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噢？”那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复又上下打量了段森一番，然后才故意地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对着段森朗声一笑：“哈哈，原来是庞大师的关门弟子，怪我眼拙，失敬失敬。小仙师，您快快请坐。” “小仙师”这个称呼，听起来怪怪的，段森心里顿时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强忍着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他端着架子，微微颔首示意，走到一段沙发空白处，坐了下去。 另外三人的目光也是在段森身上停留许久，他们几个都没有见过那位神龙既不见首也不见尾的老瞎子庞大师，只是传闻听得神乎其神，心里自然免不了好奇。 其中有一位本区的副区长，这厮戴了副眼镜，地中海一般的半秃发型，对于来酒吧这种地方，他是觉得自掉身价的，一开始看见段森的时候，以为段森是酒吧里着装怪异的服务生，视线中带着几分鄙夷。 继而，他听得“小仙师”仨字，这才稍稍改变了一点点看法，不过仍然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不就是一个装神弄鬼鼓捣封建迷信的老瞎子么，架子也太大了些，三番五次都请不动，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一旁，那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已经开口询问了起来：“小仙师，您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需不需要我请几位大夫过去？不管中医西医，只要是滨江市里最好的，您随便挑。” 段森淡淡一笑，摆手道：“这倒不必，只是小小风寒而已，我师父他老人家仙风鹤骨，稍稍休息几日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你们且放心，今日出门前，师父特意叮嘱了我几句，既然我来了，那便代表着他老人家亲至。” “噢？难道小仙师您也精通面相之术？” “比起师父他老人家，我自然是望尘莫及，不过，跟随师父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学到了一些些皮毛。如果没看错的话，想必您应该便是来自南方的那位霍怀山霍先生了。” “小仙师果然目光如炬，好眼力！”霍怀山貌似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段森却是心里一笑，暗道：这马屁拍得也太牵强了吧。且不说我之前已经看过了你的照片，单单刚才谢蔓姐进门的时候都喊了一声霍总了，这我要是还看不出来，真成小瞎子了。 “霍先生，咱们就不要再多废话了，直接开始如何？”段森道。 “小仙师，别着急，您屈尊前来，自然要先休息一下。”霍怀山道。 “也好。”对方不急，段森自然也不急，干脆坐定了，在心里揣摩起了待会的说辞。 霍怀山在一旁打量着段森，越看心里就越嘀咕，只觉得对方年纪轻轻，怎么着也不像是一个精通面相的高人。 他心中一动，开口道：“小仙师，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 “呵呵，是这样的，您也看到了，同我前来的，还有另外几位……”霍怀山说着，伸手介绍了起来：“这位是滨江城新北区的吴副区长，另外一位呢，是我的至交好友唐文德。他们两人对于庞老仙师也是仰慕已久，昨天一听说我有幸得见庞老仙师，非要跟着我来凑一凑热闹，一瞻风姿的同时，自然也想问一问人生命数。所以……不知小仙师您可否赏在下几分薄面，为我这两位朋友，指点一二。” 话音还未落下，那边谢蔓的脸色便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 至于被霍怀山介绍的那两位，吴副区长和唐文德，脸上几乎同时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不过两人都是人精一类的人物，城府极深，心思稍微一转，便明白了霍怀山的用意，脸上神色变化自然也瞬间掩饰了过去。 明白人都看得出来，霍怀山这是对段森心存怀疑，故意找了个借口，想试探一下段森的深浅。 未等段森开口，谢蔓已经坐不住了，她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抢先开口道：“霍总，您这样，恐怕有点不合适吧……” 这种场合，以谢蔓这样的身份冒然开口，自然是很不合适的。 果不其然，霍怀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谢蔓的胳膊，根本都没接话，只是自顾自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段森。 另一边，吴副区长呵呵一笑，唐文德则是抱住了双臂。就连那位一直专心烹茶的平头年轻人，都停下了手上动作。 这小小包厢内，除了段森自己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霍总，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小仙师请来，您这样子突然提出要求，是不是有点唐突？”谢蔓又忍不住开口道，一边说着，她一边偷偷摸摸地冲段森使着眼色。 霍怀山眉头微微一皱，当即回过头来，瞪了谢蔓一眼，脸上虽没什么不悦表情，可是那目光之冷，让谢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上位者，其周身自然而然便带着一股子威势，只要稍稍发作，便会给像谢蔓这种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人极大的压力。 只是被瞪了一眼而已，谢蔓居然有一种冰山迎面压来的感觉，小心脏狠狠一跳，有些喘不过气，自然不敢再冒然开口说话。 于是，这小小包厢内一时间便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按照道理来说，此时此刻最最为难的应该是段森。他本来就是一个西贝货，原本按照剧本念念台词敷衍过去便算完事，谁知道，居然横生出了这么一茬枝节。 面对对方突然提出的要求，他选择拒绝吧，今天这趟算是白准备了，事后霍怀山必然会不满。可要是选择同意，那恐怕都轮不到念台词，就该露馅了。 但是，今儿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讲道理的日子。 段森一点都不觉得为难。 他突然哈哈一笑，笑声打破了沉默，然后伸手用袖子打了打身前褂子上的尘埃，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数道目光随着他而起。 倘若此时此刻，段森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谢蔓一定会感激涕零地竖起大拇指。 但是偏偏，段森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从在座几人脸上慢慢扫过，虽只是一扫，却用了差不多五六分钟。 在这五六分钟里面，他从那几人面相中得到了许多非常必要的信息。 最后，段森的视线落在了霍怀山的脸上，然而他却脚步移动，坐在了那之前一直烹茶的平头青年身边。 段森看着霍怀山，淡淡一笑，伸手一指平头青年：“霍先生，我从他开始，可好？” 其他人脸色未变，霍怀山却是瞳孔一缩，原本一直放松着的身子，陡然绷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