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阴影的背面
时间大约为子夜两点,居中那一顶帐篷里依旧亮着灯,将一道剪影投射在帐篷上,帐篷的门帘并没有放下,而是高高撩起,从外就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场景。>≥里面不大,只有十几个平米,中间摆着一张行军床,一个人披着连帽斗篷坐在床上,背对门帘,正伏在一张矮桌上奋笔疾书。 这一顶,就是唐佳-菲米伯爵的帐篷。 写着写着,伯爵大人的笔一顿,端起手边的杯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嘟囔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茶都馊了。” 说罢,他右手向后一勾,满满一杯茶水向后泼了出去。 安静片刻后,伯爵大人写了几个字,把笔放在墨水瓶里蘸了蘸,又不乐意了。 “这什么墨水?怎么会蘸不上。”抱怨完,那瓶墨水又被他向身后飞了出去。墨汁泼洒一大片,染了满墙,不过奇怪的是,有两点墨渍竟然悬在了半空中,停了一秒方才消失不见。 洒出墨水后,伯爵大人忽然狂躁起来,他开始胡乱向身后丢东西,先是羽毛笔,紧接着是记事本,到最后,他竟然从行军床下拖出个装满黑水的大洗脚盆,抡圆了向后就泼。 哗啦啦! 大水对着门帘泼了过去,刚飞到半路,凭空显出一道身影,被洗脚水浇了个满头满脸。 此人,正是刚才消失的那位“民兵”。 他这时浑身湿透,也没法潜行,索性看着正背对自己胡乱翻找的伯爵大人,冷冷说道:“你是怎么现我的?” “嗯嗯,自己看。”伯爵头都不抬,指了指他脚下,继续在床底下胡乱摸索,嘴里嘟嘟囔囔着,“我的痰盂哪去了?刚才还在这来的……” “民兵”低头看了一眼,顿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对方显然早有防备,在帐篷外撒了石灰,他走的每一步脚印都清清楚楚。 按说作为刺客,一旦败露就该立刻撤退,可他却不甘心就此离去。一来是因为这次的刺杀任务很重要,二来据情报显示,这里只有唐佳_菲米一位高手,根本就拦不住他这个三阶盗贼。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赶来,这么近的距离,他有把握瞬间将唐佳-菲米置于死地!转念间他的手已摸到腰上,握住了匕。 “找到了!”伯爵大人兴奋的喊了一声,掀开风帽站了起来,露出一张独特的脸,还有他捧在胸前的痰盂。 这哪里是唐佳-菲米,分明就是程晓天! “你不是……”刺客失声惊呼,喊一半闭上了嘴,事情很明显,自己彻底掉进了圈套中,对方既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再不走就危险了。 其实他判断错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举动,程晓天邪邪一笑,抱着痰盂兜头浇了过来,吓得他魂飞魄散,不由自主抱着头出了凄厉的尖叫。 这一盆“水”……太恐怖了。 一般剑法练到极致境界,可以做到舞动起来泼水不进,比如程晓天,可那是在拉开架势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事出突然他也很难做到,至于这位三阶盗贼,那是想都不要想。如果他会法术的话,还可以顶个盾什么的挡一挡,不过好像没听说过哪个盗贼会法术的。 哗啦啦! 迎头又是一浇,刺客再度湿透,他稍稍感应了下,浇下来的液体虽然粘稠,却并不是想象中的玩意,到更像是…… “油!”刺客心头大骇。 “恭喜你,答对了。”程晓天笑咪咪赞道,赞完手指一弹,一点火星飞了过去。 刺客的瞳孔倒映着那点火星,开始扩散,颤抖着吐出一个字:“不……” 轰隆隆! 菲米伯爵的帐篷垮塌,一个“火人”跌跌撞撞冲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不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他身后剑光一闪,帐篷尚未落地就被剖开,程晓天仗剑走了出来。 忽然,围绕着这顶帐篷,黑夜里亮起了无数根火把,将这一片照得透亮。“火人”在地上一番剧烈翻滚,终于扑熄了身上大火,看到的却是更绝望的场景。 好几百民兵将他团团围在当中,领头者正是他要刺杀的目标——唐佳-菲米伯爵。 盗贼是用来暗杀的职业,正面作战能力并不很强,这么多人,就算他状态完好也死定了,何况现在已被烧得遍体鳞伤。潜行术无法再施展,疾跑更不可能,他连呼吸都剧痛难当,显然是高温灼伤了肺。 “说出幕后主使者,我给你个痛快。”程晓天淡淡说道。 “呵呵呵呵!”被烧得乌漆墨黑的刺客忽然阴阴笑了,伴随着拉风箱一般的胸音,仿佛这是天大的笑话。紧接着他不顾剧痛,越笑越张狂,到最后变成仰天大笑。 程晓天眉头皱了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中法诀一捏,身形闪到刺客面前,举剑对着他口中就刺。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云通剑刚扎进刺客的嘴里,刺客咽喉先是出一声哽咽,紧接着一道蓝汪汪的火柱喷了出来,直冲程晓天面们。程晓天左手飞快的画了道土符,挡住火柱赶紧飞退,虽未被烧到,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火柱热量并不高,可带着一股阴邪之气,显然是某种歹毒之物。
火柱只维持了几秒钟,刺客哀鸣倒地,再无声息,显然已经死透了。看着萎缩僵硬的尸体,程晓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尸体内竟无丝毫灵魂。 “子爵阁下,不用看了,刚才那是灵魂火,他的灵魂已经被烧尽了。”菲米伯爵面色阴郁说道。 一旦败露,立刻自戕,并且连自己的灵魂都一并毁灭,这份狠辣决绝,听得程晓天毛骨悚然。这刺客究竟隶属于什么组织?行事作风竟然无情到了这一步! “阁下,请跟我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菲米伯爵招了招手,说完自顾走向哨兵岭山脚,程晓天略一思索跟了上去。 山脚下,鸿沟边,菲米伯爵挥退了附近站岗的民兵,四下一片寂静。 半晌后,菲米子爵神情萧瑟问道:“不知子爵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军情七处这个组织?” 大名鼎鼎的暴风城军情七处,程晓天以前也有所耳闻,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多有荒诞不实之处,“难道他就是军情七处的刺客?” 菲米伯爵点了点头,道:“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刺客,凡妮莎就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才找来两个朋友一起保护我。我甚至怀疑,贾米尔他们都是军情七处的棋子。” 程晓天不住点头,这些老贵族能一代代屹立不倒,果然有过人之处,这份政#治嗅觉令人惊叹。 “那么,你准备怎么应对?”程晓天想了想问道。 “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把那些家伙怎么样,说出去民众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我是个诬陷忠良的jian佞。”唐佳-菲米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最终还是唐佳-菲米用爽朗的笑打破了沉默,道:“西部荒野的祸患被我们困住了,这是天大的胜利,只需把他们连根铲除,这一片土地就将恢复安宁,和这比起来,其他的都是小事。” “可是……”程晓天话未说完,被唐佳-菲米抬手打断。 “您是一位勇士,同时又充满了智慧,不过作为长者,我还是想送您一句话。”唐佳-菲米看着程晓天的眼睛,忽然笑了,“阴谋是个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它可以帮你杀人,甚至会在某个时间点占上风,可终究,还是会失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