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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真实【终】

    双剑架于黑佛肩膀之上,沉甸甸的重量所产生的“质量”效应将另外的两把剑狠狠插进海妖腹部,黑佛微微弯腰,将肩膀微低,藏青色的血液瞬间涌出,浸染了四把杀器的表面。

    蛇头剧烈颤抖,推开黑佛手臂,一剑被其咬住,火花迸溅在漆黑天幕之中,照亮海妖狰狞面容与骇人伤口。

    幻方在战场中央化作粉末,空间的收缩带起一阵波状颤抖,地面被它带起一层层波纹,由液态转为固态。

    海妖双手撑地,背后蛇头伴随嘹亮嘶鸣疯狂涌动,硬生生将缠于嘴中巨剑咬得粉碎。

    这一过程,在男子的眼中,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他必须做出决断。

    造物的速度,造物的能力,造物的属性,都必须更胜一筹。

    戒指发出灼热光芒,带起她的指尖在空中划过,弯曲弧线变成实体的同时,另一只手以收缩之势对准弧线中央直线。

    那是一把弓。

    女子抢先一步,瞄准佛头微侧之左面,漆黑蛇头的纹皮。

    弓身猛烈收缩,一张一弛,输送强悍动能,箭羽飞出,扎入蛇身之上,立刻引来其它蛇头的争夺。

    “想将“她”拔出?”

    女子会心一笑,见到眼中微光一闪——那是箭羽尾部微光。箭身瞬间缩放为巨大针筒,注射器,介质的传送装置。

    男子惊讶之余,赞叹不止:“象征学派的常用手法?”

    “过奖。”女子躬身,将弓箭再次拉开,身上的哥特长裙蓝黑相间,缎带边缘散发柔和荧光。

    “动动手脚罢了。”男子看清了她的肩章,不但是象征学派的标志,还是意象派的大师级人物——千叶草。

    她是来自中国的造梦者,却让自己这位来自北美的汉子无法自拔的迷上了她。

    果不其然,那枚针筒上上的太极图案正染上美丽的藏青色,一黑一白,夺人眼球的同时不乏自身所蕴含的意境。

    工业级甘油。

    粘稠,却又疏松。

    危险,而又迷人。

    天空上垂下金色铁链,下挂巨大钟锤。

    先前的大钟横立而起,钟锤就位,铁链颤抖的声音与黑佛手中重剑相得益彰,海妖开始冲向大钟所在,却不敌面前飞来的箭羽。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钟面前的海妖身上扎满针管,敲钟的人却迎风而立,悠闲自得。

    黑佛四臂呈锁喉状稳住海妖头颅,蛇头乱窜之时,敲钟人拉动钟锤上方流云形把手。

    “甘油的味道很难闻的。”

    千叶草说道。

    “我的鼻子很是敏感..”

    男子听着背后传来的钟声,嘴里叨念着什么。

    震耳欲聋,血脉喷张。

    蛇头带着海妖头颅整个炸开,浑厚火焰吞噬圣殿前方的地面。

    十字架从她的体内长出,倒立而示。

    神的罚,罪的深。

    钟声共鸣,引起能量的震动增幅,经由甘油的分子运动,加热至沸点以上,从目标体内倾泻而出,化作普罗米修斯的话语。【出自希腊神话,带给人类火种的神明。】

    “不算难闻,只是无法形容它的味道。”

    海妖倒地,黑佛隐退,留下立于地面上长剑四把,烧得通红。钟声的传播速度竟然没有跟上爆点的扩散速度——这场战斗中唯一让人感到意外的地方。

    战地巫医,赶到。

    女子瞥见巫医的尖角帽上“血色齿轮”标志,含笑不止。

    一个老人。

    “乔治,怎么来了?”

    “小家伙出门了,她也是将来的造物者,总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

    老花镜上的文字再一次出卖了他的身份,但本该见证这一切的女孩却不在场。

    这使得他手脚灵活了不少,少了搬运相框时的笨手笨脚。

    巫医,现象重构学派,第一分支,整个分支里除了乔治老爷爷这位鼻祖以外都是塑造派的大师级人物。

    不得不让人羡慕。

    所以,人送外号——葬礼师。

    战地巫医们走过烧红巨剑身影中,骇人的热量灼烧乔治心脏,他不免咳嗽起来。

    “您休息吧,”

    一旁,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孩说道。“重构并不需要太大的活性剂。”

    乔治犹豫了。

    为什么回答一个年轻人的要求都要想这么久?又不是面临生死时才会有的心情。他的手在袖子下来回捻搓,躲避女孩目光,像个孩子那般。

    “那我在一旁看着,这总可以吧?”

    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冷不丁地丢出这句话。

    “一切都听您的。”

    随后,女孩绕过巨剑背面,同行的其他人身后立刻浮现出巨大的棺材,拼接而上的黑白色,以及夹杂其中的灰色原木板,刻画着战场上硝烟之后特有的伤感。自从人们学会造物之后,梦想也随之产生。但梦想的出生意味着支撑他们的梦念——愿望本身,成为了不可多得的资源。

    “人们争抢梦想,给他们无限的历史,无限的意义,无限的生命。”

    “梦想在沉睡中获得生命,在清醒中获得沉眠。”

    千叶草接着乔治的话说道。

    “存在与非存在的重大价值是多么难以确定。”【出自《空间的诗学》加斯东巴什拉著[法国]】

    流灯说完,听见身后的千歌开始存有想离开温泉池的倾向。

    小手看起来娇小可爱,却将男孩按回池里。

    “禁止,抛弃,孤独,女孩。”

    千歌肩膀被女孩长发包裹,细挺鼻梁镶嵌进他的耳朵,下巴直接贴在对方脖颈处。

    “害羞,纯洁,正常,人之本性。”

    她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在他耳边低语“无罪”两字。

    千歌呼吸急促,看着远处缩景瞳麻木的背影,心里的五味瓶不仅被打翻在地,还溅上一股nongnong的香水味。似乎黏人是流灯从小的本事,不曾想这种发生在父母身上的事情如今由自己体会时,倒成了一种累赘。

    “呐,那只小泰迪熊,有过家吗?”

    她话锋一转,削得男孩心惊胆战。

    “为什么问这个?”

    女孩听完,离开了他的肩膀,长发落回水中。

    涟漪依旧。

    “有的。”

    缩景瞳隔着雾气,低声道。

    “现在有了。”

    他加大了声音。雾气对面,一阵沉默,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那些锁眼,铁链,血色的棉花,都不是它的过错。有人拥有过它,给了它无限的生命,与意义。

    甚至历史。

    付出的越多,伤的也就越深。

    伤口的厚度与心情的丰富程度呈正比呢。

    这些被剥夺了生命的被造物,何罪之有?若说自己的过去是泰迪熊的前半生,那么现在的自己之所以没有失去“自己”,是因为遇到了露儿吧?人们总喜欢说命运无常,有如儿戏,看来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是没有任何过错的。

    对面的人儿走出温泉池,将浴巾披在身上。千歌回头瞬间,猛觉她像极了刚下榻旅馆时的女服务员,只不过此时更像朵彩色百合,而不是白色玫瑰。