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帝怒
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受天下人膜拜的天子，也有他不为人知，而软弱的一面。朱棣这个戎马一生，征战沙场的皇帝，在他的寝宫养心殿里，偷偷地流了好几次眼泪，他最宠爱，而疼爱的儿子朱高煦竟然背叛了他。 他曾经是有意要立这个曾随他靖难的皇子，朱高煦为太子，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从气质上。 可是先祖高皇帝制定下来的制度，嫡长子继承制，让他不得不忍痛割爱，他不能只顾个人感情，他要顾及大明的祖制，顾及朝廷上下的方方面面，因为他始终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父亲，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 朱棣躺在榻上，面色憔悴，一袭白散落在枕榻上，脸上的皱纹满满的，明显的皇帝已经苍老了许多。 方才王贵妃已给他进了御医送来的汤药，此时那王贵妃就坐在他的身边，精心服侍着。 今日杨士奇和一般大臣刚刚来过，他以下了一道旨意将慈庆宫的一般禁军撤掉，免去对太子的圈禁。 这些时日皇帝病了，朝中大小事物便由太子朱高炽代为处理。在皇帝朱棣的心中，他一直有些瞧不起自己的这个长子，他身体肥胖，行动不便，又有腿疾，哪一点都没有做皇帝的威仪，朱棣本就有废长立幼的决心，只是迫于朝中大臣和先祖定下的制度，没能立成此愿。 不过朱棣此时异常庆幸，异常庆幸没有立朱高煦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为太子，不然大明的江山就毁了。 朱棣微微磕着双目，他暗自在心中将自己之前的想法进行了反思，认为立皇长子朱高炽为太子是英明的决定。 皇长子朱高炽儒雅仁孝，虽有腿疾，可为储君这些年来并无大错，始终兢兢业业，是我大明的好圣孙。 朱棣的脸颊上微微露出了一丝欣慰。 王贵妃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皇帝，她虽然骄纵，可是在至高无上的皇帝面前还是极其温柔的，她看着皇帝脸颊上微微露出的一丝欣慰，娇俏的嘴角便也漾起一抹笑容。 皇帝闭着双目，好像知道她的爱妃在笑似的，眼睛微微地张了开来。 王贵妃见皇帝张开双目，眼神一亮，惊讶地道，“皇上，你醒了。” 皇帝朱棣缓缓地看着自己的爱妃，王贵妃，轻声唤道，“爱妃。” 王贵妃听到皇帝，敢紧将身子倾斜了一下，她依在皇帝身前，娇声道，“皇上。” 皇帝的目光里漾起一抹深情，他从珍织的被褥里伸出一只枯瘦仓颉的手，轻轻地抚在王贵妃冰清玉洁的手臂上，意味深长地道，“爱妃，朕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朕见到自己的父皇和侄儿允炆了，他们对朕说，让朕好生的待太子，爱民亲民，做一个好皇帝，可是，朕惭愧啊！” 朱棣的眼眸里漾起了一抹泪痕。 这王贵妃比永乐帝朱棣要小整整二十多岁，她对于早年生的事情并不清楚，这时听到皇帝替太子说话，还搬出了高祖皇帝，则有些不满了。 在这个王贵妃的眼里，只有赵王是她的亲信，赵王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对她却是如亲生母亲一般，她可不想让什么太子朱高炽做了未来的皇帝，那样的话，她未来可就没有了靠山，如果将来赵王做了皇帝，那自己可就是皇太后了。 这是赵王之前答应自己的，只要她在皇帝面前吹吹枕边风，那未来可就…… 王贵妃暗自在心里盘算一阵，抚在皇帝身边，声音温和地道，“皇上，你看燧儿怎么样？” 皇帝朱棣本想把自己刚才做的梦说与自己的爱妃，说说自己心里的一些事情，没想到这王贵妃却把话题转到了三子朱高燧的身上。 朱棣的儿子并不多，朱高燧是朱棣最小的儿子，当王贵妃询问朱高燧时，朱棣苍老的脸颊上又增添了些许欣慰。 这个小儿子朱高燧虽然不像汉王那般酷似自己，可靖难之役中也是随自己出生入死，也是极勇猛的。 朱棣看了看王贵妃，欣慰地道，“燧儿，这孩子勇猛有佳，必是一个将帅之才燧儿，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王贵妃见朱棣脸上明显露出了对朱高燧的赞赏之意，心下顿时一喜，她微微倾了倾身子，靠近了皇帝一些，小声道，“皇上……” “嗯？” 朱棣诧异地看着自己爱妃的举动。 只是这王贵妃正要趴在永乐皇帝身前说些什么，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双手揖道，“启奏陛下，大理寺卿刘志，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朱棣看着小太监说道，沉声道，“快请他进来。” “是，皇上。” 小太监答应道，他马上转过身到了养心殿外。 这大理寺卿就站在养心殿外候着，这时一见小太监到了面前，便随着小太监进宫去了。 小太监前头走着，刘志后边紧紧跟着，他脚下走得非常小心，随着小太监跨过高高的门槛，便到了养心殿。 见到躺在榻上的朱棣和那王贵妃，双膝一软，以额触地，双手及地，跪拜道，“臣，大理寺卿刘志，参见皇帝陛下，贵妃娘娘。” 朱棣躺在榻上，轻声道，“平身吧！” “谢，陛下” 大理寺卿刘志小心地缓缓站起身来。 朱棣看着站在殿中的刘志，疑惑地道，“刘爱卿，你今日来见朕，所为何事？” 那刘志微微颔道，“陛下，臣是为汉王弑君一案来的。” “哦？” 皇帝朱棣不经诧异道。 “刘爱卿，不是说汉王一案已经查出来，朕也做了表态，你又有何事要来奏啊？” 这刘志是大理寺卿，是朝廷正三品的官，大理寺同刑部一般也是执掌刑法的地方，只是与刑部不同的是，大理寺是司法审判的复核机关，主要职掌是参加会勘重大案件，参与议办朝政大事，参加审议每年的“秋审”、“朝审”。 此时汉王一案牵涉重大，这个大理寺卿刘志不得不慎之又慎，经过长达几天的审讯，这个案子里牵连朝中大臣数十人，而且还牵连到了赵王，这样重大的事件，刘志不得不亲自禀告与皇帝。 刘志皱了皱眉头，郑重地道，“启奏陛下，汉王一案牵涉重大，这是近来审讯牵连的人员名单，请皇帝陛下过目。” 他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卷公文，缓缓举到头顶。 那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来，接过刘志手中的公文，缓缓地递到了皇帝面前。 永乐皇帝躺在榻上，由那坐在榻边的王贵妃扶了起来，皇帝拿着公文打开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公文上涉及那么多官员的姓名时，不由脸色大变，怒意渐升，他拿着公文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看，看到上面赵王朱高燧，更是雷霆大怒，他终于忍不住，将公文掷在了地上，怒喝道，“混账东西……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