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单方面约会
这算是约会吧？风信子心中仍然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期待，同时也害怕这些小期待一个都没法成真。对方可是光逝，即便风信子还不敢把光逝视作神经病，但多少也清楚不能以常理来度量此人。不久前，她跟着光逝上了一列悬浮列车，揣着少女小心思的风信子并没太注意他们要前往何方。泽达尔星怎么也是联邦首都圈，规模不大，无法媲美伊休那这种超繁荣行星，居住在这的多是联邦政府官员及其家人，因此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娱乐设施吧？大概。 不不不，自己怎么能这么失礼。不管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只要能和光逝在一起度过这一天就足够美好了，不是吗？风信子有点庆幸汐和滢没有来，在那两只妖孽面前，她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引起光逝的关注。唔……可是她们和光逝算一个人，这么想也…… “下车。”光逝冷不丁地用拐杖戳了戳她的小腿，“发什么愣？” “啊，对不起！”风信子连忙跟着跳出靠站的悬浮列车。她早就注意到光逝用的拐杖是誓言绿洲星上的那根，她以为它在混乱中被弄丢了，不知道光逝又怎么找回来的，无论如何，她都有点开心。 列车停靠的站点是一栋超级联合大厦，这种半独立生态的巨型建筑涵有自己的完善供求体系，所有公共设施一应俱全，基本就是一座城中之城。这种建筑风格是在太空都市技术验证时期出现的，一直发展至今，衍生出多种主题。风信子他们现在所处的建筑风格比较中规中矩，她扫了一眼站台上的地图，大致了解了一下周边情形。很好，上下左右应该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之所以不从网上获取更准确的信息，是因为她被暂时禁止直接联网，这只是个口头禁令，但风信子仍然不愿意打破它。她总得遵守点什么。 风信子跟着光逝继续闷头往前走，车站外的景象比车站内少了几分科技感，多了些复古的朴实气息。他们偏离了大道，钻进一条小巷，走不多远，一条有着玻璃穹顶的步道出现在眼前。其两旁皆是复古的店面，从珠宝衣饰到糕点美食无所不有。步道中行人虽不算多，但正好契合了这条街的精致气息。 “等到了伊休那，你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穿着军队的衣服吧？”光逝回头对风信子说，“是时候给你好好补充补充作为一名女性的生活小知识了，从内衣开始。” 虽然两个人一起逛街购物充满了风信子所期望的约会的甜蜜感，但当跟着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不修边幅的瘸腿壮汉闯入女性内衣店时，她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甚至担心他会被当成变态给轰出去。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光逝的交涉能力，或者说坑蒙拐骗的能力，是风信子无法想象的。在他声泪俱下地给面露难色想请他离开的内衣店导购讲述了风信子是他战友收养的孩子，而战友在伊休那事件中身亡前将她托付给他的悲惨故事后，心地善良的导购不仅没有赶走他，还特地给他介绍什么样的内衣适合风信子这个“年龄”的孩子，并且准备给他打个小折扣以示对为国效力的残疾军人的尊敬。 人要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连同别人的悲剧和自己的不幸都能不经思虑地随便利用？风信子不知道。她同样不知道怎么选择合适的内衣，军队配发的那种运动款式的内衣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你可以试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光逝等热心的导购离开后，夹起拐杖，异常熟练地从架子上取下水蓝，山茶和青绿三种颜色的内衣塞到风信子怀里。“我查过你的生化义体出厂数据，76/50/77对吧？” “现在是76/49/75。”风信子有点老实的回答。生化义体是会随着时间变化而产生一定生长变化的，这功能对战略AI来说毫无意义，纯粹是希洛个人兴趣。 “啧，这回答不及格。”光逝皱眉道，“希洛难道没教过你吗？这个时候正确的回答应该是‘什……你……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这种邻家风格，或者‘胡说八道什么呢！下流！H！痴汉！死变态！’这种傲娇风格。” “是……是有一点害羞啦。”风信子低下头。 “对，你开始上道了，很好，保持。” 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莫名其妙地表扬了，可惜风信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光逝紧接着给她讲内衣的类别，面料，剪裁结构，什么样的价位的内衣品牌有怎样的优点特点，甚至涵盖了挑选决胜内衣的种种诀窍。能知道得这么详细一定是个变态吧？此刻的光逝就散发出了类似的气息。 “总之，希洛一定不会希望你在这方面走成熟路线，就选年轻一点的前扣式，注意要纯棉，纯色和条纹就很好了，有点小花边和浅色蕾丝之类的也挺不错，既舒服又可爱。虽然我觉得要装可爱就不应该把内衣露给别人看，但是谁知道呢？有时候就是得来点杀必死。” “哈……”风信子目瞪口呆中。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还不赶紧去试衣间实战演练？目标，自己选购六套上述风格的内衣，否则不准走。”光逝下达了命令，“不要用试衣间里的全息导购设备来试衣服，那玩意儿不靠谱，总是把胸围算大几码。”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风信子开始执行光逝的命令。她先去试衣间体会了一下光逝选给她的那三套清纯系内衣，按颜色，材质和款式建立起精确的数据建模，然后在店内逐一对比。光逝则向鹰一样坐在店内的沙发上瞪着她，无情地向她施加压力。顶着这些压力，风信子好不容易选出了六套拿给光逝看时他不会发出怪声的内衣。在付款时，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工资买点什么。这就算是参与到了社会经济链活动中？对AI来说没什么实感啊。 内衣店只是第一站今天的而已，风信子跟着光逝在高档商业区的繁华街道里穿梭，接受着有关打扮方面的思想教育。如何让装扮做到经济实惠，且舒适可爱兼备，是一门不输星舰指挥的高深学问，至少风信子是这么觉得的。他们从一家精品服装店转到另一家名牌卖场，途中休息了五分钟，坐下来喝了一杯冰咖啡后，又急急忙忙赶赴下一家店。 “个子不高，就要谨慎尝试如连身裙裤、宽肩纱衫类似的款式；童话系洋装视个人风格而定，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的，此次不做赘述。秋装和春装常用小饰物来烘托气质，不宜过繁，但绝不可廉价。”光逝说的很快，“夏装讲究率直和冲击性，大胆一点也没关系。至于冬装，材料学和纺织工业的进步让我们摆脱了臃肿，但是冬装特有的紧致感是其他季节的服饰都没有的，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候露出来的大腿的冲击性……嗯……风信子你的大腿过于匀称，不太能达到那个效果，得用长筒袜修饰一下。”说着，光逝在一个衣橱前停下，用拐杖对着假人模特指指点点：“这几件吊带衫，你觉得哪一件更适合你？” 类似的考题还有很多，风信子几乎一个都答不对。一开始她还对光逝懂这么多女装的事感到违和，现在就只剩下佩服了。 从进入商业区算起三个半小时，风信子手中的购物袋已经多得她都快拿不下了，而不在乎旁人怪异眼光的光逝几乎没有要帮她的意思。重量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她只有两只手。这种商业中心都提供便利的即时送货服务，顾客可以在任何时候将任何物品免费寄到本星球上的任何地点，只可惜风信子住的地方实在是没办法利用这项服务。 “现在是今天的倒数第二站。”在风信子注意到这条商店街的氛围和之前都不同时，光逝对她说。这条街要更古老，店面设计内敛，但橱窗里陈列的物件皆是各种精巧别致的机械表以及巧夺天工的奢侈饰品。“我从来没觉得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它们被得当使用时确实能点亮一个人。”清脆的铃响中，光逝推开一家商店的门。 店里除了玻璃橱柜还是玻璃橱柜，不仅没有人，连机器人或视觉AI都没有。风信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陈列柜上的价格标签，体验到了触目惊心的感觉，一个海军少校的标准工资可没多少，风信子今天买的东西已经将她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是军队包吃包住，她明天就得流落街头。 “我给你订做了一样简单的东西。”光逝说。 风信子楞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的听错了。她希望，但从没指望过光逝会送她东西，就连那杯咖啡也是她自掏腰包。 “我记得应该会放在……这里……”光逝沿着左边的一排柜台寻找着什么，“啊哈，有了。”他的手腕扫过一处玻璃柜，几点亮光闪过，一个绑着红丝带的蓝天鹅绒面的小盒子从柜台内浮起，径直上升到光逝能够得着的地方。“这算是个礼物把。”他把小盒子递给风信子，“打开看看吧。” 风信子机械地解开丝带，将盒盖滑开，躺在深蓝丝绒中的是一条铂金手链。手链做工很精细，链子上那一串深浅不一的冷蓝色系水晶非常漂亮，但就算风信子这个外行也能看出这条手链还不如它的盒子来得昂贵，不像是这种店里会提供的商品。 “这里的珠宝匠向来都是给那些贵妇们做东西的，我还挺担心他能不能做出这种便宜货色来。”光逝笑了笑，“专家到底就是有真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交货。” “诶？” “这是个礼物。”光逝说，“感谢你那时在丹桑的努力。” 不在战斗模式而变得不客观的风信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红如夕阳，捧着盒子的手也在不听控制地颤抖。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连幻想和妄想都做不到。她慌乱地假借端详手链而低下头，避开光逝的视线，张开嘴想说点好让自己看上去不蠢的话。“谢谢，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或者简单一点，“谢谢”就够了。不要浪费这个绝佳的气氛，说点什么……不，说到底，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啊？ “先别着急戴上。”光逝俯身在风信子耳边轻声说，“今天还没有结束，记得吗，这只是倒数第二站罢了。跟我来，真正的精彩还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