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说桃花，乱朕心
姚黄最先行礼：“小侄见过杨太尉！” 此时姚黄一身黄衫，一脸妩媚犹有英姿飒爽之气，杨戬看了自然是高兴异常，准备打招呼，又把嘴努了努，示意皇帝在后面！ 道君皇帝走进偏殿，他知道高俅派人来，自然好奇，刚看到一双英俊潇洒的玉人，还没打招呼，就被两人的声音震住了。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姚黄和拈花赶紧行礼，声音不免有些高了。 “哈哈，免礼平身！杨爱卿，这两位你可认识？” 皇帝对杨戬是非常信任的，杨戬善于揣摩圣意，修建地道去李师师家，带着皇帝躲避谏官的眼，都是他的手笔。他刚和皇帝去了李师师那里，皇帝正是春心荡漾的时候，高俅这么个漂亮女儿就来了，皇帝难免没有别的心思！ “起奏陛下，这两位一个是高太尉的女儿，小名姚黄，另一个是随军都尉年南华，奴才并不认识。”杨戬在皇帝跟前，叫“奴才”叫惯了，不像别人一样自称“臣”。 “哦？战况如何？”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看姚黄。 姚黄并不畏惧，双手递上密信：“陛下，初战告捷，贼兵求降，愿受招安。这是父亲临行前亲笔写的，请过目。” 皇帝还没看信，忽然想起来什么，给杨戬说：“之前你说桓儿有事要见朕，是不是就在这里？可不能让他现在过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孩儿参见父皇！” 拈花听出来了，这分明是太子赵桓的声音！ 杨戬以为猜透了皇帝的心思，赶紧出去，拦住太子。皇帝摇摇头：“既然桓儿来了，让他进来！” 太子进来，一眼就看到侍立着的拈花，开心地叫起来：“南华，原来你回京了，就在这里！”他给皇帝施礼完，赶紧说：“父皇，这就是儿臣曾给父皇提过的年华年南华！艮岳的奇异花草，便是他向孩儿提起的！” 他不说拈花给他的画册，却说是他提起，这当然也是一种举荐。 “哦？年爱卿，你还懂些花草？” “回陛下，卑职于花草之道略懂，只是见得多了而已。” 皇帝正拆着信，听这话就停止手上的动作：“年爱卿可曾见过朕的花草图？” “见过，惟妙惟肖，叹为观止。” 太子赶紧给你好使眼色，示意他多说些好话，偏生拈花说了句：“纤毫毕现，如人亲见。” 这话毫无疑问是褒奖，但在皇帝听来，多少有些客套，他自诩才高八斗，世间无人能及，听见拈花这么平淡的夸奖，有些不舒服：“年爱卿，朕的花草难道不是神来之笔？” “形体兼备，神似尚有不足。” “放肆！年南华！你竟敢如此对皇帝说话！”太子忍不住喝骂，因为拈花的表现和他息息相关！ 大宋朝有画院，汇集天才一众才子，妙手写丹青是不遑多让，但是和皇上的画作相比，都有些自惭形秽！皇帝才是世间第一流的丹青大家！ 这是举世公认的，连那些心里弹劾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偏偏拈花不承认。 “说出缘由，否则朕不怪你，画院的士子们也不会放过你！” “卑职只看过陛下三幅画作，之所以说神似不足，恰恰是因为画的太过逼真。太真了，往往就失真。” “啊？”几个人都愣了，这是什么理由！ 道君皇帝从没听过有人这么大胆地说自己画画有瑕疵，威严地说：“你是说朕不懂丹青？” “不敢！” “说下去。” “所谓‘神’，自然是花草的精华。不同时节的花，有着不同的神态，陛下想在一幅画里写就花草所有的神态，什么都顾及到了，自然是缺乏花草那一个时节的真态了，故言‘不够传神’了。比如桃花，世人都道‘灼灼其华’，然而崔护城南所见的‘人面桃花相映红’，和白乐天的‘山寺桃花始盛开’，虽然是一样的桃花，画出来是不一样的。” 道君皇帝本来就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子，一听拈花这么解释，点点头：“此言有理，继续说。” “就说桃花，常人看起来就是五瓣嫣红含金蕊，然则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绢花。真花和绢花的比较，就在于一个能招蜂引蝶，一个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拈花心里说：你这个皇帝，以明君自居，其实就是徒有其表！ 皇帝听出来弦外之音，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你见过多少桃花？” 姚黄捣捣拈花，她不顾男女大防提醒，便是担心拈花一言不慎就惹恼了皇帝！偏偏拈花不以为意，说话还是那么平静随意！ 他俩的举动尽落太子和杨戬的眼里。 拈花笑笑：“我见过六七种桃花，陛下未必见过。” “第一种桃花是，晓烟初破之时的桃花，这花是红彤彤的，霞光溢彩照影红，微露轻匀色溶溶，风姿潇洒，若美人初起，娇怯新妆。这样的桃花，陛下可曾见过？！” 拈花悠然地描绘那一种桃花绽开的情景，就像描述一幅画一般。 “年南华，放肆！怎敢如此与圣上讲话！”杨戬赶紧制止，因为他明白这话会刺激到皇帝！ 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只是有些沮丧的说：“朕还真没见过。还有呢？” “第二种桃花，是春月之下的桃花，这花淡蓝色。明月如波浮花动，影笼香雾绰约，色态嫣然，夜容芳润，若美人步月，风致幽闲。这样的桃花，陛下又可曾见过？！” 道君皇帝有些不悦，这是****裸地挑衅！ “朕难道没有看过？！朕是九五至尊！你可知道，朕是千古以来第一人！从秦始皇到本朝，哪个皇帝能如朕一般，统治天下一万万的庶民？亘古以来都没有！朕文武全才，在位替我大宋打下多少河山？！朕精通书画、能歌善舞，医道皆精，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偏偏你扰乱朕心！” 皇帝说这话时，有些近似于咆哮了！ 他没有耐心听完剩下的桃花，就有些生气了，要知道，皇帝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