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有尸挺起
夜幕降临，马浪尘、慕容容若和万俟道洛、莫心染在一个帐中，两人下棋，象棋。两人烹茶，观战。 “想不到，破尘兄人中龙凤，天纵之才，竟然不会下围棋www.shukeba.com。”万俟道洛手里把玩着刚刚被吃的马，揶揄马浪尘。 “万俟兄这是在笑我咯？”马浪尘也不以为意，说道：“围棋纵横称之为经纬，经天纬地也。所以，围棋乃天道之棋。神话传说中，天上仙人、山中隐士皆以围棋为戏。象棋者，人道之棋也。在下不才，只好着手这人道之棋。” “哦？怎么讲？”万俟道洛一听马浪尘这个言论，觉得很是奇妙，细细问道。 “万俟兄觉得，这棋盘之上，哪个子是最厉害的？”马浪尘反问道。 万俟道洛是懂棋之人，他当然不会张嘴就说，车马炮将等，因为象棋，每个子都可以吃别的子，而每个子也都可能被其他子吃掉。 “破尘兄这一问，竟让我难以回答了。”万俟道洛说道。 “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线护将边；小卒一去不回还。”马浪尘轻声吟道象棋的行棋口诀，将小卒往前走一步，轻声道，“将军。” 万俟道洛平移老将。 “我之说以说象棋是人道之棋，是因为，这棋盘之上，其实没有哪个棋子是最厉害的，对于棋手来说，每个棋子都像不同的人，人人都有其长处，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就像车马象炮的行棋规则一样，每个棋都有其不同的特点。只要把每个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能完成自己的目的。”马浪尘说着，又将车顶在老将头上，说：“将军。” 万俟道洛又移一步，避开当头车，说：“有理。” “用兵呢，如下棋一样，棋盘上，没有不能杀将的棋子，只有不会杀将的棋手。”马浪尘说着，又走一步，说，“将军。” 万俟道洛点点头，将老将拿在手里，摩挲着。 没有不能杀将的棋子，只有不会杀将的棋手。 王乐天在侯莫陈崇的大帐里，对侯莫陈崇说：“尚乐，你怕死吗？” “老子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呀！怎么怕它。”侯莫陈崇还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嘿，好，来，给你说个办法，送你一个功劳。”王乐天将自己的办法一点点告诉侯莫陈崇，说完之后，侯莫陈崇瞠目结舌。 “小五哥，你他娘的，他娘的，鬼了啊！”侯莫陈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计策，不，应该叫“鬼策”。 侯莫陈崇听完之后，赶紧行动。 第二天，在高平城下一箭距离外，有一座巨大的京观，只不过，这个京观不是用敌人的尸体筑成，而是用自己人的尸体筑成。 从京观到高平城城下，有着数不清的尸体，纵横错落，血rou模糊。 高平城上的敌人也不知道敌人筑造一个巨大的京观做什么，用来威慑我们？我们皆为百战之兵，尸体见的多了，你堆积再多自己人尸体，又有何用？ 所以，他们都好奇的看着。 于谨于长史，头戴上清芙蓉冠，身穿红色氅衣，得罗袖宽达三尺六寸，内着白色中衣，下着前三后四紫色裳，高筒白袜，黑色云鞋。一手持七星宝剑，另一手拿朱红龙虎符纸。 这一身道家装扮，全是高功法师的装扮。 魏晋南北朝时期，道家兴盛，佛门准入后，佛道并行，佛道之中，皆有地狱鬼神之说，所以，当时的人，对于鬼神的敬畏之心，远远大于今人。 城上万俟受洛的守城之兵，看到于谨装扮的道士出现，皆有些紧张。 于谨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踏着尸体，一步步走上京观的顶峰，那里只有一个尸体拼成的平台，两根巨烛噼啪燃烧。 于谨站立在京观的顶端，倒举七星剑，直指苍天，口中念念有词，念吧，踏罡步斗，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飘逸有型。 城头的人不明所以，都呆呆地看着。 城下的人也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 就在于谨七星步踏遍，将手中的符纸扔出，符纸化为火光，燃烧殆尽的那一刹那，于谨大吼一声：“起！” 话音刚落，于谨一口老血喷出。 所有人都看着于谨，这一声吼，似乎用尽了力气，吼的城上、城下每个人皆尽听清。 “啊，你看，那，那，那是什么？”先是城下宇文泰队伍里，有个人，指着京观到城下那条尸路中的一个尸体，震惊又恐惧地看到。 所有人都看着那人所指的方向。 一个人，不，一具尸体，从尸路上，缓缓地站起来，他的头上流着血，他的脸满是血迹，眼睛里插着一支箭，身上插着五六支箭，血早已流干。 由于这里刚刚好是一箭距离，所以，这里的死人，多是被箭射死的，并没有太过恐怖的场面。但，死人复起，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那具尸体站起来之后，似乎还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会儿扭头望着高平城方向，那只仅剩一只的眼睛，只有眼白，空洞又恐怖的瞪着高平城。 第一具尸体起来，就会有第二具，第三具…… 越来越多的尸体从尸路中站起来，每具尸体都不一样，死，有千百种，惨烈者，脑袋上劈砍着一个巨大的斧头，似乎将脑袋劈成两半；恶心着，肚子被投枪捅破，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血rou模糊，肠子拖拽在地上，自己的脚踩着自己的肠子，满手的血污，伸向前来，要向杀人者索命…… 第一具站起身来的尸体，开始移动，缓缓地，伸出血手，缓缓地，迈动血步…… 这就是王乐天告诉侯莫陈崇的“鬼策”，趁着夜色，将自己人的尸体，从城下搬过来，脱下他们的血衣，用各种动物的血，来给每个人进行装扮，越惨烈越好，越恶心越好，越吓人越好，总之，越夸张越好，越震撼越好。 这，就是王乐天的鬼兵。 大战之中，没有人回去在意自己杀死的人是个什么状态。但，死态肯定是千奇百怪，血rou模糊的。 “啊！” 城头上的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吓得呆了。 终于有人吓得胆裂，手里的兵器落地，一股sao臭传来，竟然大小便失禁。 恐惧，是会传染的。 尤其是大白天，亲眼看到如此诡异又恐怖的事情，岂能不害怕。 一人扔下兵器，就有第二个人扔下兵器。 “鬼啊，鬼啊！”大喊着，往城下跑去。 恐惧，像风一般扩散。 慌乱，像蚂蟥一般糟乱。 越来越多的人扔下兵器，开始逃窜。 当然，也有胆大者，拿起弓箭就往城下的尸体上射去。由于心底还是有一丝惧意，手法并没有平时那么好，瞄准的脑袋，却射到了手臂上。 这些装扮尸体的人，都是侯莫陈崇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胆大不畏死者，事先也都被吩咐过，如果被人识破，箭射下来，只要不是当众被杀死，一定不可露馅。 被射中者，也是痛苦哀嚎，配上这鬼气森森的画面，更加诡异恐怖。 “哼，竟然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这种办法能够骗过所有人，却不可能骗过万俟受洛的眼睛。 但是，他一个人了解真相，又有何用？ 城下的鬼兵，越来越近。 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少。 “将军，怎么办？”万俟受洛的副将问道。 “我军已败，下令，全军从西门撤出高平。”万俟受洛也不是死脑筋之人，胜败，乃兵家常事。 “马浪尘啊马浪尘，此人打仗，不拘方法，每战皆有不同，又俱能有效，真乃神人。”万俟道洛看着第一个站起来的鬼兵时，他就知道，这场仗，万俟受洛败了，“利用人心的恐惧，当真高明。人道之棋，人道之棋，他不仅能够利用自己人的长处，也能利用对方的短处。其实，人，又分什么敌我，阵营，才是敌对的。” “这种方法，确实是匪夷所思。”莫心染站在万俟道洛的身后。 万俟受洛六千骑兵从西门撤出高平。 侯莫陈悦的大军，就潜伏在城外。 万俟受洛一骑当前，手持大槊，冲入侯莫陈悦的军阵。 虽然这只大军刚刚在城头吓破了胆，但此时，各个龙精虎猛，跟着万俟受洛冲入敌阵。 一夫开道，万夫跟从。 大军如凿，生生将侯莫陈悦的大军凿穿。 六千骑兵穿过侯莫陈悦的大军，绝尘而去。 尔朱天光的大帐内。 “报！” “讲。” “宇文泰的鬼兵之计大胜，万俟道洛的敌兵被吓破胆，从高平逃出。” “好！” “报！” “讲。” “右都督的大军伏击万俟道洛，伏击失败，敌兵逃走。” “哼！” “报！” “讲。” “洛阳圣旨道。” “陇西公，这是天柱大将军的意思。请陇西公不要怪罪。” “念吧。” “制曰：陇西公骄傲视察，致都督长孙邪利身死，而贼万俟道洛逃窜，如此罪责，军中杖责尔朱天光一百，降为散骑常侍、抚军将军、雍州刺史，削爵为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