》等,不宜编在子书。天宝十四载十月,颁示《御注老子》并《义疏》于天下,令学者习之。

    第六,搜集天下道书并进行整理和传播。玄宗在即位之初,即先天元年至二年(712~713),命太清观主史崇玄及昭文馆、崇文馆学士崔‘,湜,卢藏用、沈佺期、员半千、薛稷等修《一切道经音义》及《妙门由起》等共约150卷,玄宗亲自为《一切道经音义》作序。开元中,又发使搜求道经,纂修成藏,目曰《三洞琼纲》,总三千七百四十四卷(或谓五千七百卷),这是历史上第一次编纂的《道藏》。为了使道经广为流布,天宝八载下敕:今内出《一切道经》,宜令崇玄馆即缮写,分送诸道采访使,令馆内诸郡转写,其官本便留采访郡太一观持诵。天宝十载又命写《一切道经》五本(部),颁赐诸观。

    第七,大力倡导斋醮和道教乐曲。《旧唐书礼仪志》称,玄宗御极多年,尚长生轻举之术,于大同殿立真仙之像,每中夜夙兴,焚香顶礼。天下名山,令道士中官合炼醮祭,相继于路。投龙奠玉,造精舍,采药饵,真诀仙迹,滋于岁月。

    因为玄宗崇尚斋醮,故特别爱好各种斋醮乐曲,并组织创作。

    据《新唐书礼乐志》载,开元九年,玄宗命司马承祯制《玄真道曲》,李含光制《大罗天曲》,贺知章制《紫清上圣道曲》。开元二十九年及天宝四载,他还先后自制《霓裳羽衣曲》《紫微送仙之曲》等奏于太清宫。天宝十载还在内道场亲自教诸道士步虚声韵。

    由于玄宗的崇道,当时一些公主妃嫔,多有入道为女真者,杨贵妃也被度为太真宫女道士。朝臣中如宰相李林甫等,皆请舍宅为观,太子宾客贺知章清为道士,诗人李白也加入道教。仅长安城中的道观就有三十所之多。王公大臣对他的‘尊道教‘,‘表贺无虚月‘,道士升官进爵者颇不乏人。

    安史之乱一度波及‘仙山琼阁‘,遂使‘正教凌迟,两京秘藏,多遇焚烧‘。MD许多‘洞天福地‘,也被侵占。尽管如此,唐代的崇道政策并未根本动摇。在肃宗李亨平息了安史之乱后,直到僖宗李儇,无不继续‘尊祖‘、‘崇本‘,采取许多崇道措施,使道教在中唐以后逐步恢复并继续发展。其中,尤以武宗李炎在位时最为突出。

    武宗李炎是继玄宗之后又一个热烈崇道者。他‘在藩时‘即‘颇好道术修摄之事‘。开成五年(840)正月,刚即位便下敕规定:二月十五日大圣祖玄元皇帝降生日为降圣节,令两京及天下诸州府设斋行道作乐,赐大酺三日,军期急速亦不在此限,永为常式。是年秋,召道士赵归真等八十一人入禁中,于三殿修金箓道场,武宗亲至三殿于九天玄坛受法箓,以归真为师。会昌元年(841)六月,又以衡山道士刘玄靖(一作静)为银青光禄大夫,充崇玄馆学士,赐号广成先生,令与道士赵归真于禁中修法箓。会昌三年夏,作望仙观于禁中。四年三月,以赵归真为左右街道门教授先生。五年又迎罗浮道士邓元起(一作超),复造望仙楼于禁中,同时还建降真台,均极尽奢侈豪华。由于武宗的崇道,道士赵归真、刘元靖、邓元起等人的怂恿排佛,加以宰相李德裕的赞同,遂酿成会昌灭佛事件。武宗下令检括天下寺院及僧尼人数,并省天下佛寺,以‘惩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典法‘,‘将使六合黔黎,同归皇化‘。表明他的废佛,是为了扶持道教。结果‘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ME时五台僧人多亡奔幽州,李德裕命人封锁居庸关,凡有游僧入境则斩之。这是唐代开国以来对佛教最大的一次打击。

    安史之乱以后,藩镇割据日益严重,与盛唐时期相比,道教也相对由盛而衰。但唐玄宗以后的统治者仍然奉行崇道政策,继续扶植道教,不断给道教上层人士封官晋爵,馈赠财帛,乃至延入宫闱侍奉,亲受法箓,并不断兴建宫观,发展道徒,促使道教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仍然继续得以恢复和发展。

    据杜光庭于中和四年(884)十二月十五日的记载,唐代从开国以来,‘所造宫观约一千九百余,所度道士计一万五千余人,其亲王贵主及公卿士庶或舍宅舍庄为观并不在其数‘。MF在道教理论建设方面,唐代许多道教学者汲取儒释的一些思想,对教理、教义和修炼方术作了全面的发展,它不仅为宋元道教理论的拓展创造了条件,而且在中国思想史和哲学史上zhan有重要的地位。这个时期,涌现了许多著名的道教学者,如孙思邈、成玄英、王玄览、李荣、司马承祯、吴筠、李筌、张万福等,特别是以成玄英、李荣为代表的重玄派,对当时和以后道教理论的发展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自曹魏时道士孙登‘以重玄为宗‘解释《道德经》以来,道教中逐渐形成一个重玄派。发展到唐初,经成、李等人的系统论述并汲取佛教中观思想,遂成为当时《老子》学中最有影响的流派。该派阐释《老子》有两大特征:一是援《庄子》入《老子》,二是援佛学入《老子》。因此,重玄派也给佛教思想以影响,如佛教三论宗著作中即多次提到‘重玄‘的概念。唐玄宗注疏《老子》吸收了重玄派的某些观点;王玄览的《玄珠录》明显受重玄派思想方法影响;孟安排《道教义枢》集道教教义之大成,其中多为重玄派阐说的义理;重玄派阐释《老子》的一些哲学范畴如‘理‘、‘心‘、‘性‘等对宋明理学的形成具有相当的影响。经重玄派和其他道教思想家的阐发,唐代道教思想更为思辨化,更富哲理性。

    道教科仪,在唐代也有较系统的发展。随着大量宫观的兴建和道士人数的增多,对斋醮仪式和科律的需求日增,《全唐文》中所收名目繁多的各种斋词、醮词、青词、叹道文、忏文等,正是当时道教科仪繁荣的记录。唐玄宗时,道士张万福编撰科仪经文《传授三洞经戒法箓略说》《三洞法服科戒文》《洞玄灵宝道士受三洞经戒法箓择日历》《洞玄灵宝三师名讳形状居观方所文》《醮三洞真文五法正一盟威箓立成仪》等,是继陆修静之后的进一步发展。与张万福大致同时的玉清观道士朱法满则编《要修科仪戒律抄》十六卷,摘抄五十余种道书,实为当时道教科仪戒律的缩影。唐末五代的杜光庭著《道门科范大全集》八十七卷,将道教主要道派的斋醮仪式加以统一并使之规范化,集唐代道教斋醮科仪之大全,他制定的道门科范,至今仍为道教所沿用。当时道教界十分注重宗教戒律的传授,斋醮仪式也更趋完备和规范化。

    唐代对宫观经济也予以扶持。按唐制,‘凡道士给田三十亩,女冠二十亩‘。MG可见唐初道士可分得口分田。朝廷先曾规定:‘道士通《三皇经》者,给地三十亩‘,后改为‘道士通《道德经》者,给地三十亩‘。MH除口分田外,对一些著名宫观还别有赏赐。武德二年(619)赐楼观台土田十顷及仙游监地充庄。弘道元年(683),诏叶法善天师,封岳地方四十里,充观长生之地,禁樵采,断田猎。唐玄宗赐西京太清宫、东京太微宫近城庄园各一所,并量赐奴婢等,使宫观zhan有了一定量的田产。另外,宫观还通过继承遗产、购置、‘官人百姓将庄田宅舍布施‘等方式获得田庄。贺知章记述龙瑞宫周围方圆几十里都为其所管山界,表明某些大的道教宫观拥有的田产十分可观。但当局对于限外占田,也有所限制,对多占的土地,则予以收回。宫观除经营田庄而外,还通过营构宫观建置房产。有的以敕赐财物造宫观,如中和三年(883)郭遵泰监在青羊宫,土木之工并用内库宣赐;有的将香灯斋醮所得财施崇葺观宇,兴置像设。这些房地产成为宫观经济的主要支柱之一。

    宫观对社会经济也产生一定影响,出现了围绕宫观开展的经济活动,如生产、贩卖道教法事所需的器物,专业的写经、铸像等。如唐末五代四川成都的‘蚕市‘,就是道教节日或重大法事活动时在道观周围形成的临时集市。据杜光庭《道教灵验记》记述,蚕市一般是三月三日在宫观周围进行,并有受箓活动等。实为近代庙会经济之雏形。

    唐代道教对社会生活的影响亦不容忽视,社会各阶层都有信仰道教的。除唐皇室崇道外,大臣百官中也有不少人信奉道教,向往神仙。有的自愿弃官为道士,有的则居官学道,有的与道流过从甚密。由于向往神仙长生,上层社会中服食道教丹药蔚然成风。尉迟敬德晚年笃信仙方,飞炼金石,服食云母粉;李德裕好服药,有道士李终南授以丹砂丸;李抱真晚年好方士,以冀长生,有孙季长为之炼金丹。高处庙堂之上者如此热衷道教,退居山林的隐士更与道教有不解之缘。

    当时不少著名隐士实为‘道隐‘,虽未正式隶身道流,实则行径与道士无异,多以道教思想、方术自慰自娱。文人学士将崇尚道教、与高道作方外游视为风雅。陈子昂‘早爱赤松游‘,颜真卿‘德惭好道‘;李白、贺知章干脆受箓入道。在寻常百姓日常民情风俗中道教的影响更是比比皆是。

    在广泛表现社会生活的文学艺术作品中,更能感受到道教的深远影响。唐诗中有许多以宫观、道士为素材的题咏,咏叹神仙世界的奇谲瑰丽,渴望飞升入仙班成为唐诗的一大主题。唐人传奇小说中亦充满道教神仙故事。唐代文人画多取材于道教神仙人物。吴道子在洛阳老君庙画‘老子化胡经变相‘等壁画。宪宗时曾刻板印行《老子化胡八十一化图》。道教对神仙世界的想象,启发了唐代宫廷建筑的设计,道教音乐不绝于皇宫之中。可见,道教对唐代文学艺术的发展也颇具影响力。

    道教的影响还远播海外。高祖李渊曾派使臣到高丽送天尊像,又派道士到高丽宣讲《老子》。道教还传入真腊,当地人‘尤信道士‘。MI日本也传入道教经书,故王维在《送秘书晁监还日本国并序》中有‘金简玉字,传道经于绝域之人‘。唐太宗令道士成玄英等与玄奘合作将《道德经》译为梵文,王玄策在印度建碑文宣传道教自然无为思想。这些都表现出盛唐时代道教的兴盛景象。

    承唐余绪的五代道教

    五代十国是晚唐藩镇割据的继续和进一步发展。在五代的‘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国被弑者八,长不过十余岁,甚者三四岁而亡‘。MJ出现‘置君犹易吏,变国若传舍‘MK的局面,各国各代王朝统治的时间都很短促。但帝王中仍有不少因袭唐代风气,崇信道教者。如后唐明宗李嗣源,鉴于‘天下宫观,久失崇修‘,为了‘复我真宗‘、‘期上玄之福佑‘,于天成(926~929)中曾大力修复道教宫观,四方凡有玄元皇帝宫殿处,均整饰一新,并给上清宫崇道观重制牌额。

    长兴四年(933),又召道士二十人于中兴殿修金箓醮,七日而罢。后晋高祖石敬塘也‘素尚玄元‘,即位之初,曾屡召道士张荐明,问以治国之道,请其宣讲《道德经》,并拜他为师。

    天福五年(940)十一月,又‘令以道德二经雕上印板,命学士和凝别撰新序冠于卷首,俾颁行天下‘。**后周世宗柴荣,大力推行崇道抑佛政策,在毁佛的同时,又亲切召见华山道士陈抟,问以黄白、飞升之术,赐号‘白云先生‘。闽主王瞞(原名延钧),颇好神仙之术,对道士陈守元极为信任,造宝皇宫,以守元为宫主,并拜之为师,亲自受箓,取道名玄锡。

    其子昶即位后,拜道士谭紫霄为正一先生;又拜陈守元为天师,赐号洞真先生,对其更为宠信,‘乃至更易将相,刑罚选举,皆与之议。守元受赂请托,言无不从,其门如市‘。NC天福二年(937)四月,造作紫微宫,饰以水晶,土木之盛,倍于皇宫。天福四年(939)四月,又作三清殿于禁中,以黄金数千斤铸宝皇大帝、天尊、老君像,昼夜作乐,焚香祷祀,求神丹,政无大小,皆由宝皇命决之。前蜀王建,拜道士杜光庭为金紫光禄大夫,左谏议大夫,封蔡国公,进号广成先生。

    其子王衍继位后,更是大修宫殿,仿效李唐尊老子为圣祖,于乾德五年(923)‘起上清宫,塑王子晋像,尊以为圣祖至道玉宸皇帝,又塑建及衍像侍立于其左右;又于正殿塑玄元皇帝及唐诸帝,备法驾而朝之‘。ND其他如吴王杨行密,宠信道士聂师道,尊为‘问政先生‘。卒后,追赠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吴越王钱霮,亲往余杭大涤洞拜访道士闾丘方远,并为其筑室宇居住。广顺二年(952),吴越钱弘俶在位,为道士朱霄外修建天台桐柏崇道观,筑室于上清阁西北用以收藏道经,并赐金银字经二百函及三清铜像。南唐李癉对道士王牺霞,李煜对道士谭紫霄,均甚表崇敬。李煜曾召谭紫霄至建康,赐以道号,阶以金紫,紫霄皆让而不受。燕主刘守光曾以道士刘哲(即刘海蟾)为相。

    事实说明,五代十国的封建统治者在兵荒马乱之中尽管自顾不暇,但不少人对道教仍然崇奉和扶持。他们尊宠道徒,兴修宫观,收集散失的道书,命道士宣讲道经等,这对道教的继续维系和发展,不能不产生一定的影响。

    北宋的崇道

    经过五代十国的动乱和分裂,北宋王朝建立后,又归于统一。北宋的封建统治者继承唐代儒道佛兼容和对道教的崇奉扶持政策。真宗和徽宗时期是前后两个高潮,然而这一政策的奠基者,乃是开国君主太祖和太宗两兄弟。

    太祖赵匡胤在未作皇帝之前,便与道士有所交往。他在夺取后周政权时,也曾利用‘符命‘为其制造舆论。特别是华山道士陈抟,曾以此帮助他积极争取群众。称帝以后,尽管尚在戎马倥偬之际,即对发展道教给予极大的关注。他亲自召见道士苏澄(一作苏澄隐)、王昭素等人,并登门请教‘治世养生之术‘,赐赠封号财物。他还集京师道士对其学业进行考核,并斥退品学不良者,以提高道教的素质;又对张陵以后道教的‘寄褐‘等陋习作了整顿,这些对道教本身的发展都大有好处。太宗赵光义召见道徒的活动更为频繁,并对黄白等术颇感兴趣。在他统治时期,陈抟、丁少微、王怀隐、陈利用、郭恕先、张契真、赵自然、柴通玄等人均曾受到尊宠。他还不断地兴建宫观,又积极搜集道书,命散骑常侍徐铉、知制诰王禹偁等校正,删去重复部分,共得三千七百三十七卷,写演分赐宫观。本来由于五代之乱,造成‘道教微弱,星弁霓襟,逃难解散,经籍亡逸,宫宇摧毁‘NE的衰败局面,经过宋初太祖和太宗的大力扶持之后,遂使道教得以逐渐恢复,并为它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到真宗赵恒时,便把这种崇道政策推向了一个高潮。

    真宗时,赵宋王朝的统治已日益巩固,社会经济也比较繁荣。‘澶渊之盟‘以后,外部威胁暂告缓和,使得他有更多的精力和物力来扶持道教。他欲仿效唐代宗祖老子的作法,但因自己姓赵,不便奉老子为圣祖,于是从道教中另立一位赵姓者作为圣祖,由此天神降临并赐语以维护赵宋王朝统治之类的神话故事迭出。据《续资治通鉴》卷二十七载,大中祥符元年(1008)正月,真宗于崇政殿之西序,告诉宰臣王旦、知枢密院事王钦若等人说: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将半,他忽见神人星冠绛袍来告之曰:‘来月三日,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勿泄天机。‘此后,他接到皇城司的报告:左承天门屋之南角,有黄帛曳于鸱吻之上。他遣中使往视,其帛长二丈许,缄一物如书卷,缠以青缕三周,封处隐隐有字,盖神人所谓之天书。王旦等听后,皆再拜称万岁;并同步至承天门,焚香望拜,命内侍周怀政、皇甫继明升屋取书,由王旦跪奉进。真宗再拜受书,置舆上,复与王旦等步导至道场,授知枢密院陈尧叟启封。上有文曰:‘赵受命,兴于宋,付于恒,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既去帛启缄,命尧叟读之,其书黄字三幅,词类《尚书洪范》、老子《道德经》,始言真宗能以至孝至道治世,次谕以清净简俭,终述世祚延永之意。读讫,藏以金匮。群臣入贺,于崇政殿赐宴。遣吏部尚书张齐贤等奏告天地、宗庙、社稷及京城祠庙。大赦改元,百官并加恩,改左承天门为左承天祥符门。同年四月,又称天书复降于大内之功德阁;六月八日,又有天书下降于泰山。真宗备法驾诣殿拜受之后,仍授陈尧叟启封宣读,其文曰:‘汝崇孝奉吾,育民广福。锡尔嘉瑞,黎庶咸知。秘守斯言,善解吾意。国祚延永,寿历遐岁。‘史称:‘自天书议起,四方贡谀者日多,帝好之弥笃。‘NF以至‘一国君臣如病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