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分针【三】
“啦啦啦,今天的生意,”懒散走在街上的女孩,披肩随着肩膀上下错动蓬松起来。“真是好呢。” 兀自感叹时光荏苒,缩景瞳已经接引了第二个梦体了,或者说是一名可爱的造物主。不明的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恋爱情节在作怪。一点点馋食久远的怀念,来这里的目的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是披肩至少可以告诉自己的是,自己的梦想,以及愿望的实现程度。从另一个角度说,肩上的围裙限制了自己做梦的程度。 整个街道都是蓝幽色的,远离了小镇中心,剩下苦涩的清幽,没有小巷,只有街道上两两三三行人在移动。迎面而来,是一辆巴士,双层结构,淡蓝色的车厢外壳,里边却是白得光洁,不带一点装饰。 今天不急着回家。 脖子上吊坠,左右晃荡。 她想。 那就多散散步吧,眠时的月光很是迷人,算得上是梦界美景之一。除了眠时的月,还有黑塔的【识海】以及梦界的【世界树】。后者是潜意识的最佳体现。作为整个梦界的大脑中枢,【世界树】是很多游人前往的地方。梦界的人口也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据高等研究员们发布的最新消息,梦界的造物者数量仍在稳定增加,看来另一边的世界也在生生不息的发展呢。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找到所谓的另一半,什么时候能够建立自己的家,反正也没有人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不都是随遇而安的态度嘛,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去想这样复杂的事情。 爸爸已经说过,把面包做得好吃,已经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情之一了。 女孩经过街口,冷清街道让她感到幽凉。 噼里啪啦的机械齿轮声由远而近,一只白猫,扭着身躯,穿过街道一侧,瞅着自己。带着全身裸露在外的机械骨骼,一只旋转缩放的瞳孔,后边是苹果一般大小的纸团脑。其余的部分跟正常的猫没什么区别,大概只有尾巴显得比较特立独行——折纸构成的软骨与假毛。 纸团脑?很少有人会这样造物,简直就是复古时期的石刻艺术,还带着一丝蒸汽朋克的味道。 纸团脑里一般都书写着所属造物的特性与行动纲领,复杂一点的还带有特定的神经反射和动作导向机制。她贴近猫的脸庞,觉察到猫脸下方淡淡的烧伤痕迹。猫很乖巧,一点都不慌张,自然让女孩放下心来用手拨开那软毛之下的疤口。 呀!疤口放光。 她吓得倒退一步,披风下意识地裹紧了胸口,眼睛四下张望。 猫有些疑惑,轻轻叫出声来。女孩捂着嘴巴,四下里没人注意到一个女孩的举动,即跟一只猫的有趣互动。 “嘿,你真的好奇怪!” 两只猫眼眯成缝,但女孩觉得它在试图看清自己的想法。正如自己在“那边”所经历的一样,这种动物最古灵精怪了。不论是神话传说还是现实记载,猫都跟“神秘”挂上了勾,死也打不开的心结,都是那些故事害的。嘴里的唾液终于咽下,不知不觉中,注意力竟都在这只猫上。 猫回了一句,纸团脑却转了起来,它也在尽全力打量自己,里里外外,翻来覆去。 “你在思考?” 它默不作声,挨着女孩的脚踝,使女孩蹲下,用手抚摸它的背,简直就是一只为得宠而生的活物,带着自己的小霸道。 “我知道了。” 猫的背,细腻光洁,唯有旺盛毛发让女孩觉得面前造物带有威严与豪放。因为一只动物的身上如果浸泡了太多想象,那么它的主人一定不同寻常。指尖已经感受到,触摸到了深藏在表皮之下,愿望的斑斓。 定了定神,女孩随着猫,迈出脚步,肩上披肩裹得更紧。好凉的感觉,但不是刺骨,而是温柔浸入,一点点渗透到内心的凉意。街灯闪烁,眠时就快结束了。西边的阳光潜伏,冷不丁在划过上空的白鸽身上折射自己身躯。猫抬头看着女孩的下巴,纸团脑愈发急躁,滴溜溜转个不停。 “还有多远?” 猫竖起尾巴,看向右边,久久不动弹,失态,冥想。【梦的象征表现中,右代表正义,婚姻与跟妓女****】 她身处被房屋包裹而起的街道中央,冷清的一个人,孤单,无助。无数窗户散落出纸张,洋洋洒洒,不同年代,各种样式的钢笔从窗户中跳出,落到地面上,扎向地面,将身体里仅存不多墨水注入大地肌肤。纸张塞满了女孩视野每一处,构成一本慵懒的书,任凭着陌生人伸手接住,也不会祈求任何人细细研读。
猫已经不见了。 白十字搀扶着黑十字,从墙上张开的裂缝中走出。 砖墙静默合拢,无痕的演出,落幕。 眼睛终于松弛,紧张结束。 “来自圣地,借修普诺斯之言,请求帮助,与怜悯。”对方低着脑袋,白色长发掩盖了整张脸,那是害羞的另类表现? “我们受到进攻,”终于抬起脑袋,菲尔德面不改色,心里炸开了锅。“请求收留,来自梦典。” 梦典! “这些书页,记载我身为《梦典》的一小部分,关键,信息。”终于说不出话了,嘴角耷拉,回过身,显出白皙背部上,血红的印章。“这是,白十字,我的表达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两人瘫软在一起,黑十字勉强俯身,嘴里的血延伸而出,沿着石板缝的脉络,生长开来。视线是模糊的,白十字的背部上已经凋零的术式,只剩下那醒目,单调的纹身。这终究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我只想将它撕下,纹上一只会笑的猫。 “感激不尽。” 菲尔德侧目,看到黑十字的手怪异凹陷进自己的胸口,害怕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的路程,他们避开人群视线,没入镇子最不起眼的小巷,一路上默不作声,只有风箱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简直就是对耳朵的酷刑,一种另类的寂寞。 而能够打破这种氛围的,大概是黑白十字身上被菲尔德造出的白色围裙和厨师服。 而原先潜伏阳光已经出壳,也已经张开翅膀,再一次掀开,眠时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