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西风颂

    校场之上，所有士兵已经集结完毕。

    这一万八的部队，大多是步兵，骑兵不到一千人，步兵里面还有两千身着短刃硬弩的弩兵。德玛西亚位于大陆西部，王国统治阶层信奉自然力量，国家的科技发展还停留在非常原始的阶段。很多科技武器只能通过向友好的邻邦皮城购买，另外德玛西亚与约德尔王国双方曾同盟过，不过自从光盾三世权力渐渐被架空之后，王国的交易就下放到地方。

    德玛西亚步兵的制式装备为盾剑和铁甲，全身重量高达五十六斤。当初安德里为了逃命，曾下令士卒脱掉身上沉重的铠甲，现在很多步兵身上只有一把武器。安德里的命令也不能说是错误，如果不抛弃身上的重铠，也不会有这么多士卒逃出来。

    校场之中的大部分士卒都没有铠甲，有的身穿布衣头顶钢盔，有的提着盾牌却少了武器，有的前面绑着个护心镜胸铠却不翼而飞。盖伦身上穿着沉重的符文重铠，站在高台之上，看起来非常威武。此时的他正大声的朝士卒们咆哮：“我们没有了铠甲，失去了可以遮挡箭弩的盾牌！但我们德玛西亚人不曾失去勇气！即便没有这些东西，靠着手中的剑，我们一样可以发动反攻的号角！”

    话音落下，两侧的擂台上，十几面号角同时吹响。长达一米的牛号，发出一声声沉重悠长的号声！这种号声，是进攻的号声！

    校场的上的士卒开始呐喊：“德玛西亚！”

    “德玛西亚！”

    “德玛西亚！”

    ……

    狂暴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花李浪身临其中，感受到周边士卒的热血与愤慨，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诺克萨斯攻灭了那么多国家，却始终攻不下德玛西亚。是因为他们的子民、他们的战士都以德玛西亚为荣！大陆之上，也只有德玛西亚人才会用自己国家为口号，这证明他们对自己的国家、对生活的土地是无比的热爱！

    花李浪默默的想道：一个国家的凝聚力能达到这种地步，不论他们的王权多么的动荡，这个国家都很难灭亡！

    在这万人高呼的声浪之中，花李浪坚信这一次的行动一定会成功！

    当太阳从云层中挣脱而出的时候，也正是大军开拔的时候！

    浩浩荡荡的大军从河谷营盘出发，直接朝诺克萨斯的营地杀去。战马在前面奔驰，花李浪跑到了盖伦身边，向他问道：“我们杀了亚西伯恩，诺克萨斯的先锋军会不会后撤？”

    盖伦骑在高大的无敌背上，自信的说道：“你不明白诺克萨斯这个国家，他们的军队是瓦罗兰历史上纪律最为严明的军队。这五千多人的先锋部队如果因为死了主将就贸然后退的话，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家后，所有人都要受到监法部门的审判！在诺克萨斯，杀了主将虽然能让士卒的士气下降，但部队却不会因为主将的死而sao乱逃亡。主将死了，副将就成了主将，副将死了、裨将也能顶上！哪怕所有的当官的都死了，士卒们还可以自己推选将领，他们宁可战死也不会轻易言败！”

    从盖伦简短的话语中，花李浪有一点明白诺克萨斯为什么能攻无不胜了！他们就跟中国古代的秦朝一样，信奉以法治国，战士们崇尚武力。法律成了了约束部队的最佳力量，战功能让战士的身份地位都发生巨大的改变。花李浪想到了这场战争的最大敌人斯维因、当初的他只不过是个小兵，因为在战场立下了足够多的功劳，却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帝国重将的位置。他的履历在德玛西亚根本不可能成功，这也是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的最大不同。

    盖伦的军队终于来到了诺克萨斯的营地前，与他所说的一样，这些先锋军并没有因为主将的身死而贸然后退，他们依仗着营盘，布置了大量的防御措施，一个个严阵以待！

    德玛西亚的部队在营前摆好了阵形，盖伦手中的大剑向前一压，背后的士卒便咆哮着冲了上去！

    “攻！”

    阿诺德提着剑盾在仰头大吼！

    “攻！”

    前面的士卒提着赶制的粗糙木盾，以剑相击壮大声势！

    士卒们用整齐的阵形向前逼近，进入营地三百米内，攻坚士卒突然感到地面一阵松动，身子一个不稳，就陷入了地底陷进当中。陷阱中布满了尖锐的木桩，人一旦落下，就会被木桩贯穿身体，数十名士卒倒在了陷阱里，但这并不能减缓攻坚部队的脚步。

    一百米内，诺克萨斯的营地外面摆满了一排排栅栏，寨门两侧的木质角楼上站满了士卒，他们拉弓上箭，一个个蓄势待发。

    当德玛西亚的士卒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守营的将军悍然挥手，嘴里大喊道：“放！”

    霎时，箭如雨下。

    大江对面，新城邑中。

    水军上将海明威站在窗前，一手怀抱着美人，一手端着精美的琉璃杯。河风吹动着他的金色卷发，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惬意般的舒爽，他闭上了眼睛，如诗人般呤唱：“

    啊，狂野的西风，你这秋日生命的气息，

    你没有形体，却把一切枯叶横扫，

    犹如巫师吓得鬼魅纷纷溃离，

    褐黄，墨黑，棕灰，与猩红，

    一群群染满瘟疫：哦，是你——

    驾车把生翼的幼种，向黑暗的冬床遣送，

    让他们躺在那儿，寒冷而低迷，

    个个如同坟墓中的尸体，直到

    你那碧蓝的春姑娘向着睡梦中的大地

    吹响她的号角

    ……”

    大河边上，木质阁楼，面对晚风，海明威那抑扬顿挫的嗓音响彻在了整个楼阁中。美人在旁，含指目盼，流波传情，不觉已痴。嘉文在下，张口结舌，目光涣散，不觉已傻。

    “哦……是你在川流上拨弄琴弦！哦……是你唤醒了整个巴亚海湾！哦……是你--!”

    嘣嘣嘣的脚步声，木门外有声音打断了海明威的呤唱：“禀报将军，河对面已经传来了喊杀声，盖伦将军已经在攻营了！”

    被人扰乱了雅兴的海明威仰头一叹：“真是一群无聊且无知的人啊！西风啊！你将消息传到了我这，又想让我干嘛呢？我在川流上漂泊，在河湾处颂歌……我的天空，不应该在刀光与剑影中。”

    嘉文终于回过神来，向着海明威说道：“阁下，您可以派出水师支援啊！哪怕您的舰队只是在河里观望，也能呼应一下盖伦的军队啊！”

    “呼应？”

    海明威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将手中的琉璃盏轻轻的放下，他一勾美人的下巴，对她说道：“你先下去罢！”

    美人微微点头，牵着裙摆垫着脚尖退出了悬空阁楼。房间里只剩下嘉文跟海明威两个人，看着满脸风霜的皇子，海明威摇头说道：“皇子殿下，请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您擅自杀死了安德里，贵族议会很快就要对你进行审判！恕我直言，你已经远离了这场战争，等待你的日子将会是无休止的官司。或许国王陛下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才能把你从牢狱中拯救出来，等你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国家已经变得更糟，你却无能为力！”

    海明威的话直指嘉文要害，嘉文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但他依旧强撑着说道：“我的事情，不劳将军费心！我只希望您给还在浴血奋战的德邦士卒们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需要补给，需要军械，需要您的水军配合！与德玛西亚的安危相比，我嘉文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明威突然间开始抽风般的大笑，嘉文在下面愤怒的看着他，大声的问道：“难道我说的话，在您的耳里就只是笑话吗？”

    “没错！”、

    海明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从案板上抽出了一份文件，扔给了嘉文。嘉文皱着眉头打开了文件包，从里面找到了一页书信，他看了不到一会，就变了脸色。

    “这封控告书是由长老议会发下的，几乎每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都收到了，只要我们在上面签字，一场针对国王的特殊会议就会立即召开。上面陈列了当今国王三十二条罪状！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罪状是否是真的，但足以说明光盾家族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这是王权与地方贵族的斗争！您在这个时候归来，第一件事情竟然杀了公爵安德里，你知道它会给国王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它不仅会成为贵族们攻击国王的借口，也会成为贵族迫害你的理由！众所周知，国王只有你一个儿子，而且早早就把你立为储君！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死了，即便是国王没被扳倒，光盾家族也一样完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它不仅会害死你！还会害死我的！”

    “众所周知，我是王系一脉的将领。可我的副手，我的那些部下却大多数都是地方贵族家的子弟。我的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只能呤诗作对，以此来蒙蔽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这支水师是德玛西亚依仗的最后一支力量，它才是关乎着王国存亡的关键。安德里渡河是上面安排的，这是给他的最后机会，不过却被您给破坏了。河对面的部队已经被王国放弃了，没有人能帮助他们，除了他们自己。嘉文皇子，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盖伦会创造奇迹。”

    听完了海明威的话，嘉文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样，瘫倒在座位上，他喃喃的说：“那我该怎么办？”

    “走吧！偷偷的离开德玛西亚，别让那些贵族抓住你。只要你不落到他们的手里，安德里的死就会被国王咬定是畏罪自杀！等这场战争结束后，你再回来吧！如果德玛西亚灭亡了，你可以以皇子的身份复国。如果诺克萨斯被击退了，你回来后也能帮助国王整治那些贵族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