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寒铁冰针
晋疏影虚弱一笑,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师叔已经替我包扎过伤口了!” 贺白微怔,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晋疏影这才察觉贺白的异样,于是轻声对傅千宇请求道:“师叔,既然贺白过来了,那就让我和她一起回去吧,你放心,我现在浑身都是力气。” 傅千宇无奈的将晋疏影放下,他的柔情只不对晋疏影一人吝啬,见到贺白,他的神色回复冰冷,话也不愿多说。 “那你们小心。”傅千宇从袖袍中拿出几颗丹药递给晋疏影。 晋疏影微笑答谢后,跟着贺白转身,后方却传来傅千宇的温柔嘱咐:“下次万不可如此拼命,有什么事情记得过来找我!” 晋疏影莞尔一笑,咧开的嘴唇恢复几分红润:“知道了师叔,今日多谢师叔相救。” 傅千宇轻轻点了点头,随即静默无声的转过身子浮在空中。 晋疏影将目光收回,却见贺白的眼睛被傅千宇悠然的身影紧紧栓住,她的眼神怯怯的,宛如一只安静的白兔。 晋疏影有些头晕,竟没察觉到贺白眼里的一丝幽怨。 “疏影,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疼不疼?”贺白很快回过神来,望着晋疏影苍白无力的脸,她的心不由揪在一起。 晋疏影的手虽然毫无知觉,但脑袋却是嗡嗡作响,流了那么多血啊!想想都心疼,不知这要怎么补才能补回来。 “方才盗剑之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她下手狠毒,不知使了什么暗器,不论我如何躲闪还是被她所伤,疼死我了!” 提起那个黑衣人晋疏影便不自觉的咬牙切齿,同时心下又格外郁闷,从前都是她克别人,如今却屡屡受到重创。 不过对着法术如此强劲的高人,就算她出言诅咒,怕是也不能捍动那人一分一毫吧! 贺白满脸担忧:“你看清那人是谁了吗?她为什么要盗剑?” 晋疏影蹙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知道,她法术太高,就连千宇师叔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谁。” 说到傅千宇,贺白的身子微微震颤,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在晋疏影及时洞察了贺白的心思,连忙解释道:“师叔是察觉山中有打斗才前来相救的,你千万别误会。” 贺白淡淡一笑,她不曾误会晋疏影和傅千宇,只是单纯的感到羡慕,羡慕晋疏影可以被傅千宇拥入怀中,羡慕傅千宇愿意与晋疏影说上一句话。 而她呢,上山十几年还是外门弟子,怕是傅千宇从来不会正眼看上她一眼吧! “我怎么会误会你们呢,疏影,我资质太差,白瞎了师叔当日带我上山的一片苦心,你说他还会记得我吗?”贺白声音沮丧,眼睛也低低的闪烁不停。 晋疏影吃力的扬起嘴角:“他当然记得你啦,只不过师叔性子冷淡,大家都知道他不爱说话,所以你不用气馁。” 贺白这才抬起头来,杏眼发亮,片刻过后又敲着自己的脑袋:“哎呀,你看我只顾着自己的事情,都忘了赶紧扶你回去歇息!” 说罢便挽着晋疏影未受伤的那只手,慢步往回走。 两人回房后,晋疏影再不敢将月影剑随意放在储物匣里,她有气无力地对着月影剑手握剑诀,那剑立刻化作一条细绳,紧紧缠绕在晋疏影的手腕上。 贺白帮衬着晋疏影脱下血迹斑斑的衣裙,整理衣物时,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到地上,敲打出清脆的响声。 贺白好奇地捡起那闪闪发亮的细小物件,对晋疏影惊呼道:“疏影,你快看这是什么东西?” 晋疏影凑过来一看,贺白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一朵短细的寒铁之花,那花儿的细茎晶莹剔透,上面镶着七朵花瓣,每一朵花瓣皆是不一样的色彩。 花瓣的缝隙中还残留着晋疏影的血迹,那根寒铁冰针看似像簪花一般细小不起眼,一经施法后便锋利无穷。 晋疏影怔怔的望着这根细细的寒铁冰针,惊觉自己就是被此物所伤,看来那黑衣人是不打算要晋疏影的性命,否则以她的法术,晋疏影早就被一针封喉了。 “这是黑衣人的暗器,刚才我就是被这东西割伤的,黑衣人一共投了四根寒铁冰针,想不到有一根居然藏在我的衣裙之中。” 晋疏影心底一凉,自己居然惹上了一个如此麻烦的对手! 贺白的脸也霍然煞白:“到底是什么人下手如此狠毒?” 晋疏影怔了许久,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低眸注视着手腕上水一般的细绳,将寒铁冰针收起来,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没事,折腾了这么久,我们赶紧歇息吧,你明天还得出去练功呢!”晋疏影扬起一个微笑,脸上仍然苍白。 贺白摇了摇头:“疏影,你先休息吧,我今晚守着你!” 晋疏影哭笑不得的吐了口气,若是真要发生什么事情,凭贺白的功力也阻挡不了什么,倒可能把她自己的搭了进去。 “贺白jiejie,你就别担心了,黑衣人被千宇师叔打伤了,短时间里不会再来害人的!”晋疏影把烛火吹熄了,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贺白不再多加言语,只是后半夜她的双目始终在黑暗之中圆圆的睁着,不敢多眨一下眼睛。 晋疏影静静躺着,目光紧盯房梁,细细思索了许久也未解开心里的谜团。 傅千宇的丹药倒也神奇,这一夜晋疏影的伤口清凉,不曾发出过任何痛楚,只是即便如此,晋疏影仍然彻夜难眠。 她忽然有些怕了,早在两年前仙法比试过后,她被发配到散魂谷中面壁思过时她就略微胆寒,如今想到明处暗处都有人要害她,恐惧更是如同融化的冰雪,寒意丛生。 阴谋仿佛无处可躲,防不胜防,晋疏影在山中待了两年多,她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也渐渐学了些手段。 但宇宙天地为鉴,日月星尘为证,晋疏影的初心从未发生过改变,她不喜欢恩怨纷争,唯一的执念便是成为陆初寒的妻子。 然而这个愿望,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听不见贺白轻微喘息时发出的鼻音,便知贺白固执的不肯睡觉,晋疏影也不再客套,于是和贺白聊起天来。 “贺白,你这么坚持的要成为门内弟子是为了什么?” 贺白轻声叹息,良久,才低低道:“为了让傅师叔多看我一眼,只有我进入门内,才真正离他更近一些。”
晋疏影心中一颤,贺白又回问道:“那你呢?我知道你不喜欢学法术,你留下来只是为了你的初寒哥哥吗?” 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只有晋疏影知道自己的脸上荡漾着一抹憧憬的微笑,轻声道:“是啊,只是为了他。” 若不是为了他,凭着晋疏影的性子早就带着月影剑偷偷下山了,天涯海角,管它有没有人找她找得焦头烂额,浩劫纷争,她也没功夫去想月影剑和天下苍生到底有什么关联。 哪怕只身一人,她也只想活得简单,可是为什么,这世上偏偏有一个人叫陆初寒?这个人又为什么悄无声息的偷走了她的心? 天色渐次灰白,房里仍然飘荡着几缕幽幽的叹息声。 直到次日清晨,晋疏影才沉沉的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贺白已经出门去了,晋疏影抬起胳膊,尖锐的酸痛瞬间穿透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晋疏影一手按着伤口,低着头瞥了一眼白色布条下渗出的血水,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情不自禁的尖叫一声:“疼死啦!” 桌上还剩几粒傅千宇赠予她的丹药,晋疏影合着水服下一颗后,伤口的痛楚才渐渐减轻。 天生闲不住的晋疏影在房里待了一个早晨,便百无聊赖的踱来踱去,却又不敢贸然出门,怕被人发现了她的伤口。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鸟鸣,晋疏影走到窗前,望见青雀正欢快的拍打着翅膀,嘴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小青,你怎么过来了?”晋疏影看着体型逐渐增大的青雀,心想苑灵修最近一定在天波峰降伏了不少妖兽。 青雀在窗前扑着翅膀焦虑的旋转了几圈,晋疏影以为出了什么事,却见青雀轻悠的向下滑落。 顺着青雀飞行的轨迹,晋疏影看见的不是青雀的主人苑灵修,而是微微仰头的陆初寒。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的嘴唇显得格外红润,几缕发丝被微风轻轻抬起,他的目光比风还柔和。 “初寒哥哥!”晋疏影扬起没受伤的手对着陆初寒一阵猛挥。 陆初寒微微而笑,随即缓缓转身,他料定了晋疏影会马不停蹄的从阁楼上冲下来,不论她心中有什么秘密。 晋疏影果真一遛烟的冲到陆初寒身边,她将自己的伤势伪装得很好,分毫没有暴露她的右手手臂被包扎得臃肿。 “初寒哥哥,你怎么和小青在一起啦?”晋疏影活像个陆初寒的跟屁虫。 陆初寒回过头,目光悠然,嘴角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笑:“灵修那小子现在正在天波峰大战妖兽,我就带着小青先下来了。” 陆初寒的话语很少像今日一般轻松,晋疏影听后只觉如沐春风。 “那臭小子一定被妖兽打得很惨,哈哈!”晋疏影眼睛弯弯的注视着陆初寒那张无瑕的面孔,心中晴空万里。 陆初寒的笑容忽然比晋疏影还要柔和,他的眼睛弯得如同新月,灰黑的瞳仁熠熠生辉,他对着晋疏影轻轻点头,心中忧虑的却是其它。 不知眼前强装轻松的晋疏影,伤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