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毁灭
在那蓝色小瓶破碎的瞬间,瓶内的液体急剧气化,一团蓝灰色的烟雾猛然自地面腾起。 黑衣暴徒暗道不好,立刻屏住呼吸,一个鱼跃翻滚闪到了通往后院的落地窗边。他的反应已经算得上迅速,但还是吸入了些许迷烟,那感觉就像醉酒一般强,烈的眩晕感不断上涌,平衡能力与反应能力急剧下降,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迷烟并不致命,本是贝拉用来脱身的小道具。超强的挥发性既是它的优点也是它的缺点,倘若没有在第一时间将目标迷倒,这烟雾便很难维持效力。 黑衣暴徒吸入的迷烟本就很少,再加上他曾经受过反刑讯训练,懂得运用意志力抵抗化学试剂,所以他仍保留着一定的战斗状态。他本想借着迷烟隐住身形,以便退入后院实施缓兵之计,却不料对方竟然戴着简易防毒面具向他冲了过来。 这不合常理的行为让暴徒大感意外,他强打精神开了一枪,却射向了视野中的层层虚影。等他再想射击时,对方已然杀到了近前。 阿雅用一记摆腿卸掉了黑衣暴徒的武器,接着就要提枪指向黑衣暴徒的头部形成挟持态势。 黑衣暴徒体内的迷烟正值效力的顶峰,眼前的事物都像是带着残影,但他凭借着数万次的练习经验竟还是擒住了阿雅手中枪支的滑套。 阿雅懂得那空手夺枪的套路,未等黑衣暴徒动作成型,她便甩手将手枪夺向一边。混乱中,阿雅失手开了一枪,可枪口早被撩向一边,没有构成任何威胁。阿雅自知这样的争夺毫无胜算,便干脆将手中的枪弃在地上,并一脚踢将其出了视线。之后她自包中取出了那对指虎与黑衣暴徒缠斗起来。 以黑衣暴徒现在的虚弱状态,在阿雅潮水般的进攻面前,他只有硬挨的份。但他注意到阿雅只是使着一对指虎,便干脆不再躲闪而是专注于格挡。 黑衣暴徒接连卖了几处破绽,换得了一次使用近身招数的机会。他锁住了阿雅的双臂,抱着阿雅一同冲向了那扇通往后院的推拉式落地窗。 哗的一声,两人破窗而出。 暴徒趁势翻滚,一连拉开数米远的距离,之后他勉强起身站稳,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新鲜的空气让他的晕眩稍稍舒缓了些,现在的他至少已经可以勉强接招了。 原本在远处就可以解决的战斗,却非要上前厮杀;无法扣动扳机取人性命,却又要上前与人搏命。这样矛盾的行为就连阿雅自己都觉得可笑。 李止风这边的形势到与阿雅那边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内心矛盾的并非李止风,而是那狼狈跟在身后的白衣暴徒。 李止风本想将两个暴徒引走,为阿雅制造营救申志元的机会,却不料对方仅追来了一人。他利用地形穿梭于各个房间,总与身后的白衣暴徒保持着一段距离。 白衣暴徒意识到自己对这里地形的理解完全跟对方是两个水平。他刚爬上二楼,对方已经顺着扶手返到了楼底,等他跳至楼底,对方又已经跑上楼去。那些在他眼中视为死角的区域,对方都能找到逃生的方法。那些他认为无法通过的缝隙,却通通都为对方开启。 更让白衣暴徒头痛的是那些时不时丢出来的瓶瓶罐罐。一开始他还敢去硬挡,等发现身上冒出白烟的时候,强酸几乎已经烧穿了他的衣裳。 白衣暴徒本想尝试射伤李止风的双腿,但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他稍稍懈怠便会吃亏,微微减速就要跟丢对方,更别说精确瞄准了。而白衣暴徒认为李止风是任务的关键,必须活捉。他虽有一剑封喉的本领,却没有一剑不至封喉的自信。万一打中了对方的大动脉,或者伤到了对方的脏器,那可是功亏一篑。 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李止风与白衣暴徒依然保持着那段距离。只是他渐渐撑不住了,挎包中也仅剩下一盒香粉。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双腿也有了抽筋的迹象。他感觉自己的肺就要炸了,咽喉跟呼吸道也好像要干涸的龟裂开来。 这时,原本在街上等候的第三名暴徒突然堵在了李止风的面前。不过犹豫了半秒的工夫,他便感觉自己的小腿像被烧红的铁棍烙了一下,紧接着撕裂的剧痛就席卷而来。 李止风痛叫了一声便踉跄倒在地上。 反观阿雅这边。 黑衣暴徒与卢比奥那样的市井流氓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虽然他饱受迷烟的影响,可还是封住了阿雅的绝大部分的攻击。而且他的身体状态正在恢复,单从他的出拳力道就能看得出来。 阿雅咒骂着自己的天真,刚才在那毒烟弥漫的一刻,她本能痛快的将弹夹中的子弹打个精光。可她偏偏下不去手。她自认为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可现实并非如她所愿。 一步错,步步错。 因实力悬殊太大,阿雅已经陷入颓势。她明白,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的状态会越来越好,待对方拿到绝杀的机会时,绝对不会像她一样犹豫,考虑别人的生死。
想到这里,阿雅将心一横,决定再次使出杀招。 她不再与黑衣暴徒走位周旋,而是主动引其上前近身搏斗。她不动声色,努力的格挡着对方越来越重的击打。终于,阿雅看中了对方的一次喘息的时机,以虚晃之势引得黑衣暴徒出拳相击。她侧身闪躲,左手推开对方挥来的右臂,右手迅速自挎包中取出了一支无针式注射器,并借着摆手的力道直接向对方的脖颈刺去。 这支药剂是由巴比妥酸盐以及大量麻醉剂、解痉剂调配而成。可以引发急性的呼吸系统麻痹以及肌rou松弛症状,只要达到一定剂量便可在短时间内致人死亡。 阿雅有把握时机的智慧,有穿透防御的技巧,可就是没有杀死对方的决心。她甚至已将注射器的喷口抵在了对方都脖颈,却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按动扳机。 黑衣暴徒再次反败为胜,他卸掉了阿雅手中的针剂,并将其擒拿反剪按倒在地。 “小丫头,不赖啊!明明有两次取我性命的机会,你却都浪费了。可惜,可惜啊!怪就怪你的师傅,空教你一身的本领,却没能给你一颗狠心,到头来却是害你丢掉了性命!”说罢,黑衣男子拾起地上的那支致命药剂,狠狠的扎向了阿雅的后心! 在被擒住的那一刻,阿雅已然放弃了反抗。她将脸埋在地上,如注的眼泪不断的自眼眶涌出,那并不是恐惧的眼泪。这泪水饱含着她对jiejie的忏悔,饱含着着她对贝拉的歉疚,饱含着她对自己的恨。 她,就是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啊!!”阿雅悲鸣了一声,她发现自己竟然哭出了声音。时隔多年,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在哭,而这哭泣恐怕将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表情。 扎向心脏的那一剂药剂似乎开始生效了。疼痛,疲劳,饥饿……这些感觉似乎都在远去,她感觉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已经……结束了吗” 阿雅模糊的听到了似曾相识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看到了地面上向她涌来的汩汩鲜血。紧接着,更为熟悉的声音自她的耳边响起: “有意见就当面直说,我最讨厌那些背地说我坏话的人。我,就是这丫头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