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重整旗鼓(上)
真龙队伍遭到浮冰组织突袭的同一时间。 在密林里穿梭而行的晨曦蓦地驻足而立,眼前的“命运”似早已等待多时的神情姿态,令她内心涌起不安。直到“命运”现身之前,她的精神力量仍捕捉到“命运”的具体方位,并以近乎“捉迷藏”的方式引诱其紧追自己,但此时对方不仅清楚地把握到自己行进的路线,更能先一步拦在前方,说明对方已经不屑于再玩这“捉迷藏”的游戏了。 天空飘落零星小雨,为这近乎黑夜的黄昏,笼罩上一层更为迷蒙迷离的气息。晨曦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量正受到“命运”的封锁,无论是从外边传来的消息,或是从自己发向外边的消息,都被一条无形的枷锁分隔开来。就在这一刻,晨曦凭着敏锐的灵觉感应到危险的降临,她决定出手。 剑芒沿着手掌边缘延伸涨大,形成可穿透任何坚固实质的锥形气团,推向“命运”。随着晨曦不住加速,锥形气团的尖端部分变得更加的尖锐,代表着晨曦的进攻力量逐渐攀上高峰。她一出手便是全力进击,正是拼着让“命运”受伤的代价来换取逃生的机会,她能感觉得到此时的“命运”已经真正成为一个不亚于黑天的存在,是她现在豁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的对手。 “命运”仍如不动山岳一般,眼看晨曦推动剑芒气团不住接近,依然没有任何的动作。然而身处进攻一方的晨曦却清楚的把握到“命运”身上的变化,就在晨曦想要进一步感知这种变化时,“命运”似有所觉般的警觉起来,立即出手反击。一股狂怒至极,又暴虐非常的力量气息从“命运”身上爆发开来,长吼声中,他朝着晨曦锋芒闪现的剑芒气团击出一拳,庞然的力量由拳眼释放,在一瞬间与晨曦的剑芒形成交锋。 “轰”!晨曦整个人在冲击下往后倒飞,回到进攻前的原地,而“命运”则回复至之前沉静的神态,这种诡异的还原,令人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 晨曦吐出一小口鲜血后,终于压下侵入体内的狂怒力量,她终于明白了“命运”能一击迫退自己的原因,也明白了后者所付出的代价,她想到了狂怒海兽,想到了八翼火焰鸟,同时想到了空间波动,这一切的关联已经渐渐被她所把握到了。这一切都是源于进化之门,这拥有能将大多数生物改造,激发潜能力量的时间之门。这里的空间波动,正因为进化之门的力量肆虐而引起,造成的后果便是神秘无名岛范围内的门之生物狂暴化,受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是是八翼火焰鸟。 但“命运”是如何得到进化之门力量的呢?难道这与赋予他本源力量的生命之门有关系吗?晨曦开始慢慢感觉出“命运”及浮冰组织的出现隐隐与时间之门这一复杂的集合有着很大联系。一直以来,晨曦都将“命运”当成一个偶然得知门之领域的存在,并被时间之门所利用的傀儡,他之所以建立浮冰组织,是因时间之门的引诱,要前往门之领域去进行那什么在常人看来飘渺虚无的人类革新。但现在她再不能将“命运”及浮冰组织做如此简单的理解了,她和同伴们都忽略了时间之门的因素,而无论是空间波动或是浮冰组织的存在,都与时间之门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这背后绝对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黑幕,而浮冰组织,极有可能便是连接这巨大黑幕的一个线头。恐怕连浮冰组织要在这神秘无名岛上做的事情,都是这庞大黑幕的一小部分。 如果“命运”知道晨曦能只从这短暂的交锋中便得出这么多的关键信息,定会后悔莫及,不过晨曦也并没有时间来享受这得到重要信息的惊喜,因为“命运”已经向她抛出了等同于最后通牒的条件。 “我曾明言警告过你们真龙不要插手这里的事情,但你们仍是一意孤行,以致于现在自食苦果!晨曦,你仍有一个机会来挽回你那些同伴的性命,只要你答应与我分享时之力的奥秘,我便立即撤去所有包围,放你和你的同伴们离开这座岛屿。” 尽管仍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同伴们遇险的消息时晨曦内心仍是难受不已。时之力是门之使者赖以抑制时间之门和倚之防身战斗的奥义力量,如果晨曦答应了“命运”的要求,无益于自拔虎牙,废去之后与浮冰组织甚至与门之生物交锋的本事。“命运”无论是否以时之力为条件来说服自己投降,他对真龙一方赶尽杀绝的目的是绝不会改变的,因此就算自己答应了他的要求,在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后,仍会掉转枪头来将消灭真龙,他们仍是难逃一死。 无论从自身的层面或从真龙等人整个团队的层面,晨曦都不可能答应“命运”的要求。她能做的,就是先想方法逃脱“命运”,之后再以严厉的手段来对浮冰组织展开最惨烈的报复。不过她仍对余承男等人有信心,她相信同伴们一定有人成功逃出了浮冰组织的包围,否则以“命运”现在的实力,他大可不必现在出来与自己谈条件,而是应该静待最佳时机来偷袭重创自己,让他们所有人再也没有离开神秘无名岛的机会。 “你的答案是什么?”“命运”高声道,声音中透着不耐烦,显然他不愿再多耗时间。 晨曦能感觉得到“命运”的冲动,能在力量上压倒自己,令“命运”生出了狂妄的求胜之心,希望能迅速解决当前的战斗,这更加显现出他所谓的谈条件实际上只是引诱自己放松警惕的诱饵罢了。想到这里,晨曦暗暗戒备。 “你知道我的答案。” “那么我只有亲手杀掉你了。” “我仍要忠告你一句,你妄图得到那些本不属于你的力量,最终只会变成时间之门的傀儡。你自以为是的信心,迟早有一天会教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住口!冥顽不灵的东西,让我先取走你身上的时之力,再看看是谁先付出惨痛的代价!”话音刚落,“命运”早已携带惊人的气势高高跃起,进化之门的狂怒之力,与飘零细雨显得格格不入,只是这种矛盾所带来的观感,已足以令人心生不安,而其中所夹杂的强大力量,更教人难以撄挡。与此同时另一股直击晨曦心灵,可洞察生命虚实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将晨曦所站立之处附近完全包裹,削弱着晨曦的精神力量。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此时的“命运”都稳占上风。 晨曦将自身的感应提升至极限,一览无余地体会着“命运”同时施展两种门之力量所带来的惊人威势。进化之门的力量可以摧毁她的rou体,生命之门的力量可以禁锢她的精神。无论内外“命运”都是全力施为,力求在数招之内杀掉自己。剑芒在手心生出,在时之力的驱动下,剑芒不住闪耀辉光,门之力量虽然厉害,但时之力的特性却能将其克制。时间之门总归是逃不出时间的束缚,它们的力量也是如此,而时之力恰恰可以cao纵时间。 快与慢仿佛无法界定晨曦与“命运”交手时的情况,两人的身影变得时快时慢,他们的移动有时迅速闪电,有时缓若蜗牛。晨曦的剑芒与“命运”的双拳,就在这快慢不定的交锋中展开殊死的搏斗。晨曦的时之力拥有使事物“前进”的特质,即加速时间的流动,这种“加速”破坏了“命运”力量的发挥,造成力量强弱的分散,部分与整体的失调,使得强大的杀招往往失去三分威力,造成的杀伤受限;“命运”虽然慢慢察觉出了时之力的厉害之处,但他本身对这种力量的特性无从入手,因此只能通过不住的提升自身的力量输出,来冲破时之力的束缚。 剑芒消散,拳影暴涨,“命运”得自两大时间之门的力量终于压过晨曦,一拳击中晨曦回拦胸口的剑芒,令后者守势全消。晨曦刹那间拉开与“命运”的距离,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但仍去步不停,加速逃出密林区域,往外围的河流掠去。“命运”自己知自己事,他虽与晨曦互为敌人,但对她的提醒警告之言仍是放在心上,进化之门的力量太过于狂怒霸道,且对他极具诱惑力,一个把握不当,他将会沦为单纯追求力量的傀儡,变成像八翼火焰鸟那样的怪物,因此一番施为后,他必须立即将这股足可改变身体的力量压制下去,这是他控制进化之门力量的唯一方法。要获得击败晨曦,黑天的强大力量,便要付出这诱惑与痛苦并行的代价,“命运”当然心知肚明,但为了实现浮冰组织的远大目标,他一切都可以忍耐。 晨曦这时已经掠至河边,一头扎入河水当中,令自己进入宁静休眠状态的同时缓缓沉入水底。她断绝了耳鼻口眼的一切外在联系,只余留下精神力量的感知,这会使得包括“命运”在内的浮冰组织暂时失去她的踪迹。 只有重新掌握主动,她才能继续下一步行动。 ---------------------------------------------------------------------------- 阴云密布,雨势转大。 两道人影从模糊的雨幕下奔出树林,跑向河岸,他们正是之前与队伍被迫分开来的恩里克和肖平。两人不得不驻足河岸边缘,看着眼前因雨水而变得湍急的河流,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渡河,无益于白费力气,且非常危险,而他们目前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涉足危险。 恩里克一边观看水流缓慢,思索着能否过河的可能性,一边道:“过河是我们找到大家的唯一方法,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只能等雨小些再过去了。”肖平无奈的坐倒地上,一抹脸上雨水道,默然不语。恩里克望向他时,看到的只是一张写满疲惫,情绪低落脸孔。 从昨天傍晚时分直至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恩里克和肖平两人在逆境中坚持着,耐心的等待着寻找同伴们的良机。现在的大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雨水既能冲刷他们留下的气味和痕迹,又能加大敌人对他们的搜查难度,使他们能成功找到敌人薄弱的突破口逃脱出来。浮冰组织不可能会有足够的人手对这片广袤的密林进行细致的搜索,即使是凭借意念战士这样擅长精神力量者的感知,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精心隐藏的恩里克和肖平也并不容易,只要来的不是像“命运”这般级数的高手,以恩里克的棕色龙魂现在的感应能力,仍能利用时间差有效的避开敌人。过河是摆在眼前的难题,只有与同伴们会合,他们两人才能获知最新的情报,同时加大自己生存的本钱,只凭他们两人微薄的力量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强大的敌人,同伴们的失散,生与死的压力,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即使是像肖平这样的战士也难以承受。恩里克理解肖平所承受的,事实上他和肖平一样,和来到这神秘无名岛的其他同伴一样,每个人都明白自己所面临的是多么艰巨的任务,恐惧与危险时常伴随,甚至可能就会在不经意间就发生。恩里克知道自己并不比肖平的身心要强大多少,他多出的只是棕色龙魂这份奇异力量带来的自信,正是这份自信使他比肖平必须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承担更多的压力,如果自己在这里倒下了,那么他和肖平都完了。 “咦!那是什么......”恩里克的目光在河面上捕捉到一个沿河漂流的目标,随着其不住的接近,后者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了。 那是一个人! 肖平木讷的眼神原本只是条件反射的随着恩里克所指的方向望去,没想到却一触即亮。恩里克讶然地望向他时,后者似浑身充满力量似的爬起身来,眼里绽放着一团炽烈的火热,他差点便要跳入河里,幸好恩里克一把拉住了他。 “是少校!卫少校,是卫子秦少校!”肖平用力扯着恩里克紧握自己的手臂,脸上写满了请求。 “你待在这,我去救他。”恩里克连忙跃入河里,游向卫子秦所在的位置,无论结果是什么,他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同伴,那至少可以缓解着他与肖平在这段时间里等待的焦急与焦虑。 卫子秦被救上了岸。他的伤势不轻,但都是体表的切割伤,并没有伤及性命。他很虚弱,但有起有伏的呼吸证明了他顽强的生命力。没有人知道卫子秦遭遇了什么,但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来看,那一定是场残酷的战斗,尤其是在面对浮冰组织这样的敌人时,这场战斗的艰险是可想而知的。 见到卫子秦依然活着,最为欣慰的一定是肖平。尽管肖平曾设想过无数种不好的可能,但卫子秦依然活着仍大大超出他的想象,这让原本已经濒临绝望的他好像找到了一缕破冰而至的阳光。 “恩里克,请你救救卫上校!” 恩里克大力拍了肖平肩膀一记,沉声答道:“我会救他的,不过现在我需要你振作起来。肖平,你必须振作起来!难道你希望卫子秦醒来后见到你这幅窝囊模样吗!” 肖平用力点了点头,希望总是能令人变得坚强,尤其是在绝境之下。 恩里克心忖虽然没能渡河去寻找其他同伴,但遇到卫子秦也算是意外收获,后者一定知道那天他们和其他人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当然更重要的是,肖平振作了起来,现在他再不用分心去多照顾肖平了,一旦卫子秦能恢复过来,他便更有把握与浮冰组织周旋下去。 “来吧,先把卫少校带到之前我们藏身的地方去,待我用龙魂为他治好伤后,我们三人再一起去寻找其他的同伴。” 想到其他的同伴们仍是下落不明,两人刚刚救上卫子秦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恩里克仰头望天,雨滴噼啪作响地拍打在身上,令他的心情越趋复杂,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他害怕卫子秦带来的消息是最坏的那一种可能,那是他绝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 ------------------------------------------------------------------ 看着丽莎安稳地睡着,余承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了下来。 连余承男自己也没有想到,青色龙魂的疗伤能力竟然如此奇异神速。在除去丽莎腿部的弹头后,他以拥有“复苏”特性的青色龙魂为其疗伤,不到一天的时间,青色龙魂便展现出其强大的恢复力量,使得丽莎伤口周边的皮rou重新愈合,这省去了他和星月许多功夫。加上他们当前藏身的土洞温度适宜,比起外边绵绵不绝雨势下带来的湿寒,这里格外温暖,为丽莎的养伤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环境。以这样的情况至多在休养半天,丽莎便能恢复过来。 余承男将自己的外套加到丽莎身上,令她多添一层保暖后,轻轻地朝外退去。丽莎的伤势转好,令他紧张的心情得到一定舒缓,使他能更从容应对眼前的危险境况。现在他必须与星月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当然他也有一些问题要询问星月。 正闭目调息的星月睁开双眼,看着余承男在对面坐下。她冰艳的玉容下透着锐利的锋芒,那是一种智者不惧困难的气质,冷静的同时又兼具着刚强,无论在什么时候,星月都是如此的从容淡定,罕露表情。但尽管如此,余承男仍觉得他与星月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回想起自从启程镇与星月的初会开始,他们两人之间便有合作,有敌对,但不管如何,两人之间都从未有生死之结存在,彼此间与对方也没有恶感。或许老天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和星月注定要在合作与对立这种矛盾的关系下相互理解,相互认识。在真龙的其他伙伴眼中,星月冷酷,智略过人,充满着神秘,但余承男现在感到这些恐怕都只是星月的表面,在这些表面之下,一定是那最真实的星月。谁没有“表面”呢?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表里不一的。 “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星月不悦道。 “啊!”余承男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无论星月是个何等厉害的人,她终究仍是一位女性,对于男女之间的一些行为仍非常敏感,“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星月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丽莎的情况如何?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如要避开浮冰组织的搜索,我们必须另觅它处躲藏,好在这场大雨让我们被发现的风险降低不少。但更重要的是食物问题,我们的口粮所剩不多,即便都给丽莎食用,也仅有两天的分量,需早做准备了。” 余承男对于星月这种凌厉务实的作风已经渐渐接受,他不讨厌星月的这种个性,相反还很佩服,很感激。如果没有星月在他身边协助和出谋划策,他和丽莎绝不可能完好坚持到这个时候。“丽莎好多了,再过半天她应该能完好的恢复行动能力。我现在正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该如何行止。”说到这里时,余承男又补充了一句:“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些问题。” 星月没好气道:“余承男,你好像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似的。”接着缓吁一口气,正容道:“我可以猜到你想要问的大多数问题,但却猜不到你要问的是这些问题中的哪一个。说吧,我知道我们两人之间还是少些秘密更好。” 余承男本以为星月会一口回绝,这样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但没想到星月竟然答应下来。星月似乎并不拒绝他,她愿意与自己谈话,换言之他们两人间的关系确实有所进展。余承男突然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随着他与星月谈话的进展深入,他是否能一窥“表面”之下的星月呢? “我想问的是阿里达事情,如果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他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星月闻言,脸上现出温暖的神情,竟罕有的露出微笑:“阿里达是我的家人。” “什么!”余承男愕然以对,他真没有想到两人间竟会是这样的关系,不确定的试探道:“家人?可你们......咳,我是说这是否太巧合了?” “我们的相貌并不相像,对吗?但我在启程镇遇到阿里达的确是一个巧合,恐怕就像你和薇奇安当时发现阿里达身上拥有白色龙魂那样的巧合。”星月现出回忆的神色,似是在搜寻着与阿里达有关的记忆一般,“我与阿里达,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家人,然而我们的关系又确是家人般的关系。当我寻找到他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是我的家人,而我则必须要保护他,因为那是我欠他的。” 余承男没有说话,他知道星月接下来要对他娓娓道来一个很长的故事,那便是困扰着他和真龙其他同伴的,关于阿里达来历的真相。除去阿里达作为白色龙魂的主人不谈,他的神秘来历一直是真龙无从查知的事情,无论他们用尽何种方法,均没有得到相关的任何信息,而更为奇怪的是,阿里达对于幼年时的记忆非常模糊,他记忆里最惨痛的一段,便是失去双亲的那场事故,而大家为了体谅他的心情,自然不会过多深问其中的缘由。 “你相信自己的父亲会以他的亲生女儿来做为实验的对象吗?”星月望向余承男,以一种近乎冷漠无情的语气淡淡说道,没待余承男回答,她已说出了答案,“我就是那个可怜的女孩,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余承男全身如遭电击,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这一刻他能体会到星月深藏心里的那种痛苦,那是无法宣泄的。当自己的亲人都出卖背叛了你时,你还能做什么?对于一个孩子的星月来说,那种感觉无疑是绝望,无助的。 “作为那个人的私生女,我自一出生开始,便注定要承受着他的忽视,残虐,而当他意识到我身上拥有的异能价值后,我便成为了他最佳的研究对象。是的,从那一刻开始,我再不是作为一个女孩活着,而是作为一个实验体,作为一个实验对象。我的父亲,那个掌管着一家庞大暗影机构的主管负责人,便是专门负责研究我的人,他榨取着我身上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资源,用各种各样你想象不到的方法,对我进行着满足他欲望的实验。” 余承男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的异能,便是你非凡的洞察力,对吗?”阿里达和星月同为拥有非凡感应力的奇异之人,也正因如此,他们分别被白色龙魂与银色龙魂自主选择,成为这两大龙魂的主人。阿里达的感应力,偏向于感知,预知方面,比如可提前预知危险便是阿里达感应异能的显著特点;星月的感应力则偏向于洞察,分析方面,这也成为其智谋出众,事事料敌先机的核心支持。
“你说的很对,正是这种你所说的非凡洞察力,让我成为了这暗影研究机构下的其中一个实验对象。我四岁便被父亲送来这里进行研究,直到七岁时,我方才知道这里已经收容了数以千计的孩童,他们都和我一样,都是通过各自途径被发掘的,具有异能的孩子。你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暗影机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了?” 余承男愤然道:“如能活着离开这神秘无名岛,我会亲手去了结这罪恶之地。” 星月长叹一声道:“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稍稍整理情绪,继续以清晰的口吻述说:“我记得很清楚,我七岁的那年,也正是阿里达出生的那一年。我在封闭室的玻璃窗内,亲眼看到了那对充满着哀怨眼神的夫妇,他们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以充满悔恨,但又因力量弱小而无法反抗的不甘的双手,将自己的孩子送入了研究室中。我可以想象他们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因为就连我和我身边的伙伴们,都对这个可怜婴儿的命运不敢想象。” 余承男身躯一震,失声道:“这孩子就是阿里达?”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阿里达。我和我当时的伙伴们,偷听到了这孩子的奇异之处,他的感知力出奇的强大,那正是那群科学怪人求之不得的研究对象,对他们而言,阿里达这种异能是前所未见的,他们当然狂热的投入到实验和研究当中。” “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做了这样的事情,这些没心没肺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以科学的名义血淋淋的去扼杀一个孩子么!”余承男再也按耐不住,厉声痛骂。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月。有一天,当所有的实验孩童都因强度颇大,次数频繁的实验而折磨得精疲力尽,昏昏欲睡时,一场大火不经意间开始蔓延开来。孩子们绝望地呼喊着,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打开房门的钥匙,也不可能有,只能无助的等待死亡的到来。正当熊熊大火即将将我们吞噬时,房间的大门突然打开,我再一次见到了阿里达的父母。这一次,他们眼里的哀怨换成了坚毅不拔,那是一种神圣的辉光,他们两人,加上一些好心的研究人员,趁着这场大火将封闭孩子们的牢笼尽数打开,大多数人在那一刻获得了短暂的自由,我和一部分的伙伴们,跟着阿里达的父母在夜色下逃出牢笼。我们亡命狂奔,我并不知道其他人后来怎么样了,但我和同伴们跟着这对夫妇度过了几天的安全日子,在那几天里,我们和小阿里达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就是在这时候,我才知道了这个可怜的婴儿名叫阿里达。”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们会分开了呢?”余承男问道。 “这个暗影研究机构涉及到的幕后势力异常复杂庞大,这也是我日后才调查得知的,但对于当时仍是孩子的我们来说,我们能知道什么呢?和阿里达一家逃亡几天后,情况变得险峻起来,暗影机构的追兵紧随其后,随时可能威胁到我们的安全。阿里达的父母深知情况危急,将我们分批送走,虽然未来仍是生死未知,但在那一刻分散逃脱的我们躲过了最危急的情况。从那以后,我便与他们一家失去了联系,但我那非凡的洞察能力,却在脑海里深深印下了他们一家的记忆。” “后来,我和一些伙伴们在社会上艰难求存,有好心人收养了我们,我们也顺势改头换面,过上了新的生活,暗影机构的人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我们,因此我们仍时时小心翼翼,在磨砺自己异能的同时,也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因为这些疯子们的搜捕是永不会停歇的,我们只是暂时安全了。再后来,便是巨兽危机的爆发,我在因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银色龙魂的力量,而黑天也因此找到了我。在加入暗龙后,我曾利用暗龙的力量来对暗影研究机构进行调查,知道他们早于巨兽危机发生的几年前便被搜查关闭,但相关人员及其内部的资料则全数被隐秘处理,我的父亲也销声匿迹,不过从我综合的大多数情报分析来看,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余承男道:“你与阿里达的初次接触,应是在启程镇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认出他的呢?” “除了龙魂之间的相互吸引感知外,我之前洞察异能对其父母及从阿里达本人处捕捉到的信息也成为我判断他身份的根据。但这种感觉怎么会错呢?他的异能,气息,特征,都存在我的脑海记忆里,当我一见到他时,我便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婴儿。当启程镇的事情结束后,我曾调查阿里达在当地的成长情况,经过抽丝剥茧的推断,我总算大概理清了他们一家后来的情况。阿里达被其父母带来启程镇后,很可能被一种抑制剂限制了自身强大异常的感应能力,这使他在双亲因暗影研究机构造成的事故中被忽视,因此得以存活了下来,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抑制剂的效力也逐渐失效,他的感应力才又渐渐回复过来。不过他对六岁之前的记忆全无印象,不知是因小时被过度实验的原因,抑或是抑制剂的问题,这就不得而知了。阿里达真的有一对好的父母,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也有着这样一对关爱自己的爸爸mama,但这只能永远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自从确认遇到阿里达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真心实意的将他视作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不仅仅是为了报答他父母的救命之恩,也是我心甘情愿,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我和他一样,我们都曾是同一类人。” 余承男尚是首次听到阿里达的身世,没想到他和星月之间竟有这样复杂的关系。星月和阿里达幼年时遭遇的危险与痛苦,是无法用语言简单述说的,这种相似的经历,令他们自然而然的形成了比一般人更为亲密的“姐弟”关系,就像星月所说的那样,正因他们是同一类人,所以在相遇时那种潜藏多时的孤独才会爆发出来,让他们成为了特殊意义上的“家人”。 “阿里达知道这些事情吗?” 星月略带无奈的摇头道:“我还没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再成长些,当我觉得他拥有了足够的承受能力时,我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 余承男不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留在暗龙的原因是什么?” 星月苦笑道:“你们是他最挂心的同伴,即使是在刺杀博莱克时,他仍对你们手下留情,但讽刺的是你们竟不懂他的心。他是为了帮薇奇安报仇,为了杀死袁天涯才留在暗龙的。” “阿里达,这傻小子!”余承男又喜又忧,喜的是阿里达并非真心加入暗龙,忧的是阿里达并不是袁天涯的对手。 星月叹息道:“我曾试过淡化他们两人间的仇恨,但这只是徒劳无功。天涯似乎是放任阿里达而为,而阿里达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死天涯的机会。” 余承男沉声道:“袁天涯放任阿里达?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星月现出困惑的神色:“无论你相信与否,袁天涯是唯一一个我看不透的人。” 余承男恳求道:“星月,请你保护好阿里达,他......他还小。”他话虽没有说全,但相信以星月的聪明一定能领会其中含义。阿里达并非真心实意的为暗龙工作,一旦他对黑天表现出不忠之心,处境将会异常危险,届时只有星月能够帮上他的忙。 “我会保护他的,但也请你帮我个忙,即使你以后见到阿里达,也别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我想在合适的时候亲自对他说明。” “当然,这些事只有你和他说比较合适。”余承男答应下来,又道:“我本想劝你离开暗龙,但不知为何我却无法再开口说下去。” 星月淡淡道:“黑天于我有恩,我是不会离他而去的。更何况,即使我离开了暗龙,你能接受我,但韩梅呢?其他人呢?他们会相信我吗?” 余承男默然无语。星月与韩梅之间夹杂着难以洗清的血仇,当时韩梅的战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了保证摧毁雾都市的能量放大器而倒在了星月的手下,这样的仇恨,绝不是靠余承男的三言两语,甚或是星月简单的离开暗龙便能解决的。动辄甚至会以星月或韩梅一方的死亡而告终。难道这永远是一个无解的仇恨之局吗?余承男感到一阵心痛,他不希望韩梅或星月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但偏偏这又是无法逆转的事情,到时候他会如何做呢?? “我有些累了,你去照看丽莎吧,一个小时后我们在继续商议离开这里后下一步计划。”星月下了逐客令,闭眼回复至原先的调息状态。 余承男知机地离开,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关于阿里达和星月事情,无论是他和星月,都需要暂时的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