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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爱才之心

    赞叹间又是十来招。岳吟霜爱剑成痴,故而对于对于真正的用剑高手必然会倾心相待,此刻他已经全然忘却了眼前这个狂妄的年轻人适才对于自己的轻蔑,转而开始渐渐喜欢上了他的才华。于是他在谢劲松每一轮攻势之后都会适时给予几招反击,以期激他将自己的本领尽数施展出来。

    半个时辰的光景转眼已过,此时日头已然偏西,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天色便要黑下来。在场所有之人皆是从黎明便聚集在了此地,欢呼了这大半天的时间这辛劳的程度并不亚于场中的这几位才俊。北辰看出了众人的疲惫,急忙唤来几位侍者代为传话,不一会儿只见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地席地而坐。

    不知不觉,岳吟霜已然与谢劲松又拆了二十来招。谢劲松受了岳吟霜的刺激此刻已然显得有些癫狂,剑招的速度更是比平日里快了许多。岳吟霜心里一个劲地叫好,赞叹这是自己学艺三年来所经历的最畅快的一次对决。

    此刻方展图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只见他轻摇折扇的右手停在胸口,那折扇依旧打开着,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场内两人的一举一动。

    “好可怕的家伙!”方展图忍不住低声道,“如果这第一轮是我与这小子比拼,恐怕十有八九我只有落败的份了!嗯……恐怕就是二哥也未必……”

    说着话方展图回头看了看台阶之上,只见一层浓重的阴翳已完全笼罩在了林落尘的脸上,僵直的身子,惊愕的神情无一不在表示着与方展图一样的观点。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漫天的星斗在夜空中闪烁。

    在神坛之上北辰的身后,乃是一个巨大的铜鼎,铜鼎中飘浮着一面闪闪放光的神镜,此刻只见那镜子随着夜色的朦胧渐渐地放射出柔和的光茫,远远望去就如同天际的皓月一般。

    片刻的工夫,那七座环岛中心的祭坛之上铜鼎之中的神镜也次第辉亮了起来,整个天心岛被笼罩在了一片安宁祥和的静谧之中。

    那神镜便是来自昆仑用以镇守四方的灵物,每当夜色降临它们如同明月一般的时刻,整个天人一族都会各自向着距离自己最为切近的光芒凝神祷祝。

    此刻,银辉已然遍洒,北辰率先站起回转向着神坛上的神镜双手合在胸前。坐在地上的族人也纷纷起立面朝神坛的方向默默祷祝开来。

    谢劲松与岳吟霜已然斗了百余合,颇是有些疲劳。岳吟霜见他的眼角从刚才开始便不断的瞟着神坛的方向,便已明白了他的心思。

    这会儿见众人纷纷朝向了神坛他急忙虚晃一剑跳出圈外,并不做任何手势就将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一副全然没有防备的姿态转身面向了神坛。谢劲松此刻一招还未使完,突然就见着这般千载难逢的良机急忙不假思索一剑向着岳吟霜的后心而去。

    方展图与林落尘虽然也在祷祝,不过他俩的心思却依旧记挂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故而两人始终微微侧着身子眼角不住地瞟向场中。祷祝的人群眼见剑尖距离岳吟霜的后心越来越近,都不禁捏了把汗,只是因为在这极为神圣的时刻没有人敢于随意去破坏这份祥和。

    方展图与林落尘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莫说两人此刻同样没有转身的可能,便是在适才观战之时想要在那么远的距离援助自己的大哥也是力不从心。

    突然就听得“当”的一声响,后头传来了一记佩剑落地的声响,只见谢劲松已然站在了岳吟霜的身旁,双手合在胸前瞑目祷祝起来。

    岳吟霜脸上的神情依旧那么安详,落在脚边的谢劲松的那柄佩剑之上并无一丝血迹。两人见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专心地祷祝起来。

    安宁持续了约有一炷香的工夫,北辰回过身子冲着族人一摆手重又回到了座位上,族人们也再次纷纷席地而坐。

    岳吟霜睁开眼睛,并不转头,笑着对一旁的谢劲松道:“只消再往前三寸,你的佩剑便可穿破我的心脏,为何要停手呢?”

    谢劲松依旧保持着沉默并不答话,岳吟霜这时转过了身子瞧见他脸上的神情颇是复杂,含着几分羞愧也带着几分懊悔。岳吟霜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与他交臂而过,弯腰拾起掉落一旁谢劲松的佩剑在手中故意端详了一番:“好剑,的确是把好剑。”

    说罢反手握住将剑柄递了过去,谢劲松愣了愣,伸手去接。岳吟霜当即松了手转身走向借来的那柄长剑,再次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手。

    就在他弯腰的一瞬,方展图与林落尘都是一惊,就见大哥后心外头的衣袍已然被划出了一口子,不过并未瞧见鲜血的痕迹。两人这才明白适才的情景有多么的凶险,更是对于大哥那过人的定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用打了!”谢劲松将佩剑收入鞘中,“我认输!”人群闻言一阵哗然,谢劲松并不理会,上前一步向着岳吟霜抱拳深施一礼,“谢某人今日始知自己的浅薄与狂妄,若有得罪岳师兄之处还望多多原谅!”

    这一下当真连岳吟霜本人都没有能够想到。

    适才那看似危险一记背刺其实对于他而言还是有着足够的应变时间:岳吟霜的衣袍有两层,被刺破的只是外头那一件,因为隔着远林落尘与方展图并没能瞧个真切,而他本人当时也存了一个念头,就要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会在最后关头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杀念:倘若不能,那么在贴身的那件袍子被刺破的瞬间他有足够的身手予以躲闪和还击;而如今他已然将眼前这个变得更加谦卑的年轻人看做了自己兄弟一般。

    “你的剑被我打出了几个豁口,”岳吟霜笑了笑,“我那三弟方展图极善铸剑,待比武大会之后你可将佩剑交予我,我可让他为你做些修补。”

    “这……此等事情岂能劳烦方师兄呢!劲松自幼也喜好些个工匠的活计,还是我自己修补来的好。”虽然口中拒绝不过他的双眼依旧饱含着感激。

    岳吟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叫我一声岳师兄,叫展图一声方师兄,那为你谢师弟修补一下佩剑又有何不可呢?何况这豁口乃是因我起,师弟就不要推辞啦!”

    说罢回过身子冲着人群中借他佩剑的青年一抱拳:“小伙子,多谢你的宝剑,可惜被我打了几个豁口。比武大会后你也可来找我,我会让展图来帮你。”

    那青年闻言激动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连连地摆手,似乎在说:“能把佩剑借给岳大人乃是我的荣幸,岂能再劳烦你为我做这铁匠的工作!”

    岳吟霜点点头,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高声道:“站着别动!”

    “啊?什……”那青年似乎没有听懂,可就在他那个“么”字还没能说出口之时,就听一声宝剑入鞘的声响在腰间响起继而腰带猛地一紧,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那柄长剑已被岳吟霜隔着四十步远的距离给分毫不差地归入了鞘中。

    这一下着实可以令他在以后的日子回想起来感到后怕,毕竟只要偏差分毫的距离就可能被利剑穿腹而过。不过此刻他却跟着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由衷的赞叹声。

    “岳师兄果然好身手,若是换了我恐怕那人的肠子已经在剑尖上随风摇晃了!”谢劲松逗趣地眨了眨眼冲着岳吟霜又抱拳深施一礼,“这天枢使之位非岳师兄莫属,劲松心悦诚服。”

    说罢转身朝着方展图三兄弟的方向走去,来到跟前依次与三人欠身行礼,方展图见他的神情已然变得谦和不少,又见大哥对他的态度已然十分亲近,便也捐弃了之前的成见笑着与他抱拳见礼。

    谢劲松恭恭敬敬地站在了方展图的身旁,一声不吭,微微仰起的脑袋似乎正在凝视着这片静谧祥和的星空。

    洪福又一次来到了神坛边缘,先是对这番夜景抒发了一阵感慨,引得台下又是阵阵哄笑。继而他把话题拉了回来高声道:“这般良辰美景,再打打杀杀的也实在是煞风景。依着我的意思,我看之后的比拼不如留待明天。大伙儿也能好好休息一晚,你们说如何?”

    众人听了并不答话,不过依着他们的心思却也精疲力竭,颇是想要休息,可北辰不说话他们终究是不敢造次。剑灵似乎瞧出了众人的心思,起身来到洪福的身旁冲下面点了点头:“那就明日再比。”

    说罢飘然而去。对于北辰的孤高族人也早已熟悉,此刻倦意已然彻底将他们给击垮,哪还有心思去迁就于他,于是三三两两携手揽腕向着各自的家里走去。

    演武场中七兄弟又聚在了一处,谢劲松孤零零地坐在距离他们七人约有五十步远的地方,依旧仰头看着天空,似乎在数着天上星辰的数目。

    梁墨髯早已令人备下了一大桌酒菜,只不过此刻并没有桌椅,七兄弟只得席地而坐。

    “哈哈!有酒!”吴泰文瞧见一旁的酒坛不由得手舞足蹈,“还是老六最懂我,来来来!快些给我打开!”

    “明天还要比试,今日你可少喝点!”梁墨髯打开泥封为吴泰文倒上一碗酒。

    “嘿!知道知道!”吴泰文说着一把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继而擦了擦嘴高声道:“大哥竟能让那小子……”

    “嘘!你个愣头青,说话小声点!”方展图用扇子一敲吴泰文的脑袋冲角落里的谢劲松努了努嘴。众人偷眼观瞧只见那谢劲松此刻身子靠着一块石头双手枕在脑后,仿佛已经沉沉睡去。吴泰文吐了吐舌头。

    方展图知道吴泰文要说什么,生怕他喝酒之后那大嗓门真个把谢劲松给吵醒,急忙给他的酒碗里倒满酒示意他快喝下,自己则是抢在他前头道:“大哥这是以德服人,你懂不!不过大哥!”方展图说着冲岳吟霜一抱拳,“适才可真是急煞我们兄弟了,那谢劲松真的没有伤到你么?”

    岳吟霜摇了摇头,背身让他们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并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适才的经过,兄弟几人见了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岳吟霜看了一眼谢劲松冲方展图,吴泰文于叶辰黝道:“明天也不知道是你们中的哪两个会与谢师弟对阵。”

    “哈!今天拜大哥所赐!”吴泰文兴高采烈地道,“那小子的招数我们全看到了,明天定然不会让大哥失望,一定要好好地……”

    说着说着他突然间大哥的脸上微微有些变色,心里“咯噔”一下,今天他已然因为自己的鲁莽险些牵连了林落尘,被训斥了一番后多少有了一些收敛,此刻见着大哥的神情显然是自己又有哪句话说的不对,他急忙回头瞟了方展图一眼,那意思是“大哥怎么了?”

    方展图会意地点点头,摇着折扇笑道:“谢师弟……大哥已然将谢劲松视作我们自己人了么?”

    “啊!对啊!我怎么就没察觉呢!”吴泰文一拍脑袋,“大哥,老三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你你你……你不会真的要把那小子当成自己人吧!”说着一指旁边的梁墨髯,“你这样让老六情何以堪呢!”

    梁墨髯经历了这多半天的愤懑此刻已经变得颇是坦然,起先他颇是自怨自艾,哀怨自己时运不济,因为若是当真依靠能耐理应是老七仇胜云被先行淘汰。不过渐渐他也有些开始认命,不再去多争辩什么。此刻听得老四提及他的伤心事倒是呵呵一乐:“有劳四哥挂心,我已经无碍了!”

    “什么无碍,你看你,全写在脸上了,还无碍无碍的!”

    “真的没事了,四哥!你若是真的心疼兄弟等明天大会结束了再请我好好喝上一回,咱俩不醉不归,如何?”

    “这还用你说么!”说着回头看了看众人,“明天比武大会后的这顿酒宴算在我头上了!二哥,你不喝酒吃饭总该来吧!兄弟今天多有得罪,来来来,今天我就先沾着老六的光!”说罢倒了两碗酒,“二哥,我知道你不喝酒,你若是原谅小弟今日的鲁莽就说一声,你的这碗酒小弟代你喝了,如何。我是个粗人,脾气直,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二哥!小弟给你赔罪了!”说着冲林落尘一抱拳就要施礼。

    林落尘赶忙一把抓住笑了笑:“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所幸有惊无险便是了。明天这酒宴我一定来!”

    “这才是二哥么!好了,说定了说定了!”说罢吴泰文将面前的两碗酒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摸着嘴巴大笑着,“好酒!好酒啊!嘿嘿,对了大哥,说真的,你真准备拿那小子当自己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