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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9 章、市场卖奴隶

    陆全说:“我心中有数。该动手时,我就要出其不意,致他们于死命!尤其是魔鬼狼鸷鸟,还有那个帮凶大黑狗,害人的魔鬼!必须死!”

    于八音劝说:“凡事不要自己冒昧,要看具体条件,要讲正义,多听亲朋好友的意见。老乡,您有家小?结婚了吗?”

    李开春后来对于八音作小结:《于八音》音乐教师好声腔,被捆为奴心悲凉。欲想发挥稼穑技,只叹魔鬼烂心肠。

    陆全心声:“古人说光阴快似箭飞;但我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过了一些时候。我已经逐渐恢复元气;眼前时时刻刻浮现卢俊姑、她一家、以及义军们的身影。我心里时时刻刻在悲痛地流血。也时时刻刻准备着反抗和逃到河边去,寻找俊姑,以及亲人、战友们。我坚信他们像自己一样,被水冲到岸边,一定还活着。也可能被马头捆绑,成奴隶了。总而言之,我要寻找。现在得赶快恢复体力,有吃的就要吃!决不做活,也不开腔。毒打我时,运气功顶着。寻找机会逃出去……”

    果子狸向狼鸷鸟报告:“禀报老爷,松干光吃不做,无论怎么打,他不做声。”

    狼鸷鸟不禁怒气冲顶。对奴才喝吼:“这般无能!未必人还把牲口没有办法吗!待我九头鸟,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狼鸷鸟走到牢房门前一看松干,由不得心中惊奇地叫绝:“啊!多么健壮、多么英武不凡的一匹骏马!咦!且住!剿灭反叛奴隶以来,各庄奴隶奇缺。这头很有‘卖样’的牲口,既然打死也不干活,不如拿去市场上,出卖高价!”悄悄吩咐管家果子狸:“你记住:要让他长得更膘肥体壮,就不能再打,而是要让他顿顿吃饱。将身上的伤痕全部养好。到时候押到中坝的市场上去,出卖最高的价钱!然后将卖他的钱,赶下一场另买几个能干活的回来。你办好了,我就有偿。”

    果子狸摩拳擦掌地表态:“是!您老人家放心,催牲口长膘,是侄孙我的拿手好戏,一定把他搞得比骏马还有‘卖样’!”

    陆全心声:“看来,我被镣铐加铁笼囚禁,‘长膘,养伤’。其实我的伤,只是表面未破皮的鞭打伤,很快复原。倒是被大黑狗打那几下,使我被击之处,隐痛了许多天。

    过了一个多月,果子狸觉得:“松干跟‘架子猪’加了好饲料那样,很快就膘肥体壮大变化了。”

    狼鸷鸟临场一看:“咦!已经长得红头花色,少说也要卖三十块(光绪银元)。”对果子狸说:“将他穿上‘卖奴’服装,好好打扮一下,做出卖样。上手铐,腰缠铁链,吊脚重镣。押往中坝奴隶市场,出卖。您要喊价银元五十块,卖价三十块。多卖的奖你们。”

    ……

    陆全被果子狸和大黑狗等四个虎彪大汉押着,路过中坝的正街。

    李绿婵在饭店里休息,晃眼看见陆全,好像是自己在阳城读书时的保镖。

    陆全对黎明月说:“此期李绿婵有六个哥哥,她排行第七,被称为七妹。此时十六岁。自幼喜好武功,但仅是课余练习;这年刚在阳城读完高中。她见社会黑暗,女人受欺,好人受压。便不考大学,回庄自请家庭女教师,一边教学武功,一边教学大学本科建筑工程专业。这天同她大哥李白鹤,来中坝赶场玩耍,坐在茶馆里喝‘盖碗茶’,无意中见到我被载刑具、被押着过路。”

    李绿婵心声:“马头什么卑鄙手段都使得出来。这么英俊剽悍人才,明明抓到不久,狠整他为奴隶,就把他押来卖,真不要脸!我倒要救他一下。”转对旁边李白鹤说:“大哥,我仿佛看见:我在阳城请的一个保镖。去看看。”

    李白鹤“皱着吊式眉毛”,正在聚精会神挖空心思:如何搞到白嫂子“绝不外传的养蜂高产蜂蜜法”。顺手表示:“去吧!”连头也不抬,继续动脑筋。

    李绿婵带着两个女护卫,走到奴隶市场一看:偌大的广场,非常热闹。只见一排、一排的“双木夹栏”里,站着衣衫黄色,双手铐锁,两脚戴镣,男男女女,都很年轻。每个人的脸膛,都像揩擦干净的黄色釉酒坛子,不让买主有肮脏、懒惰的感觉,因而表情清清楚楚:

    愤怒、切齿、悲伤、冷漠,失望、凄凉、哀怜、萎缩,麻木、冷眼、无畏、羞愧,悔恨、痴呆、惶恐、失落,也有的凄楚,有的恐怖,还有的露着假笑,有的牙咬着嘴唇,有的流着眼泪,有的故意歪着脑袋,有的绝望地闭眼,有的仰面朝天,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干脆就听天由命……

    陆全的表情是剑眉雄放,目光炯炯,昂首挺胸,英气凛冽,辐射深仇大恨。

    李绿婵看来,他们的面部各式各样的表情,是一首实足的《断肠诗》:愤怒切齿含悲伤,冷漠失望夹凄凉。哀怜麻木带冷眼,牙咬仇恨在胸膛。而那些为主子卖人的奴才和打手们,一个个生怕没有卖起好价,被主子喝斥无能而被贬;因而都提心吊胆。见到顾客来了,苦瓜脸立即变成喜鹊脸,大献殷勤:“嘻嘻嘻嘻……”其实是假笑。李绿婵后来同黎明月漫谈时说:

    “这是人间一场惟独没有欢乐的各种表情大展览。可惜我当时没有照相机,不然把他们一个个拍照下来,罗列在小说里,那才更为传真、有趣。但是,他们为何有那些表情,开初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陆全讲:“您没有遭遇过,所以不解;其实一个字就可以解释:‘悲’:‘悲愤、悲伤、悲怛、悲惨、悲凉、悲哀、悲戚、悲观、悲怆、悲愁……这是悲苦的社会,您就是悲悯的心态。’”

    陆全分析:“那次奴隶大起义,强烈吸引了渴望解放的奴隶们。各庄奴隶都起来反抗或纷纷逃亡。然而惨遭镇压、杀戮,大批死亡。于是,马头们急缺劳动力。有武力的奴隶主派打手,去境外强行捆绑人。但是,独飞豹抓人为奴的时代变化了:近年来,境外的农民不是随便可以捆到的。派出去强行捆人为奴的大娃子,多是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原因是:

    地主为了保证收租,不但不愿有劳动力的佃户被捆绑走,反而像捕捉野兽似的有乐趣:将前来强捆绑人的大娃子逮住,缴得武器,搜尽身上的‘油水’,押回庄园,然后卖壮丁或转卖为奴隶。如果不能逮住就当场击毙,也可缴获枪弹、搜得身上的钱财。所以,地主的武装,非常乐于猎取奴隶主派出来的大娃子。

    多数奴隶主便不敢派大娃子,以免‘赵巧送干柴,入火无回来’。只得在奴隶市场买奴隶;最愿意买人贩子在山外捆绑、诈骗来的‘新货’。我(陆全)被押到奴隶市场那天,这种人有三百来个,都很年青。又因是刚沦为奴隶的‘新鲜货’,尤其是各庄急需的缺俏品,所以行情上涨,要价很高,平均单价达到了六块光绪银元……”

    黎明月:“啊!一个青年人才值六块光绪银元!”

    六才鸮:“此时光绪银元在华堂又称半开,两个银元为一块,六块即十二个银元。此地此时一块银元值三公斤米。一个奴隶价,最高十块银元(三十公斤米)。而刚刚“齐口”(长大)能出力的一匹马,能卖四十块银元。所以人人都知道:奴隶还不如马的价。更不如白芙蓉怀里抱着的小哈巴狗价高;她在大佛寺抱着小狗玩,给和福说:“我花了一百块(银元),好不容易才买到这个‘袖珍公子’(公狗)。

    原先为奴的‘旧货’,被押在市场出卖的,寥寥无几。因为在这非常时期,‘老奴隶’押来出卖,除了某个庄的奴隶多得过剩;或是庄院破产,要卖奴隶还债而外;一般的若不是老、弱、病、残、孕,就是十分难管的‘刁奴’,很难有买主光顾、‘问津’。所以,被押出来卖的奴隶,尤其是‘年老奴隶’,事先总要被粉饰一番,搞出‘卖样’。狼鸷鸟当着松干的面,得意洋洋说:‘松干是纯粹的新品’!不能让这头千里驹一般的上乘货平价、便卖;起码得高出三倍价出售才行。我深信有人买他。’松干英俊、健壮,本来就有十分‘卖样’,并不需要装饰;被押来市场,简直与众不同;刚进场,就被七、八个买主盯住。几个经纪人(掮客,华堂人叫“拉皮条”的人)的眼球也落在了他身上。

    李绿婵进场时,只见买主们站在“双木夹栏”前,隔着碗口粗的楠竹横杆,对着那个背后竖杆标牌为“松干”的青年,进行品头论足。看那一个:

    身高、脑壳大的肥胖买主,伸出两手,使力按着陆全双肩,“嗨哧”一声,肥胖的身躯往上一纵,双手往下一压;他那一具准有百把公斤的rou体,全部压在“松干”肩上,在上面使劲往下狠狠地沉了两下,下意识要把“松干”压垮;“使好货当场变成孬货”,以便出卖主的“洋相”。

    陆全好像松树桩,一个人他身上,他如像扛一只猫似的,纹丝不动。

    那大脑壳“肥汉”接着又狠狠一推,身子朝后跳下地来。

    陆全还是“稳如栽桩”,凝固般毫不动摇。

    那肥大汉,像做生意的“媒子”(皮条客、掮客)似的,说:“赫赫!我在他身上,像丁丁猫(蜻蜓)叮竹竿一样,他动都不动,真是‘松干’!”

    另一满脸rou粒的中高个说:“我来看看口齿!”伸出两只手,掰开陆全的嘴唇,现出白生生的玉牙。由不得失声赞:“比良种马牙齿还好!”心中说:“赫赫有名的狼家,出卖这么好的牲口,啥子意思不知道。但是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陆全真想一下子咬断他的手腕。但又暗道:“奈何被重镣、钢质手铐锁着,咬了他我自己反遭毒打,还是忍耐一时,什么时候脱了这镣铐再说吧。我记住:这个仇恨一定要报,非消灭这帮恶魔不可!”

    另一个黑汉拍拍陆全胸脯,发出篷篷声音,喝彩:“听这结实声,跟牯牛一样!”

    第四个嘴巴像蛤蟆嘴的买主,将陆全的衣扣解开,现出健美光洁的皮肤。慎重观看他结实的呈现“大条块”的肌rou,用食指将肌rou使力一下、一下地按了一遍,才连连点头:“货倒真是好货!无疪!”

    近章事略

    痛苦一夜泪流干。壮烈投江身挂湾。

    恶徒捆绑戴镣铐;老乡诉说苦极端。

    心怀仇恨拒做活;众脸表情含辛酸。

    买主品评无疪货;少女侠肠市场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