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誓言绿洲星
民航星际飞船是否需要超空间断层跃迁引擎或曲速引擎曾经是一个热门议题。尽管反对者们请专家列举了跃迁引擎可能会引起脱发，长得丑，不孕不育，找不到对象，智力低下和肾功能衰竭等严重问题，但跃迁引擎依旧获得了足够多的支持来保证它们在民航领域的地位，支持者的理由简单纯粹——跃迁实在是太酷了。 实际上，民航的跃迁引擎远不如星际战舰的那么酷。民航星舰的跳跃距离要比军用星舰的跳跃距离短很多，其跳跃极限往往不足一秒差距，横跨艾隆纳耶合众国的领土平均需要六个宇宙月，期间大大小小跳跃上千次，能把不适应的人折磨得发疯。这类客人一般会享受躺冰柜待遇。 随着对亚空间的探索逐渐加深和应用科学的发展，光速轨道和星际之门应运而生，除了对军事领域造成了极大冲击外，也在民用领域引发了改革。光速轨道是一种链接单个恒星系内行星与空间建筑或紧邻恒星系间的虚拟公路，可以说是星际之门的一种阉割版，微距跃迁技术的鼻祖。而星际之门则早已被世人熟知，艾隆纳耶合众国境内就有一百三十个星际之门，居星际联盟成员国首位，技术也是最先进最成熟的，每年维护烧掉的资源也高得惊人。有了这些星际之门，在合众国内部旅行的时间花费得以缩减，最多三天就能抵达国土内任何旮旯行星。 解决了引擎问题，民航公司将精力放在了客运星舰的舒适度等服务领域上，从而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星舰被安装了一种叫“八百万神明”的集群型AI，使其从地板到天花板再到每一扇门都拥有了智能，目的是让乘客享受上帝般的待遇。比如，当你经过一扇门的时候，那扇门在自动开启的同时会试图和你聊天；当你在喝完一杯饮料时你手中的杯子会问你是否还需要一杯。船上的侍者机器人都拥有“过度”阳光灿烂的性格，无时无刻不在兴高采烈中度过，并怀有强烈的愿望将这种兴高采烈推销给它们看见的每一个人。 光逝是几个人中对八百万神明集群型AI最感到气急败坏的一个。踏上旅途头一个小时，他就用想看看侍者机器人到底会不会生气的理由用拐杖砸烂了两个——机器人倒地后用诚挚的语气感谢他对它们施以暴力。接着他开始发挥以小见大的本事，对服务AI进行愤世嫉俗的长篇大论，称它们是披着友好外皮的邪恶产物。船上的警卫官试图逮捕他，但很可惜，他们用电击枪指着光逝就会立刻触发汐的防御本能并将他们全部放倒。最后还是宫夜出面调解才勉强把事情搪塞过去，没有在船上造成恶劣影响，弄出什么人民喜闻乐见的大新闻。 瘸腿似乎对光逝有很大的精神打击，他变得比以前更偏执，更刻薄，更无赖也更悲观主义，将长达二十六小时的特快旅程变成了漫长的折磨。看得出，他的脚很疼，也许那种疼痛已经蔓延到了更深的地方，但他经常捂着自己的腿。什么样的疼痛能让境界守卫屈服？奭葵和汐都想不通。 客运星舰在两小时前完成了完成了最后一次短距跳跃，现在正保持平缓的速度进入现在改名为誓言绿洲星的RXC150766殖民地所在的恒星系，光逝也因此安静了不少。现在他们已经能透过观察窗清晰看见那颗数亿千米外的硕大蓝白色恒星，它辐射出的巨量光热能炙烤着离得稍近的行星，就连稍远一点的行星平均温度也比伊休那高一大截。 RXC150766是一颗气态行星的第三颗卫星，复杂的引力导致了频繁的地貌变化，因为丰富的银合钛矿而被艾隆纳耶人选中成为边区工业殖民地。因为离气态行星帕芙拉距离较近，RXC150766呈潮汐锁定状态，公转一周的时间仅为四十个小时。因为是被行星锁定，所以誓言绿洲星的改造成本要比被恒星锁定的星球要低，通过客运星舰上的星球政府发放的介绍资料能了解到，RXC150766已经完成了第三阶段改造，居住区植被覆盖率得到了大幅提升。 一切都变样了。光逝默默翻阅那些介绍资料、图片和影像，将他看见的与记忆中的殖民地作对比。仍然，RXC150766很难和伊休那这种现星际城市相提并论，但比起曾经的黄沙漫天的地狱景象已是大有不同。听说这都是吉尔勒财团和凛氏财团合作开发的结果，这两家超级财团致力于挖掘誓言绿洲星的旅游价值，并在行星帕芙拉桀骜不驯的大气层中修建了一座非常有名的超星级景观空间站酒店——伟大风暴酒店。 光逝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花大价钱去住在一家修建于时速1。3万公里的风暴中的酒店，可不得不承认，这座酒店为誓言绿洲星的经济打了一针兴奋剂。因为帕芙拉环境恶劣，除了执行统合部外很难有什么人可以在那种地方建立地面支援基地，使用太空站维护成本又不便宜，所以誓言绿洲星就成了前往伟大风暴酒店游玩的客人的必经之地。 “我也想去看看这个呢！”汐有点兴奋的指着全息屏上的一张静态照片说，“风暴中的日出，很有意思的样子！” “和其他日出有什么区别？”光逝哼道，“无非就是免费日出和收费日出的区别。” “唔……”汐忍住了和光逝顶嘴的冲动，那样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帕芙拉的液态表面也很漂亮呀，这里面说伟大风暴酒店专门开辟了一片无风暴区域，在下面养殖了一种人造鲸鱼，超梦幻的！” “是吗？我看见的只是几坨烂rou在氢原子，氦原子，氧原子和其他什么东西里钻来钻去，对智力低下的人来讲的确很有吸引力。”光逝说。 “氯，钠，钾，锰，铁。”奭葵小声补充道。 “你真聪明，不好意思，提醒我一下，你以前是学的天体物理吗？” “不……不是。”奭葵脸色变得和发色一样，心中后悔为什么要把炮火引到自己身上，“我学的，学的……世贸和经管……” “啊，这么说你肯定很清楚这破酒店的骗钱手段咯？”光逝问。 “骗……骗钱什么的……”奭葵支支吾吾地回应，“又没有骗你的钱。”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奭葵慌忙摆动小手，“我是说，嗯，骗钱，不好。”说完，她把连帽外套的可爱的熊头帽带到头上，拉低，好挡住光逝审视的目光。 星舰的公共广播响起，有点口音的侍者向他们公式化地宣布了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消息。光逝杵着拐杖走到观察舱的窗户前，誓言绿洲星就在他的脚下。他一定能在这里找到点什么，他有这样的预感。 五分钟后，客运星舰进入了誓言绿洲星的高环绕轨道。侍者机器人们兴高采烈地和人们告别，并热情非凡地邀请他们前往客运星舰的机库，搭乘穿梭机离开星舰。这是一艘千米级的超大型豪华客轮，是没办法进入行星大气层的，离太近也不行。 他们在底层机库换乘了空天飞机，这只是一段四十分钟左右的旅程，空姐还是给他们都倒上了一杯饮料。不一会儿，飞机贴近了誓言绿洲星的大气层，窗外温度与下降速度一起急速飙升，可见火焰从机腹嗖嗖往外窜，还伴随着呼啦啦轰隆隆的声响。即便外面十分热闹，空天飞机内的震动是微乎其微的。这让光逝很是感慨，要是轨道伞兵的空降突击舱也能有这么平稳就好了。 火焰的消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四架空天飞机结成菱形编队突破了大气层，翱翔于誓言绿洲星的蓝天白云之间。蓝天白云，光逝还从没想象过这种东西也会出现在RXC150766的天空中。 “仔细一看，这儿好像还挺漂亮的嘛。”汐越过光逝趴在窗边说，“水塔区！” 光逝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在与机身垂直的较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些已经不那么显眼的标志性水塔，那是曾经殖民地延续的心脏，也是光逝他们最初藏身的地方。他皱紧眉头，不想让自己那么怀旧，可他仍然无法停止让回忆涌入脑海。回想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当初他带着琉璃逃亡街头时竟然没有怎么害怕，不过那很有可能是因为当时没有害怕的大脑空间余裕。 “我不太记得了。”坐在前排的宫夜喃喃道，“和我印象中的实在是很不一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吗？” “外表光鲜靓丽，内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东西。”光逝撇撇嘴，“如果这儿真是在茁壮成长，我们又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在伊休那的经验告诉我，外在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是丑恶。” 空天飞机降低高度，减速，准备进入机场。光逝离开前，这座殖民地的机场只有属于财团的工业运输机场和火箭发射场，无数带来物资或运走货物的载具来来往往，发出或低沉或尖锐的轰鸣。掩藏在大街小巷中的孩子们在噪音中瑟瑟发抖，他们不敢轻易入睡，因为总有一些团体会趁着夜色和噪音抢夺另一个团体赖以生存的东西。 空天飞机垂直降落，停稳在大大的S标志上。机场很漂亮，因为这里服务的是游客和去伟大风暴酒店度假的富人。从崭新的连接桥走进空港后，感受到的气氛也和伊休那繁忙的快节奏气氛完全不同。说起来，这还是光逝人生第一次做带有旅行性质的事。他从来没有真正度过假，也没有去过任何风景区，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巨幅看板，充满活力的空港吧台，轻松快乐的人群，轻言细语的景区空港向导广播……光逝在到达出口驻足观望，像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孩子，本质上仍然是孩子。 “你们的文化和依塔纳斯帝国很像。”比丽居金评价道，她也在四处张望，“我去过他们的地盘，规划思路和你们一模一样。” “蛇发人有什么独特见解吗？”光逝侧目。 “我只是惊叹于文明间的相似性。我的族群其实不讨厌你们的品味，说实话还相当喜欢，尤其是酒精，我们从来没有想过酒精也能饮用。”比丽居金说。 光逝还真不知道，所以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尖酸的挖苦话来，于是闷头跟着宫夜和奭葵往前走。他们这一行人引起了不少注意，因为这条通道所连接的候机楼中的游客大部分都是资本家，他们认识奭葵，知道她是个境界守卫，同样他们也认识汐，这颗被境界守卫捧起来的夜明珠。两个境界守卫，霍普金斯的院长，一个瘸子和一个蛇发人的奇异组合出现在这个边区殖民地，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觉得我就像个超级巨星。”光逝讥讽道，“哦，不，还差一点点闪光灯。哈，连要签名的都有！”他指的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微胖的西装男迎着他们走了上来，其目标是显而易见的。 “杜萨玛小姐，能在这里迎接您是我的荣幸，在下是誓言绿洲星旅游规划部部长胡德·火云·卡沃。”男人的身后同样跟了一支队伍，严肃整齐专业，对着一个看上去有点幼齿的绿毛萝莉毕恭毕敬，“感谢您和您的家族前段时间对我们新规划区的投资，如果您愿意让我带您四处转转，您就会看到您的钱都得到了有效利用。” “感谢你的热情接待，胡德先生。”只有在这种时候，奭葵才不那么畏首畏尾，缩得活像一只仓鼠，“不过我们这次是为了其他事务前来，游览的事，恐怕还得推迟。” “看您的安排，看您的安排。” 大张旗鼓的入境对秘密行动来说不太好，可光逝他们要进行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行动。在一个陌生地区进行隐秘活动必然是斩首行动，而搜查行动除非迫不得已都需要动用当地警力和政府的情报网，否则凭借几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嗅出什么蛛丝马迹的。既然迟早要和政府打交道，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打交道，因为光逝不信任誓言绿洲星的政府，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施压，尽可能让所有和事件有关的机构都动起来。 只有动起来的事物，才不存在盲点。 再次提醒：大部分矿物，元素，数据都是虚构，太空歌剧，无需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