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想时【六】
大型横帆船环绕白龙的身躯,华尔兹的优美。 实验室基地的双翼有力,生命力的不屈。 炮弹在高空中连成一片片的光幕,亮如白昼的火光,一次次揭开白龙的昏暗身躯,放在了光明中,给予巨响的粗暴撞击。 扭曲成S形的白龙摆动尾部,尾翼上扬,即提供升力,也提供暴力的美学理论。位于横帆船头部的数据库看着一艘扶摇直上的船头被龙尾轻盈甩碎的光景,碎裂的烟火绽放,心里越发伤感。时心依旧在实验室的内部跳动,一点点让它疯狂,如妖艳的雌性。它在追寻着什么,它自己应该清楚。拥有那颗心脏之后,梦界将以时灵为中心,围绕这颗太阳,一点点旋转,一点点公转,带起整个星系的引力场。 最重要的是,太阳的光辉,会燃尽一切。三定律,将慢慢在它的身上消失殆尽,不论梦典有多伟大,终究难逃一劫。 龙鸣,将周围的一切扭曲进模糊的光线中,色彩被晕染,成了脏兮兮的画布。数据库扶着缆绳,斜下方的炮口按照自己造物的终极理论创造出密度最高的炮火。不论是弹线,还是攻击密度,都无人能及。帆船转过身,离心力让她半跪在甲板上,与时灵的大眼珠子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它飞得太近。 这有些糟糕,我得再重新计算一次攻击距离。 它依旧在靠近,手里船舵转得飞快,可惜逃不过浪的摇摆,被对方咬伤了船头的横帆船摇曳着靠在白龙身上。它的粼片异常的白皙,如星辰一般的皎洁,连伤痕都变得无关紧要。龙须拂过我的头顶,带着风声,嘶出怪异的歌谣。 “能够还给我吗?我需要它。”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造物才不会因此罢休! 另一艘三桅帆船急速冲来,船头上有锥刺一把。 白龙缠上横帆船,如襁褓中的婴儿,任那锥刺捅进横帆船的腹中,碎屑混杂进我的尖叫,被造物的明显缺陷,在此时暴露无遗。 完全地听命,没有自由的战死沙场。 那是刚到黑塔的时光,意识中没有任何相关的概念作为我待在这里的赤诚与觉悟。我是一个完人,也是一个残缺的次品。 “新来的,很害怕吧?” 大叔,黑塔“光驱小屋”前任实验室主任,身后站着缝目鸟,以及另一名来自白塔的小女孩。 “他们是谁?” “它们都是你将来的同伴,朋友,都是值得相信的人。” 我明白梦中的东西,钥匙没有三定律的支撑作为存在依据,这里早已变成火海一片,惨叫连连。 “你好,我,缝目鸟,新晋“梦盘”研究员,下属黑塔数据库的分析研究员。” 她一脸的笑,透出我一脸的慌。 “你好,jiejie,” 新人,来自白塔的她似乎不爱说话,或者说是内心里混杂的些许犹豫和紧张? “我是帮缝目鸟收集数据的新人。” 她而后便说了自己的名字,但我由于偷懒,并没有放在心上。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我的老主顾告诉我,由于只有两个人能够拥有着跟你一样的掌控权,所以我就此作罢,我记得她的样子,就已经足够了。 我不需要概念的名称作为描述物体的途径。 名字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总有人会被自己的名字遗忘,被自己的所作所为铭记,而后者,在被世人铭记之前,名字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从那时起,我开始新任数据库的职责与生活,直到现在。 收集一切梦界能够剥离的“梦的基因”,并贮藏起来,以便揭开黑白塔的历史以及梦界被创造之初的神话。由于研究的这两个目的所在,很多人都为此努力过,收集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基因】,送来这里。它们经过我的手掌,经过我的眼睛,经过我的心,而后静静的躺进实验室的深处,进入永眠。 一副蓝图,勾勒了一幅幅关于梦界的创世神话,浮世绘,从她的脑中缓缓流出,她每天凝望这长得让人无法抗拒的史诗,觉得自己被它吸了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蓝图出现了。” “在哪?” “我的心里。” 我指了指胸口,却又怀疑是不是应该把指头对准自己的脑袋。缝目鸟一脸迷茫地看着我,让我想起以前自己抬头仰望星空时的样子。正是这样的情怀,我才对星空的纯静感到惊讶。于是,我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走上属于我自己的道路。跟现实中的人们一样,生活是中立的,它不偏向于任何一个人,只是在某些时候,它会将自己的眼睛瞥向那些努力散发着光芒的人们,让这些星星,得以作为月亮的陪衬。 我成功得到了蓝图一角,却花了一辈子的时间。 “它很美丽吧?梦界的历史,多姿多彩,变化无常。” 我造出一把卷轴,将它缓缓展开,里边额浮世绘与工笔画勾勒着的正是我的世界,我从那些【基因】中得到的神启。 “的确呢。这也说明我们一直以来的工作都进行得相当顺利啦!” 她摇着脑袋,腰上的梦盘叮当作响,随着心情起伏,梦盘指针晃动不止。 “我想,当下一任数据库到来的时候,我能够将自己的世界,告诉给他们。” “但,没有下一任了。” 我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最后一任,也是,第一任啊。” “为什么?” “数据库从来只有一个人担当,他们都曾勾勒出蓝图的一角,却也只能勾勒出蓝图的一角,随后便发觉这是一件超越了自己寿命,或者说时间的事情。因此,你,才会得到黑塔里所有人的敬重,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有些惭愧呢。”
我从没想过放弃,却也知道她在劝我放弃。 “你之后的人,将会跟随你的脚步,揭开历史的又一脸面,却看不到历史的下一个表情。因为,时代与时间,永远在变,而你,只是站在他们身后的随从。” 我对自己说,对自己看,对自己描摹。 她有些惊讶。 “你不记得了吗?老主顾跟你说过的话。” “抱歉,完全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要做的事情,忘了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哎~那好吧。” 她一蹦一跳地路过光驱小屋前方的广场,仿佛在寻找童年的跳房子,模糊不清的粉笔印记。 时灵恼羞成怒,收缩身躯,绞碎了横帆船,我手持钥匙,轻盈飞过它的牙齿之间,眼睛搜寻龙身上的“锁眼”。 人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 灯塔是路标,指引方向,却不能指引最终的目的地。 下一任数据库的人选站在我的跟前,脸上带着严肃,嘴边挂着哀伤。 我记不清那时候的我是什么表情。 “我还会继续当下去,不需要预备人选。” 新人很是迷惑不解。 “我会自己将蓝图画完,不需要你的帮忙,请回吧。” 对方是来自欧洲的造物者,跟我这名亚洲人相比多了一些棱角。 “你的引者,已经很老了吧?” 我的钥匙,挂在胸前,被他指着,那是心脏的位置。我当初跟缝目鸟介绍蓝图的时候也曾经将手指指向这里,却发觉不妥。我没有理他,那把钥匙是我的引者,我许愿的当天发觉它插在我的门上,而父母都在沉眠。 “请回吧。” 他兴许是被我的自私堵住了,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黑塔。人们议论纷纷,都说我当上了数据库之后中了“梦”的心魔的指引,看不清何为现实。 “请回吧。” 钥匙插入白龙的身躯之上,就在我要转动之时,锁眼卡死了钥匙,龙头扬起,将我甩向三桅帆船的船头。巨大锥刺经过手臂,在我的背上添了一道口子。衣服就这样从肌肤上离去,火光揭开女孩的白皙。 “休想!” 炮火中,白龙身躯缠绕藤状电流,撕开横帆船最后的龙骨结构,以开弓之势向着巨大蝴蝶双翼窜去。它有能力追上“光驱小屋”,之前的时间只是在找我理论罢了。 高度接近三千米,空气稀薄,不像地球的大气边缘,这里依旧是昏黄的日光与云层的交接点。在往上,便是梦区的另外一边,白塔。 白塔的外围区域,准确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