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六）
晚饭这段时间，也是理发店稍微可以休息会的时间。 “我见就您一个人在店里，这的老板呢？”志涛趁现在比较闲，想进一步了解一下店里的情况。 “我就是老板，四年了，这个小理发店一直我在打理。”老板娘答道，没有丝毫的遮掩。 “那姐夫呢？” “呵呵，你姐夫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好几年没见过这个人了。”老板娘说她丈夫的时候，有些犹豫，也就这样给志涛说。 志涛也知趣，没有再问关于老板娘丈夫的事，他想再问问她孩子的事，转念一想，家事并不是一个可以一直聊下去的好话题。 “我见下午来的都是年轻人。” “哦，嗯，离这很近就有一所大学，自然年轻人多，咱这店虽小，但是实惠，所以来理发的人也不少。”老板娘笑着说道，“跟这些年轻人在一块，连自己好像都年轻了好几岁。” 志涛能感觉到老板娘内心中的那种高兴，但是却无法和她感同身受，一个初二就不上学的孩子，对大学的概念或许只存在于书本上。他将毛巾叠好后，有气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干活时的劲头，毕竟早饭、午饭都没有吃，现在又到了晚饭时间。 老板娘看着有些虚弱的志涛，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我身上连半个子都没有，别说吃饭了，今天连水都没喝一口。”志涛老实答道，他希望老板娘可以可怜一下他，虽然他只在这里干了半天活。 老板娘听了志涛的回答，二话没说就出去给志涛买来了晚餐，有火腿，有炒饭，有菜，很丰盛。 “吃吧，吃吧，多吃点。”老板娘将饭菜摆到志涛面前。 志涛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心中一阴，迟迟不去夹菜。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大哥也是这么热情对待他的，只是后来的事就没这么美好了。 “赶紧吃吧，别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老板娘催促道。 志涛很矛盾，最终还是没敌过自己对食物的渴望，吃起饭来。反正她是个女的，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一时半会奈何不了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狼吞虎咽地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光，老板娘看得眼都直了，心想，这孩子到底多久没吃过饭了。 晚饭时间刚过，理发店的生意就又开始红火起来，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年轻人，老板娘忙着剪发，志涛也吃饱了，有了力气，给客人洗头也格外卖力。 几个经常来店里的年轻人时不时地在老板娘面前夸新来的志涛几句，让老板娘和志涛都挺受用。 “大姐，你早该雇个小工了，你一个人忙这个店太累，我有时候来，看你都快忙不过来了。”一个年轻人坐在镜子面前，对老板娘说道。 “这还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给捧场，才让我这么忙，这个洗头的孩子不错吧？” 年轻人透过镜子看了看正在给客人洗头的志涛，说道：“挺不错的。”他是随着老板娘的话头说，也是个学生，看人也没有什么建树。 “到时候人多了，你可以在这周围再盘个大点的地方，多顾些人，开个大店。”年轻人说道。 “借你吉言啊。”老板娘说着，她其实没有这个开大店的野心，她就想守着这个小店，她开店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忙着，她并不缺钱。 老板娘剪发的速度和质量都是没的说，每个来理发的人都不会等太久，剪出的效果也很令他们满意。 男的来这里是真的剪发，女的来这里那就是修头发，老板娘的寥寥几剪，就完工。 老板娘和志涛就这样忙活着，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志涛打扫一地的碎发，老板娘也没闲着，把用过的毛巾叠了叠，收到了一个包里。 “这些毛巾我要拿回家里洗，在店里洗明天不会干。” 将理发店打扫完后，这一天的工作就这的结束了。 “你把沙发上的东西再整理整理，好让自己睡上面舒服些，先委屈你几天。”老板娘客气道，说的志涛心里暖暖的。 “看您说的，我觉得能睡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志涛说道，心里真的是很感激这位大姐，他实在是不习惯表达自己对老板娘的感激，只能在心里面说着谢谢。 老板娘一看镜子上面挂着的石英钟，“时间不早了，就现在关店了。”她从角落里拿出一把大锁，递给志涛，“我一个人的时候是从外面将这玻璃门给锁住的，今天你在，你就从里面锁住，明天早早起床。” “好。”志涛接过大锁，感觉挺沉的。 “那我走了。”大姐将放毛巾的大包捧在怀里，就要离开。 “大姐，你把这里面的钱也拿走。” 在镜子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放着一叠钱，都是些零钱，是理发店的收入，老板娘开店不是为了钱，这些钱她也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志涛却放在了心上，钱这个东西对主雇两方的人都比较敏感，他让老板娘拿走这些钱，不光是善意的提醒，更重要的是，他想规避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这些都是小钱，我不在乎这个，对了，你明天可以从里面拿出几块钱去吃个早餐。”老板娘提醒道。 老板娘和志涛接触的这几个小时，就已经看出来志涛没有多少心机，也没有啥人生阅历，老实巴交的，她也知道这个孩子来这里就是为了有吃有喝就行，如果自己有孩子的话，也跟他差不多。 志涛不知不觉中让老板娘展现出了她母性的一面。 已经感到很温暖的志涛，因为老板娘这样对自己，眼泪都快止不住了，他已经记不起多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那大姐，您慢走昂，我明天会早早开店的。”志涛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哽咽。 老板娘笑了笑，示意他早早休息，这也让志涛有些错觉，觉得自己像是被自己的母亲这样对待着。 周边的店早已经关了门，店对面的居民楼里的灯光也越来越少，志涛将店门关住，在店内将门用大锁锁住，然后把灯一闭，自己往沙发上一躺，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放松。 志涛心里这个高兴，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晚上睡在了沙发上，尽管有些简陋，但是至少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他开始幻想着自己未来的生活，每天就这样给年轻人洗洗头，然后吃饭，再也不用费尽心机去卖盗版光盘，也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更不用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担心，这样的日子他挺喜欢。 想着想着，志涛竟然睡着了，没有做美梦，嘴角却又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